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第114部分阅读
锦衣夜行 作者:月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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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 作者:月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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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就得启程南下了。”
这三天,夏浔可不是夜夜笙歌,除了对彭梓祺晓之以理,说服她探明父祖对于天下的态度,他还在策划赶赴金陵的事,如今已初步拟定了一个计划。
彭梓祺为难道:“不成,明天一早就得走了,娘亲很舍不得,唤我今晚去陪她,所以”
夏浔一呆,便道:“说的也是,这一去,就不知几时才能回来了,你去后宅陪陪岳母大人吧。”
彭梓祺答应一声,两夫妻又简短地说了几句,彭梓祺便起身去了后宅。
夏浔长长地舒了口气,静静地坐了一阵儿,倏地跳了起来。
谢谢这两天看他那幽怨的目光,他何尝不明白可近一个月来,虽然吃了许多苦头,至少他和谢谢一直在一起,彭梓祺孤身在外,担惊受怕,如今刚刚相见,他怎好便说出在城中拜了天地的事情,就算说得出,迎着梓祺那依恋的目光,他又如何说得出要去与谢谢同房
眼看着今天谢谢那幽怨的目光都因负气变得冷淡了,夏浔心里也急呀。想不到,关键时刻还是丈母娘疼女婿呀,居然把梓祺给调走了,夏浔匆匆整理一下,便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准备去哄哄那三天来饱受冷落的小美人儿。
“姑爷,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刚一出门,迎面就碰上一个俏生生的小丫环,向他笑嘻嘻地福身施礼。
做贼心虚的夏浔吓了一跳,差点儿没跟着做个蹲身福礼的动作:“啊啊,我在院中走一走,一会儿就回来。”
夏浔双手一背,迈开八字步,开始“走一走”,眼角捎着那小丫头,候她拐过了月亮门,夏浔才一个大鹏展翅,啪地一下跳到谢雨霏门前,一时间,那心竟跳得飞快。
“奶奶的,在老婆的娘家偷老婆,这叫什么事儿”
夏浔喘了口大气,一推门,没动。夏浔拍拍额头,又跳到窗前,再一推,还是没动。
“坏了,谢谢真生气了。”
夏浔跳来跳去的像一只辛勤的小白兔,再次跳到门前,屈指轻轻叩响房门:“谢谢”
“谁呀”
“我”
“你是谁呀”
“心肝宝贝乖,这两天真的是不方便呀,这不一得着空儿我就来了么。你先让我进去,咱们里边说。”
房间里静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谢雨霏穿着小衣,转身走回去,一撩被子上床躺下,俏面朝里,丢给他一个背影。
夏浔赶紧插好房门,见小美人儿不理他,只好涎着脸走过去,齐人之福不是那么好享的,大男子主义要不得,该低头的时候得低头啊。
夏浔挨着她躺下,扳了扳她的肩膀,谢谢板着俏脸道:“干嘛”
夏浔低声下气地把这三天的事情说了一遍,一面说,少不得搂搂抱抱亲亲摸摸,谢雨霏那僵硬的脊背终于柔软起来,娇躯一转,朝向他道:“知道啦,大忙人儿,谁那么小气,跟你斗闲气呀。”
夏浔大喜:“娘子真是温柔贤淑,那今夜咱们能洞房花烛了么”
谢谢向他翻了个俏皮的白眼儿:“今晚上你方便了”
夏浔点头如捣蒜:“方便了,方便了。”
谢谢哼了一条,慢条斯理地道:“可惜,本姑娘今晚不方便了。”
夏浔苦笑道:“好啦,我的好娘子,你就不要跟我呕气了。”
