不等朱雀说话，宋穗立即补上第二刀：“除了催吐假吃之外，还有不少主播会后期剪辑视频……这些小‘技巧’在吃播里很常见。”
    朱雀骤然得知大胃王吃播的“内幕”，震惊之余，终于也明白了自己到底失误在哪里。
    眨眼工夫，此鸟的精神状态萎靡了不少。
    如果不是外面艳阳高照，宋穗恍惚间，还以为自己看见了一只可怜兮兮的落汤鸡。
    一想到这儿，宋穗的唇角就忍不住上扬，差点没能维持得住冷脸。
    关键时刻，她神色一凛，竭力压下眼底笑意，冷酷道：“很好，看来你已经明白自己的问题出在哪儿了。”
    朱雀视线侧飘，不敢搭话。
    这时，一直安静旁听的胡灵俪和时陌对视一眼。
    “我记得，刚刚朱先生有说自己没有逮着一家店薅羊毛……”胡灵俪恰到好处地开口，口中问的是朱雀，眼睛却看向了宋穗。
    时陌严肃道：“如果所述属实，请二位提供一下这几天内去过的所有自助餐店的相关信息，以及具体的用餐量。”
    宋穗隐约猜到了什么：“这难道是要……”
    胡灵俪井井有条道：“情况是这样的，虽然贵店员工这次没惹下大乱子，但归根结底，他们或多或少违反了妖管局定下的相关条例。按照规定，会对朱阙先生和阿铁处以一定数额的罚款。”
    宋穗肉痛地倒吸一口冷气：“……”
    果然，她刚才的预料没错，终究还是要赔钱。
    呜呜呜，钱钱，她好不容易赚的钱钱！
    这项罚款中，一共包含了两个部分。
    其中，一部分是妖管局收的罚款，以作惩戒。剩下的钱款，则是对人类商家的补偿赔款。
    具体的补偿数额，根据综合情况而定。
    最终，这笔款项会由妖管局出面，通过合法合规的特殊途径，不动声色地补贴给对方。
    话末，胡灵俪的脸上露出安抚神色，微笑道：“不过，念在朱阙和阿铁是初犯，又算是无心之失，因此罚款数额会根据补充条例，酌情削减一些。”
    宋穗勉强挤出一个笑来，点了点头。
    行吧，能省一点是一点。
    宋穗心疼归心疼，但思想态度非常端正，咬牙表示宋记上下一向遵纪守法，一定会全力配合妖管局的工作。
    说完，她立马催促朱雀一五一十地坦白自助餐店的店名，火速整理《受害者名单》。
    名单整理到一半，一直陪坐的九尾狐，突然轻轻点了点宋穗的手腕，同时将自己的青春版智能手机推过来，不断点击、滑动页面。
    宋穗低头看去——
    手机屏幕正亮着，页面停留在一个非常有名的同城吃喝app上。
    随着九尾狐的连续操作，屏幕上依次显示名单中几家店的详情页，粉白的指尖着重点了点固定显示人均消费金额的位置。
    宋穗看着看着，忽然咂摸出一丝不对劲，明白过来九尾狐的暗示。
    她眯起眼睛，不轻不重地敲击桌面，语调里暗藏危险：“小鸡，这几天我每天给你三百经费，够用吗？”
    朱雀正在整理名单，猝不及防被这么一问，浑身一抖，心虚地舔嘴唇：“差，差不多够吧……”
    “只是差不多吗？”宋穗冷哼一声，秀眉一竖，明亮的大眼睛里仿佛要冒出火星子。
    “你们每天只去一家自助餐店，每次你都只交一人份的钱，自个儿搁那儿干坐着！而这些店最高档次的单人消费也就269块钱，甚至大部分都在200块左右！”
    换言之，这家伙每次都悄悄昧下将近100块！
    宋老板怒极反笑，阴恻恻道：“好啊！你现在都学会吃回扣了？”
    朱雀慌乱地不知道往哪儿看：“……”
    怎，怎么办！小算盘曝光了！
    碍于场合，宋穗也不好继续发作。
    于是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暗戳戳地瞪朱雀，低声恶狠狠道：“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朱雀脖子一缩，惴惴不敢言：“……”
    而这时的宋穗，更细致了翻阅了名单上每家自助餐店的用餐规则后，估摸着饕餮的用餐量，再次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劲。
    不对！
    这两家明明是限时，可看那两天饕餮回家后的状态，显然比平时吃得更饱一点点，并且这俩在外逗留的时间也长很多……
    宋穗忽然警觉：“等等！周二和周四这两天，你除了带小铁去吃自助餐，还带他去做了什么？”
    朱雀被问到之后，态度有些犹疑，嗫嗫嚅嚅：“……把几个大超市试吃，又去参加几个大胃王免单挑战活动。”
    宋穗无奈扶额：“……”
    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宋穗整个都无语住了，哭笑不得：“前有自助餐，后有超市试吃和免单挑战，你这都从哪儿学来的啊！”
