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绿芙的胡言乱语，卓妖妖第一反应就是可能被她耍了；刚准备直接转身走人，将这个胡说八道的女人丢在这里慢慢等死算了，绿芙又开了口：“是了，你穿过了轮回门，经历了好几世，你早就忘记你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的师父，忘记了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也忘记自己当年的存在给神界、魔界、人间带来过多大的震撼。”

    卓妖妖越来越听不下去，受她意念控制的黑焰简直快要直接扑上去将绿芙仙子烧成灰。

    看着卓妖妖紧蹙的眉心，绿芙仙子一改先才的怨毒冲冲，倒是慢慢冷静下来：“卓妖妖，你难道就不奇怪吗？你明明是个人类却被莫名其妙的带来这里，受到紫阳上仙的佑护，受到紫阳峰上下的保护，身边还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你不会真的天真到以为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误会，一个小小的出错？”

    卓妖妖心口咯噔了一声，不得不承认，绿芙的话戳中了她心里最不愿意提的那些事。

    她曾经是迷茫过、想过，甚至想要追查过，可是到最后在她看见周瑾时，却又是将那些疑惑尽数按压；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哪怕是在这个异世她也不可胆怯，哪怕父亲不在身边，她的身边还有周瑾；可是眼下，看绿芙的态度像是在这其中有着天大的秘密对她隐瞒，而隐瞒之人中正是有周瑾。

    她不好意那个对她隐瞒的秘密是什么，她只是想要知道周瑾为何要瞒她？是因为她不够聪明，不用让她明白，还是……唯独不能给她说。

    卓妖妖也同样冷静下来，她俨然是已经知道绿芙仙子是最见不得自己好过的人，而今她会将这些事情告诉她就是为了让她难过；所以绿芙之话，她不可完全轻易相信，不能保证这个女人会在这时候给她使绊子。

    卓妖妖抿了抿春，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看着绿芙：“你不用对我循序善诱，直接说出你最想说的吧！”

    绿芙瞧着她都说到这份上可依然还能用如此冷静态度面对自己的卓妖妖，突然有那么一下，她觉得这个事事都很笨拙的精怪或许并非她想象中的那般蠢笨；更清楚的说，虽然眼前的卓妖妖跟她知道的那个高贵女子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但仔细去看，卓妖妖原本圆圆的眼睛已有淡淡慧光闪烁，小巧的下巴跟当初还顶着鸡蛋壳时的她略有不同，像是已显露出将来会成为绝代佳人的影子，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就能如那一族的人一般，涅槃重生、重新站在神界的顶峰。

    这样的卓妖妖和她脑海深处的那个影子渐渐重叠，她们有着让她想要折服的雍容，可是，却让她有着快意的结局。

    她不会忘记魔尊在控制她身体时留在她脑海中属于魔尊的记忆，一边是一片火海，代表着绝望和无尽的煎熬，另一边却是一片喜庆的鲜红，代表着满心的欢悦和憧憬；分明是两个地方，可却是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是主角；能让威震三界的魔尊屈尊于此，她只敢羡慕不敢嫉妒，因为那个女人值得拥有世间最珍贵的一切。

    如今，曾经真正的佳人已逝，却是出现一个和她极为契合之人；难怪她的出现能让周围所有人都变了，想到这里，绿芙释然大笑，明明自己已经足够凄惨，可她却对卓妖妖露出了同情可怜的神色：“我一直以为自己才是最可悲的那个，今日一见你我才知道，你才是真正最可怜的；我虽然身将死去，但我依旧是蓬莱岛上的绿芙，不像你，就算是顶着万千宠爱，却只能当一个想念的影子。”

    “一个人的影子？凤倾瑶吗？”卓妖妖轻松地吐出这个名字，就像是在随口念书一样，根本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绿芙仙子，我虽然不知你究竟要对我说些什么，但此刻大概也明白一些，你是想要告诉我，我现如今之所以能够得此庇佑，完全是承了另一个人的情，所拥有的一切看似攥在手中，实则虚无缥缈？”

    绿芙张了张嘴，却是哑口无言。

    这个卓妖妖，果然在有的时候敏感的厉害。

    看绿芙那模样，卓妖妖大致就知道自己所言应该是不差的；只是，那又如何呢？

    当她穿越来此，以蛋壳之姿重生站在几位师兄面前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冒名顶替了另一个人；要不然，大师兄不会对她露出善意的笑容，二师兄不会故意嘴毒的与她打嘴仗，三师兄更不会事事的关心着她；周瑾对她说过，在这里别人叫她什么她就应下什么，不必追究，更不要过问。

    如果说绿芙在自以为抓住卓妖妖的命门而渐渐冷静下来之后，但是在看见卓妖妖用如此冷漠的态度说出她自认为天大的秘密时，脑子深处的一根线，算是彻底绷断了。

    一张丑陋扭曲的脸狰狞到了极致，宛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站在洞口的卓妖妖：“你的意思是你已经知道了？你居然……”