谢谢没好气地道:“谁跟你呕气啦,我今晚真的不方便了。”
“啊”
夏浔一下子傻了眼:“你不会不会是”
谢谢嫣然地点了点头,很优雅地道:“相公,你猜对了。”
夏浔低头看看已经支起了一个大帐篷的小兄弟,向谢谢苦着脸道:“那我怎么办”
谢谢无辜地道:“这也不是我能左右的,我能怎么办”
夏浔无奈地看着谢谢,看到她那如花俏面,花瓣似的红唇,忽地想起了她那会跳舞的舌头,那粲花妙舌,如蟾蜍如灵蛇如海浪如钻头,忽尔蜿蜒前行,忽尔如浪起伏忽尔如一柄粉钻,一环环地向外旋动
夏浔忽然有点口干舌燥起来,他咳嗽一声,沙哑着嗓子道:“谢谢”
“嗯”
“你现在,嘴里没藏着刀吧”
“干嘛”
“嘿嘿嘿”
第348章 蹀坐吹长笛
上马不捉鞭,
反拗杨柳枝。
蹀坐吹长笛,
怨煞行客儿。
反复品味这首乐府古诗,夏浔觉得,古人实在是太有学问了,吹箫而已,居然可以让他们说得如此堂皇风雅。
想起昨夜闺中滋味,确是让人回味无穷,谢谢还只是第一次,含羞带怯,技艺生疏,就已那般销魂,略施小技,就让他可怜数点菩提水,倾入红唇两瓣中,这要是熟谙了风雨滋味
说不得,说不得,回味无穷
彭梓祺刚刚离开家门的时候,很是伤心了一阵,不过这时却在瞄着夏浔和谢雨霏,因为她发现,这两个人之间似乎有点不一样的感觉,好像应该大概可能是发生了点什么。
夏浔在闭目养神,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而谢谢好像很害羞的样子。尤其是一看到她时,眼光总是飘忽错开,似乎有些不敢对视。
过了好久,她终于发现了一点点不同,谢谢已经换回了女装,而她的发髻是已婚妇人的发式,彭梓祺悄悄靠近夏浔,在他腋下轻轻掐了一把,附耳过去,小声道:“你把谢谢怎么了,老实招来”
“谢谢么”
夏浔张开了眼睛,他觉得也是时候告诉梓祺了,否则,可就太委屈了人家谢谢。夏浔看着难得羞到把头埋到胸前的谢谢,柔声说道:“谢谢,和你一样,是我的妻,是我相伴一生的女人了”
彭梓祺恍然大悟道:“喔你们昨晚”
正埋着头的谢雨霏呼地一下抬起头来,大声撇清道:“我们没有昨晚,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夏浔在一旁咳嗽一声,慢条斯理地给她撑腰:“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嘛,有什么好害羞的,谢谢,不用怕她笑你,梓祺嘛也不是没有做过”
彭梓祺狐疑地看看道貌岸然的夏浔,又看看羞不可抑的谢谢,呆呆地问道:“我我做什么了”
夏浔一行人没有从陆路去江南,而是一路东去,准备从海路先去双屿。现在天下动荡,形势虽然紧张,但是因为大量官兵的调动役夫的征调难民的流窜,以及许多士绅为了避免战祸牵连而南迁,官府没有足够的人力对地方进行控制,夏浔要往南去反而变得容易。
不过南去虽然容易,夏浔的目的却不仅仅是到南方,他派遣的蒋梦熊等四人已经利用雄厚的资金实力和充足的人手在金陵打开了局面,但是想要与官绅阶层建立联系,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这样的话夏浔就得剑走偏锋,才能迅速打开上层社会的门路。
这一点,如果让蒋梦熊那几位原本只是负责拿刀砍人的大哥去做,确实难为了他们,角色转换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事只好由夏浔亲自来做,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思路却还不是太成熟。这件事,即便是精于骗术的谢谢,对他的设想也不太确定,因为就连谢谢也没有做过,甚至没有想过这样的事。
他们一路东去,在琅琊山重金租了一条船,沿海南下,到盐官镇,再与双屿岛取得联系,由双屿的海船接上了双屿岛。
“少爷,少爷”
小荻像一只快乐的海鸥,老远就笑着跳着扑出来,手里还提着一根渔竿。
“小荻”