    朱雀觑着宋穗的脸色，吞吞吐吐：“之后要接手烧烤店，所以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关注业内的笑……咳，业内咨询，尤其是本城的消息……”
    一时间，宋穗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夸此鸟聪明机智？
    夸此鸟有上进心，肯学习？
    还是怒斥这家伙，聪明的鸟脑袋不放正道儿上！
    宋穗心累地摆摆手：“算了，你继续交代店名和实际情况。本店长静一静，静一静就好……”
    -
    五分钟后，胡灵俪和时陌拿着新鲜出炉的《受害者名单》离开。
    不多时，他们初步核实完名单的准确性，再次回到这间小型会议室，带着宋穗、朱雀他们去办理缴纳罚款的一系列手续。
    直至一切办妥，时陌递来一份纸质回执。
    然后，他就像之前那样，直直杵在胡灵俪身侧，眼观鼻鼻观心，继续当沉默寡言的酷哥。
    胡灵俪一改方才办正事时的正经画风，恢复平时四面玲珑、长袖善舞的模样，笑容真切、灵动许多。
    她与宋穗握了一下手：“今天辛苦宋老板走一趟。”
    宋穗连忙摇头，并回握：“这是哪儿的话，明明是我们店里两个不省心的家伙给你们添麻烦了。”
    胡灵俪眼波流转，掩唇轻笑：“我们倒没什么，日常工作而已。不过据我所知，目前朱阙和阿铁已经上了几乎全市自助餐店的黑名单，以后怕是连门都进不去了。”
    宋穗摸了摸鼻子，尬笑两声：“不意外，不意外……”
    她俩说场面话的工夫里，九尾狐颇有眼力见地递上打包袋。
    宋穗非常自然地接过袋子，半点没停留，直接将它转交给胡灵俪，直言这是宋记正在研发的新品，趁着这个机会，给尊贵的会员们送来试吃。
    虽然妖管局也是铁饭碗，但到底是妖族自行管理的机构，在纪律这一方面，完全没有正儿八经的人类公职部门管得那么严。
    否则，宋穗之前也不会堂而皇之地来妖管局推销月饼累充礼盒了。
    因此，此时胡灵俪一点儿也没推脱，笑吟吟地接过袋子。
    胡灵俪随口客气：“哎呀，多谢宋店长，这下我和时陌的晚饭一起解决了。”
    没承想，听了这话，宋穗的神色却有些古怪。
    胡灵俪和时陌敏锐察觉到这一点，齐齐看过来。
    宋穗轻咳一声，不好意思道：“抱歉啊，这里面是胡监察员和胡副局的份额。”
    胡灵俪听后，不由看向时陌，目光诧异。
    时陌同样一愣，看向宋穗的视线里掺了些许困惑。
    见状，宋穗赶紧指了指窗外，连忙解释：“时监察员的那一份，其实我们是有准备的。只是我们过来时，路过门卫室，这份试吃由时监察员的弟弟时阳代为领走了。”
    她讪笑地摸鼻子：“归老是妖族的大前辈，我是晚辈，多多少少要听一下他老人家的话……”
    此话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时陌无语地抿嘴：“……”
    不用说！
    肯定是时阳那臭小子撒娇，搞得老爷子又心软了！
    宋穗几乎都能感受到时陌头顶的黑色怨念，她直觉此地不宜久留，不欲掺和人家的家庭纷争，于是匆匆说完告别的客套话，接着就像火烧屁股似的，拉着九尾狐、朱雀、饕餮飞快溜走。
    胡灵俪单手勾着袋子，一边往办公室走去，一边打趣：“你不去楼下抢救一下试吃的新品？”
    时陌走在她身侧，黑着脸摇头：“算了，早就来不及了。”
    时间过去这么久，别说留半份试吃给他了。
    这小子能给他留一口吃的，都算是良心发现！
    胡灵俪扑哧笑了，拎着平平无奇的打包袋，婀娜转身，拐入监察处办公室。
    先前聚在一起闲聊的老熊他们，已经领下新案子，纷纷出外勤去了。
    眼下，办公室内一片安静，只剩下墙角饮水机的细微嗡嗡声。
    胡灵俪直接在沙发落座，将打包袋放到茶几上，准备先给当下不在妖管局的胡局发消息，而后再享用宋记的新品。
    时陌觉得有些气闷，索性靠到窗边透气，余光却扫见宋穗一行从眼皮子底下出现，一路走向门卫室旁的铁门。
    二楼距离地面不算高，宋穗和朱雀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太收敛音量，因此，以时陌的耳力，不难听清楼下的聊天声。
    “现在我们被全市的自助餐店拉黑了，那……”
    年轻男人的语气显然很心虚。
    “蠢小鸡，你还好意思提这茬！”
    女生立马暴起。
    “本……咳咳，我就是想问问，这小子的超大饭量的事怎么解决，有没有什么我能补救的……”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兴致勃勃地建议，“虽然被本市的商家拉黑，但隔壁市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