    “我居然没有生气，对吗？”卓妖妖脑袋一歪，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我初来乍到，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恐惧，在这个时候有人愿意站出来保护我，给我安稳，而我要做的就是接受他们的好意，至于他们将我想成什么，是我没权利去干涉的；绿芙仙子，我没有你那么心高气傲，确切的说是我不会将给与我善意帮助的人想象的如此不堪；我相信他们不是将我当成工具，更不会当成影子，因为那个让他们如此熟悉的人是那般深刻，他们怎么会将我错认成她？”

    说完这些，卓妖妖便仰头看向毫无生气的小竹峰，面目悲怜、面带惋惜；像是在怜悯着曾经生长在此处的无数生灵，它们虽然不会说话，可毕竟这里曾经繁荣葱郁、灵气十足。

    卓妖妖脸上的慈悲之心在这一刻算是彻底激怒了绿芙，就看已经虚弱到只能靠身后巨石支撑的破败身体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量一下就站了起来，如果不是结界控制了她的行动，她怕是能直接冲上来将卓妖妖扑倒在地。

    “卓妖妖，你有什么资格露出这幅表情，数百年前，你曾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甚至不顾廉耻到嫁入魔界，成为魔尊的女人；心底如此恶毒不堪的你，凭什么在轮回投胎后得到世人的原谅，得到所有人的帮助；卓妖妖，你是魔！是魔——！”

    “你以为你身上的魔气是我搞的鬼吗？哈哈——魔气这种东西，我们当神仙的最是碰触不得，你看看我如今这般下场就知道；而你却能拥有魔气，操控和魔尊一模一样的黑焰，这说明了不管你承不承认，你的身体已经给出了不可否认的答案，你是凤倾瑶，凤倾瑶也是你；卓妖妖，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忘记从前，你永远也改变不了自己已经入魔的命运；上一世的凤倾瑶是何其了得，但她最后还不是照样走向了魔界；你身上的魔气与生俱来，我设计让你修炼的《幽冥神术》就是启动它的关键钥匙，现在钥匙已被打开，秘密已经遮掩不住……哈哈——可惜我无缘看见你在神界无法立足的日子，更无缘看见你众叛亲离的下场。”

    “最后在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凤倾瑶是紫阳上仙收在身边的唯一女徒；听说当年上仙风华绝代，凤倾瑶翱翔于九天，他们不离不弃、如影随形；最后凤倾瑶堕入魔界与魔尊大婚，紫阳上仙不惜以万年修为做赌，只身一人大闹魔界，最后却只落得一个在伏魔崖外看着最心爱徒儿红妆离开的下场；卓妖妖，你藏的再小心谨慎，也隐藏不住你爱慕他的心，可是他的心究竟是属于你还是属于凤倾瑶？你猜猜看？！”

    卓妖妖只觉得浑身冰冷，脸色煞白的看着因为她的表情而露出得意狂笑的绿芙仙子。

    她终于成功了，她终于在这个可恨的女人脸上看见了她想要的表情。

    卓妖妖可以忽略众人将她当成一个替代品，可是身为一个女人，怎么能容忍自己喜爱的男人将自己看成另一个人？这是多么的残忍，多么的无情。

    果然，凤倾瑶与紫阳百年前的感情纠葛才是卓妖妖的命门；卓妖妖刻意不在乎世人看她的眼神，可她不得不在乎在紫阳的心目中，她究竟是卓妖妖还是凤倾瑶。

    卓妖妖觉得小竹峰上起风了，热风火辣辣的吹来，像是有烈火在烤着她。

    绿芙仙子在解恨得意的狂笑中化为一滩脓水，然后被紫色的火灵瞬间吞噬，彻底消散在世间；可是她的笑却像诅咒一样不断地在卓妖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回放，让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娇躯越来越抖。

    直到有一双手从后面伸来轻轻地揽上她的肩膀，温暖的掌心温度才让她稍稍回神，抬起头看向来人。

    “周瑾？”

    周瑾紧蹙着眉心，有些不悦的看着她：“怎么来这里了？不是不让你跑吗？”

    看着那熟悉眼瞳中的熟悉神色，卓妖妖只觉得脚下一软，好在周瑾立刻将她托抱住，这才免得让她摔在地上。

    “怎么了？妖妖？”

    卓妖妖轻轻地靠在周瑾的怀里，柔软的面颊贴在他略显冰凉的华衣上，将苍白的小脸衬得更加脆弱：“周瑾，你说我是谁？”

    周瑾看着怀中很是不安的卓妖妖，眉心皱着看向已经空空如也的山洞，隐约间像是察觉到不妙，但却稳住心神，面色上丝毫未表现出任何不妥：“妖妖，我们回去吧。”

    卓妖妖见周瑾有意要避开，当下更是精神紊乱，一把抓住周瑾的胸襟，大大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泪，里面布满了恐慌和害怕：“你说我是谁？我是谁——？”卓妖妖撕心裂肺的对着周瑾大吼着，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对着他大吼，这样不顾形象、这样迫切，这样惧怕着……

    周瑾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卓妖妖，对上她迫切的眼睛，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喃喃出声：“妖妖，你是卓妖妖！”

    紧抓在胸襟上的手一松，卓妖妖浑身瘫软的倒在他的怀里，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周瑾，你要记住，我永远都是卓妖妖，我是卓妖妖！”

    不是凤倾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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