夏浔揉揉她被海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笑道:“你都快晒成黑炭头啦,怎么搞的”
肖管事苦笑道:“这丫头,现在迷上了钓鱼,整天蹲在海滩上,又不知道打把伞”
许浒拱手笑道:“杨老弟。”
夏浔忙也拱手笑道:“许大当家的。”
他往人群里溜了一眼,没有看到苏颖,微微有些失望,不禁问道:“三当家的不在岛上么”
他这一问,双屿岛众人脸上都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气,许浒顿了一顿,摸着鼻子干笑道:“阿妹呀,呵呵,她现在现在在羊角山呢,一时半晌的,怕是抽不出身过来。咱们别在这儿站着了,聚义厅里已经为你们摆下了接风宴,请请请,咱们上山,边喝边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一边说着一边往岛上走。小荻玩心虽重,却最是倚赖她的少爷,眼看自己还没说几句话,便被别人挤到了后边,小丫头急得又蹦又跳,最后拼命挤到前面去,用屁股拱开她老爹,把钓鱼杆往老爹手里一塞,小嘴便像机关枪似的嘟嘟起来。
“少爷,我刚来岛上时,整天听着潮声,觉都睡不好,后来听习惯了,一听潮水声睡的特别甜。”
“哈哈,那是好事呀”
“少爷,我在海边钓鱼,钓到一只特别好看的海螺,你看你看,粉红色的,就像一只鹦鹉,这是眼睛,这是嘴巴,这是羽毛”
小荻从怀里掏出一只海螺向少爷献宝:“岛上的好多人说,他们也没见过这种海螺呢,稀罕吧我本来想等少爷回来一起尝尝稀罕的,可惜左等你不回来,右等你不回来,海螺都死了,我怕螺肉放臭了,就把它吃了,感觉味道也一般,就剩下这只海螺,我特意留着,送给少爷的。”
许浒和肖管事等人,以及故意落后几步,给他们让出位置的彭梓祺和谢雨霏见到小荻的孩子气,都不禁莞尔,夏浔不经意地瞟了眼小荻手中的海螺,却不禁吃了一惊,赶紧拿过来看看,果然是鹦鹉螺,而且在鹦鹉螺中也算是极品。
夏浔看了小获一眼,心中好不惋惜:“这张小嘴,还真是金贵,十几万美金呐,让她一口就给吞了”
小荻只道他喜欢,得意洋洋地道:“好看吧,我也最喜欢啦,我把它送给少爷。”
夏浔笑着摸摸她的头,把鹦鹉螺揣在了怀中。一路下来,就只听小荻向他讲东讲西问南问北,夏浔偶尔讲述几句,许浒和肖管事等人都听得耸然变色,只有小荻面不改色,因为她根本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样的状况。在她眼里,她的少爷是最有本事的,又有什么难处能难得了他
难怪她虽思念少爷,但是在岛上吃得饱睡得香,小脸都变成了可爱的红苹果,因为在她的心里,根本不以为有什么困难是能难为了她的少爷的。夏浔见此情况,没有再往深里讲,不知人间险恶,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如果可能,他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风波险恶都经历的越少越好。
小获好久没看见夏浔了,恨不得把自己想得起来的一切都告诉他,说来说去,她终于说到了苏颖:“少爷,苏三姐姐现在在羊角山呢,前几天呀,我”
小荻还没说完,方才已识趣地闪到一边,任由她扯着夏浔说个不停的许浒和肖管事同时抢了上来,肖管事一把拉开小荻,许浒则把住了夏浔的手臂,高声打个哈哈,气宇轩昂地道:“啊,杨老弟来来来,就在前边,哈哈哈,兄弟们都等着给你接风洗尘呢,请,请请请”
小荻愣愣地看着他们,很困惑地对肖管事道:“爹,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小荻”
酒宴散了,夏浔回到住处,先与肖管事和一同上岛来的几个亲近家人聊了一阵儿,等到大家各自散去,夏浔便悄然转到了肖荻的住处。
“少爷”
小荻刚刚点着灯在床边坐下,忽见夏浔来了,又欣喜地跳起来。
