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如此兄弟
虽然冉操,并不惧怕王徽之与其兄联手。
但冉操也不想树敌过多,王徽之既然品行高洁,他自当敬畏三分。
只是现在,冉操之前打算出奇制胜,却不得不改变了想法。
就因为王凝之这一手《兰亭集序》,让冉操不得不退让几分。
因为冉操不敢胜,如果他胜了,那就一定会招惹到王羲之,乃至整个琅琊王氏。
这是引火烧身的举动,以冉操的智慧,两世为人,自然能够看透。
他望着王凝之写就的《兰亭集序》范本,略微一思索,便开始动笔,也挥洒起来。
门窗外的谢奕见了,压低了声音问道:“三弟,你看谁能获胜?”
谢安摇摇头,答道:“怕是胜不得,也败不得啊!兄长,那王家大郎写的,可是右将军的《兰亭集序》,试问天下谁人敢与他争胜?”
这其中的关节,被谢安一语道破。
就连谢奕,都没有觉察,现在反应过来,连忙说道:“这王家大郎竟然还有如此心机!”
谢安笑而不语,而是见目光,看到了一边的祝永亭身上。
或许这一切事情的发生,并没有这么简单。
以谢安的睿智,想要发现一些端倪,并不困难。
在冉操书写的时候,王凝之忍不住地,和祝永亭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些欣喜。
可是,当冉操写了一段之后,王凝之的笑容便凝固住了,连祝永亭也是一样。
“写了什么?”谢安这才将注意力,放回到冉操的书写上。
谢奕早就注意到了,便答道:“是仿《兰亭集序》,不过用的却是另外一个书体,而且这种书体以前从未见过,像是小楷,却又不像。你看,这刘苏的字骨瘦如柴,好像肉筋,又像……”
见兄长说话停顿,谢安便问道:“又像什么?”
谢奕将声音压得更低了:“又像他本人一样,看起来消瘦得很!”
这便是‘瘦金体’了,冉操前世最喜欢的一种书体,描绘纤细,笔迹瘦劲,至瘦却又不失其肉,写出来的字迹秀美又不失筋骨。
比起王凝之那看似气势磅礴的行草来,冉操这一手字却是难得的工整娟秀,单论这两人的书法造诣,虽然王凝之是书生王羲之的儿子,却也输了冉操一筹。
更为难得的,是冉操写的书体,前所未有,这叫奇特。
思绪绕了一圈回来,冉操最终还是选择了出奇制胜的方法,只不过却在其中也用了心机。
他和王凝之一样写《兰亭集序》,便不存在他的书法胜了《兰亭集序》这一说,王凝之的心机全部都成了徒劳。
因此,王凝之和祝永亭二人,俱是大惊。
等写完了,冉操搁下手中之笔,抱拳向众人说道:“请诸位品鉴。”
最适合品鉴的人,自然是王徽之无疑,因为他出身琅琊王氏,父亲是当世‘书圣’!
只是,王徽之和王凝之是兄弟关系,所以为了避嫌,不好出来说话。
冉操显然非常理解他,所以没有让他为难。
否则以王徽之的脾气性格,他肯定会实话实说,到时候便不免伤了兄弟和气。
于是谢玄便说道:“王大郎,你可还有话说?这次书法争锋,是我表兄胜了!”
王凝之脸色一变,他身边的祝永亭出声反对道:“幼度,谁说是刘郎君胜了?依我看来,王郎君写《兰亭集序》用的是行草,与右将军原本并无二致,应该是王郎君获胜才对!至于刘郎君的手书,字体瘦弱,跟个女子一样,怕是上不得台面吧!”
祝永亭还是狠毒,一句评论作品的话都是一语双关的,暗指冉操像个女人。
再联想到冉操曾经以《李延年歌》明志,在场的人便都异样地朝他看了过来。
只有谢玄,依旧维护着冉操。
可是冉操却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看着贺敏开口说道:“贺郎君你怎么看?”
贺敏是祝永亭的朋友,不假思索便答道:“我觉得祝郎君说得对!”
“贺敏,你!”谢玄几乎发作。
但冉操拉住了他的衣袖,最后才笑着看向了王徽之,但是他只说了一个字:“请!”
王徽之终于被冉操的风度折服,他微微一笑,对冉操拱手道:“人言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何解?乃是武功有高低之分,人力有大小之别,但学术却无休无止的,所以分不出任何高下来。所以依某来看,这一次比试,刘郎君与我家兄,当是平手!不过刘郎君这种字体……”
冉操笑了,对王徽之邀请道:“若是将来有缘,或许可以就这种字体,与五郎探讨切磋,刘苏将引以为平生快事!”
说罢,将那已经写好的《兰亭集序》卷了起来,送到了王徽之的手上!
王徽之接过,表情欣喜,然后他再次拱手,冉操还礼。
然后,王徽之哈哈一笑,大声说道:“自在似闲云,远游亦思家。我王五郎去矣!”
王徽之走了,出门碰到谢奕和谢安二人,长揖一礼,便一步不停地直接出了谢府的大门,唤上仆人就上了牛车。
不一会儿,谢府的仆人来到冉操的房间外面,对谢奕、谢安兄弟禀报道:“那王家五郎已经下山,高歌而去!”
听到这话的王凝之,一张脸难看到了极致。
虽然他并没有被众人点评然后输给冉操,但最后让他不能获胜的,却是他的亲弟弟!
而去祝永亭和贺敏的评论,分明就是极不公允,偏袒太重。
所以王凝之也没了继续留下的颜面,出来向谢奕和谢安告辞,谢安道:“冬寒雪大,王家大郎还是在此间,安心歇息几日,待天气好些再回家中去吧!”
王凝之哪里还留得下来,一心要走。
谢安也就不留了,命人将王凝之送到山下。
但这个时候,房内却突然争吵了起来。
祝永亭惨叫一声,然后喊道:“谢玄,你……你居然敢用砚台砸我?”
谢奕和谢安听到惨叫声,连忙进门,刚好发现祝永亭捂着半边脸蛋,已经摔倒在地上。
他的身边,赫然便是一方砚台,至于祝永亭的脸上以及上衣,都已经被墨水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