她比在金陵分手时,似乎又长高了小半头,在岛上这半年多,晒得黑了,却也结实了,依然是眉弯嘴小,宜喜宜嗔,脸蛋虽然有些圆润,但那是健康圆润的味道,少女时候婴儿肥的身材,正渐渐出挑得婀娜健美,只有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是那么天真无邪。
她的天地很小,在青州只是一条玉皇街,在金陵,只是一个秣陵镇;她的心灵也很小,只有一个杨府,住着她的父母爹娘,还有她的少爷,以及小窝小狗,现在则变成了一条钓杆。所以她的眸子始终澄澈如水,就像不曾受市俗污染的婴儿。
夏浔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小荻很温驯,很享受,就像她抚摸她的小狗狗。
“小荻,你刚才说,苏三当家的,怎么了”
小荻面有难色:“我刚才就想说的呀,可爹爹不让我说,是不是我不应该说”
夏浔心中疑虑更浓,便微笑着道:“唔,那大概的因为不方便当众说吧,我是你的少爷,可不是外人,对我说没问题的。”
小荻想了想确实如此,不禁展颜笑道:“对呀,有什么事不好说给别人听,说给少爷听总是不妨事的。当然,有些事连少爷也不能说的,比如说大上个月开始,我来天葵了呢,头一回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生了病,马上要死了,哭着去找我娘。嗯我娘特意嘱咐我,这种事自己知道就行了,对爹爹对少爷,都不可以提。”
夏浔很囧,这个天然呆的丫头
本来夏浔还觉得她天真无邪不谙世事,其实反比大多数人要快乐的多,不过现在他却觉得,还是应该让她经历些人间百态,要不然
看到夏浔脸上的窘态,小荻总算是意识到自己又习惯性地跑题了,她吐了吐舌头,鬼鬼祟祟地四下看了看,这才很诡秘地向夏浔打小报告:“少爷,苏三姐姐有小宝宝啦”
“什么”
夏浔大吃一惊,瞪起眼睛道:“她有孩子了”
“嗯”
小荻使劲点头:“肚子里头一个,肚子外头一个真能生呀”
第349章 不能思春
“三姐,喝点鱼汤吧。”
一个头上缠着花布带子的姑娘走进房来,一身短衫花裤,梳着两条及臀的粗黑油亮大辫子,身材不高,但很匀称,所以仍然显得腿长腰细。她的额头比较宽,鼻翼有肉,嘴巴有些大,但嘴唇很丰润,虽然不是十分姿色,却很有一股俏丽飒爽的味道,在她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熬成了浓浓的孚仭桨咨唤荩还上阄侗闫吮嵌础br >
“好香的味道,萍女,你的厨艺不错呀。”
苏颖抬头笑道。她马上就要生了,大腹便便。床上还躺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梳着一个冲天辫儿,双手抱头,睡的正香。
那个叫萍女的姑娘笑道:“那当然,不管什么海味儿,到了我手里,都能调制的香喷喷的,这鱼汤里还加了许多鱼脑,很补的。三姐的孩子还这么小,就又怀了孕,可得比一般人更加小心,虽然三姐是练武之人,身子强壮,多补补总不是坏事。”
“嗯,先搁在桌上吧,太烫了,稍晾一晾。”
苏颖咬断线头,把手里一件缝制了大半的小花袄搁在床上。
苏颖原本不懂女红,连下厨房的事也不大明白,可是自从有了孩子,虽说只要她想,既找得到人做,也可以花钱买,还是希望能亲手给自己的宝宝做件衣裳,在手指头被扎过多次之后,她现在已经能熟练地做些针线活了。
“小思杨睡觉的样子好可爱。”
萍平放下碗,走到床边弯腰看着熟睡的孩子:“小家伙,很快就要当小姐姐喽,开不开心”
床上的小丫头呶了呶嘴,眉头皱着,似乎想哭,一会儿又自己咭咭地笑了两声,可还是睡着没有醒来。苏颖和萍女都笑起来,苏颖道:“思杨这是睡婆婆觉呢,不用理她。”
说着走到桌边,端起碗来吹了吹,想把鱼汤喝掉,碗举到嘴边,她忽然停住了,放下碗向窗外望去,自言自语地道:“双屿过来船了,好像是天阳的那条船,又送东西过来了么”
“是么”
萍女一听,双眼顿时亮了起来,喜孜孜地道:“我去迎一迎他。”说完便兴冲冲地出去了。
苏颖微微一笑,萍女是她从一艘船上救下的女子,当时救下她的就是何天阳,看得出来,这丫头从那以后对何天阳就有一种特别的热情,似乎有些喜欢了他。
萍女出去之后,苏颖便端起碗,坐在床边喝起来,一碗淳浓的鱼汤刚刚喝到一半,房门一开,萍女两眼放光地站在那儿,苏颖笑道:“是你天阳哥来了么,送来了些什么”
“送送来送来一个人。”
萍女吞吞吐吐地说,身子向旁一闪,后边站出一个人来,一个大胡子。
苏颖先是有些奇怪,再仔细看看,脸上的笑容便渐渐凝住,几乎失手打落手中的汤碗。
杨旭是他
“你有了孩子,为什么不跟我说”
“为什么要跟你说”
“为什么不能跟我说”
“她她是我的孩子,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要跟你说”
夏浔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一个人生得出孩子”
经过片刻的慌乱之后,苏颖的神情渐渐稳定下来,有些强硬地道:“我我男人都死了十年了,身在海盗窝子里,你当我会守活寡么,我就不能有别的男人”
夏浔的脸沉下来,道:“喔那么你的男人在哪儿呢,指出来我看看。”
“他我为什么要指给你看,我们只是只是露水姻缘吧,你又不是我的男人。”
“你上次见到我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废话”
苏颖冷笑着撇嘴:“你跟一个女人亲热时,会跟她讲另一个女人的事么”
“我”
夏浔有些语塞,可他并不相信苏颖的话,纵然苏颖是个海盗窝子里的女海盗,他也不相信苏颖是那种放荡的女人,何况,苏颖初见他时的慌乱和窘迫里,可没有被捉j正着的羞惭,他有点不明白苏颖的心态了,如果两人有了爱的结晶,她隐瞒于自己,或还有情可原,因为她并不想嫁到杨家,做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少奶奶,可是被自己发现了,仍然如此一味地否认,又是为了什么呢本来满怀惊喜赶来的夏浔真的有些生气了,他阴沉着脸色道:“你最好把他找出来,和我当堂对质,否则,我不会相信你的话”
何天阳撩着衣襟擦着额头的汗,风风火火地赶了来:“三当家的,吃的穿的,都卸下来了,您还需要些什么,回头叫人拉个单子,我捎回去。”
“他就是他”
苏颖如见救星,一把抓住何天阳,何天阳愕然道:“什么事是我”
苏颖不答,摆手道:“好了,你先出去吧,萍女,你也出去。”
“哦”
萍女很机灵,察觉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赶紧一拉雾煞煞还想问个清楚的何天阳走出去,顺手把房门也关上了。
“不是我的孩子”
夏浔走到床边,猫着腰看:“瞧这眉毛瞧这眼睛还有这鼻子嘴巴,活脱脱就是我的样子嘛。”
“别胡扯了,一边去,这么小的孩子,能看出来什么”
苏颖心虚地赶过来,就要把他推开。
这时候,床上的小家伙醒了,先张开小嘴打个大哈欠,然后用尽全身力气使劲抻了个懒腰,便张开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好奇地看着夏浔,定定的,也不哭。
夏浔与这小娃娃对视着,忽然有种莫名的感动,一种从未体会过的特殊的感觉,突然就充溢了他的身心。他脸上那半做作半是真的怒气消失了,好像生怕惊吓了这小宝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看了许久,嘴角慢慢地向上勾起来,他笑了,发自内心的不由自主的微笑。
他感觉到一种骨肉相连的感觉,那是血脉亲情的悸动。
以前,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只是一个大男孩。有人说,在他的女人面前,男人一辈子都是个长不大的大男孩。可是,在这个粉嫩嫩的小家伙面前,他长大了,他有一种对生命的奇妙和传承的敬畏。
他不是古人,不像古人那么在乎子嗣的存续香火的继承,可是面对着自己的亲生骨肉,初为人父的他,还是感觉到了那股无形的力量和奇妙的感觉
似乎,苏颖也感应到了那种奇妙的力量,竟然没有勇气再去推他。
过了好久,躺在床上的小家伙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胡子瞪得不耐烦了,张开小嘴哇哇地哭起来,两个大人这才醒了。夏浔慌慌张张地想去抱,可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人儿,嫩胳膊嫩腿的,他竟然不敢去碰,生怕弄伤了她。
苏颖急急抱起孩子,到了门口喊过一个壮壮实实的奶妈子,奶妈子接过孩子,哄道:“哎哟,我的宝贝小思杨,不哭了喔,马上喂奶吃。”
“思杨嘿思杨”
房门一关,夏浔便促狭地道,苏颖紧张起来,谎言被戳穿,她后背抵在门上,戒备地看着夏浔,宣告主权一般地嚷道:“她是我的女儿你不能带走”
“什么”
夏浔一呆,这才明白她否认孩子与自己关系的原因。本来对苏颖的郑重其事他有些好笑,但是他忽然想通了其中的道理,心中便只有触动,而再也笑不出来。
在古代,女人不过是生育机器。世间只有男人主动的抛弃妻子,却从来没听说过一个男人若是休了妻子,子女也可以被女方带走的。子嗣的所有权,正如血脉的确认只依据男人一方,女人根本没有权利争取的。这不仅仅是法律,也是民间视为天经地义的事。
就算是海盗,终究也是这世间的人,摆脱不了这无形的桎梏,如果夏浔想要把他的骨肉带走,就是海盗们也没有人会觉得不应该,苏颖也不会觉得自己有任何理由理直气壮地和他争取,所以她才拼命地否认孩子是他的骨血。看着苏颖那防贼一般的眼神,似乎自己只要一申明对孩子的所有权,她就会扑过来拼命,夏浔只能无奈地苦笑。
“天下动荡,这海岛反而成了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我这次来,不是带家人走的,我更不希望,这么小的孩子,跟着我回中原去冒险。我保证,她会在这儿健康快乐地长大,谁也不会把她抢走。如果有人想要抢她走,我会和你一起,保护她”
第350章 王子梦
地点:双屿帮治下羊岛,又叫羊角山。
参加秘议的人员:一男,数女。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组合:有原锦衣卫百户,现燕王的飞龙密谍首领;有白莲教出身的江湖女英雄;有纵横大江南北黄河上下的千门高手;有纵横海上的双屿岛海盗;有琉球的流亡公主
最离奇的是,除了一个夏浔,其余全是女人。
冒充琉球国朝贡大明的使团,这是夏浔的主意。
历史上,外国商人浪人冒险家等等,冒充该国使臣向中原王朝朝贡的,有许多许多,这种事对天国上朝来说,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所以在我们的历史书上,对这种事情,我们常常只能在夹缝里看到那么一句匆匆带过的话,一个不经意,就扫过去了,从来没有一个具体的例子。
由于当时的交通和通讯状况,这种使团被辨认出为假冒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朝廷即便有疑心,也不可能派人到对方所说的国家去悄悄打听,打听是否确有这么一个使团派到了中原。那些漏出马脚的使团,要么是“使团成员”素质太低下,完全没有一点代表一个国家出使的官员形象,要么就是因为他们和其他的所谓“使团”狗咬狗,为了争夺利益互揭老底,这才暴露的。
夏浔拿主意,定方向,剩下的事,就要靠大家群策群力了。
首先,是苏颖表态,由她提供船只随从人员,服装以及朝贡礼品等物资。
然后,由谢谢拟定详细的行骗计划。
接着,由最熟悉琉球国情况的萍女来决定朝贡国家使团的具体情况并拟定国书督造一系列的假印信假关防。
一向爽郎的萍女很腼腆地对大家道:“我们琉球目前为大明所熟知的,只有山南国山北国和中山国。其它还有许多小国,大明就很难了解了。我们的国家叫喀巴拉,其实非常小,或许在中原,只相当于一个小部族,大明是不可能知道它的覆亡的。不过,杨大人说,我们要尽量引起大明的重视,这样的话,我们除了要由王子带领使团以示隆重外,还需要尽量把我们的国家说得强大一些。”
萍女说到这儿,环顾了一下,见每个人都在点头,只有坐在角落里的小荻,两眼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萍女便停止介绍,问道:“你有什么问题”
“嗯,我有一个问题”
“唰”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小荻,夏浔很惊讶,对小荻刮目相看。大家都没听出问题,她居然听出了问题,难得啊。
萍女客气地道:“你说。”
小荻认真地求教道:“我很奇怪,为什么你们那儿的人,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呢”
“哗啦”一下,正侧耳倾听的人为之绝倒。
萍女也忍不住笑了,笑着答道:“我们当然有自己的语言服饰习俗文化。不过在我们那里,尊贵的有权势的人家,都是要穿汉服说汉语的,否则会被人看不起。我们的年号是使用的大明的年号,还有我们的官方文书条约史书等,都必须用汉文书写。
就连我们那里最强大的中山国,它的国都首里城的宫殿,都不是坐北朝南而是面向西方,也就是朝向大明京师方向。过年的时候,我们那里各国国王都要在宫殿里向大明方向朝拜,所以,我们说汉话穿汉服甚至取汉名,都是很正常的,像中山山北那样比较大的国家,还常常派遣士大夫家的子侄到大明来学汉文呢。”
说到这里,萍女轻轻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其实,在我们那里,自从琉球国一分为三以来,中山山南山北三国就一直在互相战争。后来,也是洪武皇帝,听说我们琉球三国互相争战,就下诏命令琉球三国息兵养民,不得互相征伐。
三国国王不敢违背上国皇帝之命,只好息兵罢战。不过,洪武皇帝在诏书里边说,不许它们三国之间再互相争战,被他们看出了漏洞,他们就钻了这个空子,转而开始攻打我们这些居于偏僻北岛的部落,我的王国就是这样被他们”
萍女伤感了一阵,重新振作了精神,说道:“喀巴拉名气太小啦,或许不会引起上国皇帝的重视,而山南中山山北三国,前些年又到大明向洪武皇帝朝贡过,我不太清楚大明朝廷对它们了解多少,这样的话冒充它们国家的王子就有一定风险。所以,我们不如另取一个名字,听着还算比较强大的王国的名字,咱们这个出使的国家就叫山东,怎么样”
“哗啦”一下,在座诸人再一次被雷倒。
夏浔忍笑咳嗽一声道:“萍公主啊,山东嘛咳,这个名字已经有了。”
“这样啊”
萍女有点失望,她想了想,又雀跃道:“那咱们叫山西”
“山西也有了”
夏浔脸憋的通红,强忍着笑声艰难地回道。
萍女蹙起眉头,纳罕地道:“奇怪,这两个国家在哪儿呀,我怎么都没听说过,那咱们叫什么国才好”
苏颖笑道:“山东山西山南山北乃至山中中山,都已经有了,那咱们就叫山前,再不然就叫山后”
夏浔揉了揉鼻子,很无奈地道:“咱们非得跟山较劲么”
苏颖白了他一眼道:“那儿除了海岛只有山,不叫这个叫甚么”
夏浔郁闷地道:“那好吧,你们看,我是当山前王子还是山后王子呢”
“不管是山前还是山后,你都不能当王子”
根本不理会众人的议论,一直在那儿埋头勾勾画画的谢谢突然抬起头来,沉声说道:“方才萍女也说了,琉球国人,崇尚汉服汉语,穿着打扮大体与中原相似,你就算是留了一副大胡子,冷不丁瞅一眼,熟悉你的人也要打个愣怔,仔细瞅瞅,还是容易被人认出来。
而堂堂一国王子,人家想不注意你都不行,你以前接触的人,的确是不大有机会见到你,却不代表绝对没有机会见到你。如果一旦撞见,面前是一位异国王子啊,能不特意多看两眼么这个风险,我们必须考虑在内。
所以,你只能做王子身边的人,只要能跟在王子身边,就不影响你做事,又绝不会有哪一个人专门盯着你看,完全把你当了摆设。当你需要秘密做些事情的时候,又不致因为王子的身份这么引人注目而无法离开。”
谢谢的神情很严肃,去冒险的是她的男人,她岂能不认真
夏浔讶然道:“我不当,还能谁来当”
谢谢道:“萍公主这一回要扮做王子妃,这样才能和扮作王子的人形影不离,随时提醒他的言行举止,免得出现什么纰漏。你真正要做的事要见的人,都是需要在暗中进行的,并不需要王子这个身份,相反,这个身份反而会成为你的阻碍。所以,这个王子,在计划中,只是用来给你制造机会,并吸引他人目光的”
说到这里,她转向萍女,问道:“萍公主,在你的人里面,可有适合扮王子的”
“我的人呀”萍女犹豫起来。
谢谢暗示道:“不一定是你从琉球带来的人,只要是你觉得合适的,都可以提出来。”
萍女眼睛马上一亮,把手向前一点,羞羞答答地道:“那么就他吧”
众人目光随着她的手指一起向前看去,就见萍女所指,正是矗在大门口为大家把风放哨的何天阳,何天阳无所事事地站在那儿,还不知道屋里的人都在看他。
“他”
除了谢谢,所有的人都把嘴一撇:“那可是一位王子啊,就他”
谢谢方才看似一直在专心地勾勒着自己的计划,实际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但众人的计议她都听在耳中,就连众人的神情动作,都是一览无余。萍女时不时的偷偷向门口瞟上一眼,又岂能瞒过她的耳目。
萍女摇身一变,从公主变成了王妃,是要陪在这位王子身边的,如果她和这位王子太不搭配,岂能没有一点破绽大明鸿胪寺的官员属吏们,可不只是负责招待你吃喝的,所以这个扮王子的人,能和这位假王妃真公主情投意合那是最好。
至于何天阳貌相粗犷,那又如何番邦小国的王子罢了,这样不正符合大家的印象么,谁规定他们一定得饱读诗书斯文有礼了何况,自从察觉萍女对何天阳的情意之后,谢雨霏也对他进行了一番观察,发觉此人眼神非常精明,未必就像貌相外表那般粗鲁。
“我看行”
谢谢微笑道:“王子只是个摆设,有王妃的提点,不出大错,足矣。反正真正的要事,并不需要他去做。”
“我看也行”
苏颖头一个附合,当然行,何天阳可是曾在二当家雷晓曦身边当内间卧底的,关键时刻一刀砍下了意欲造反篡权的雷晓曦的脑袋。这个小子扮猪吃虎,十分的精明,别看他书读的不多,谁真把他当成愣头青,谁准倒大霉。萍女点名,谢谢和苏颖赞成,其他几个人还能有什么意见,于是大家纷纷点头。
被冷落一旁的夏浔按捺不住地问道:“那我呢,谢谢,我做什么”
谢雨霏浅浅一笑,悠然答道:“你呀,你做太监”
“什么”
从太子,到太监,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夏浔苦着脸向别人寻求安慰,可他看到的,居然是一群正在啄米的小鸡,大家除了点头还是点头,每个人眼睛里都闪烁着很好玩的目光,就连本该永远都站在他这一边,惟少爷马首是瞻的小荻都不例外。
夏浔恨恨地想:“这些女人,太恶趣味了。难怪孔师傅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第351章 三位大人
福州的晋安河是宋朝时候挖掘出来的一条护城河,这条河蜿蜒东去直通大海,南洋一带的商船都是经由这条河直接驶到福州城下的乐游桥码头,在这里登岸卸货,通关勘合。
不过,这一天,远远的来了一条大船,夹在许多大小商船中,靠了岸一经检查,既没有关防也没有斟合,市舶司的人马上警惕起来,就欲连船带货一起扣下,这时岸上才下来客人,竟尔拿出一封国书来。
市舶司的人打开一看,只见上边花花绿绿的图案中,用汉字写着国书的内容,大意就是琉球山后国的王太子殿下与王妃娘娘奉国王之命联袂来中原,向中国天子朝觐献礼云云。
市舶司一见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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