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懂事起，伏黑甚尔就认为自己是垃圾，禅院家则是个大大的垃圾堆。
    没有咒力的他，在垃圾堆里活得艰难，他认为儿子有天赋，应该会在这个垃圾堆里活得很好。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
    咒术师的死亡，向来是没有任何征兆的，越是强大的咒术师，背负的责任也就越大。
    如果哪一天……
    惠死在了强大的咒灵手中……
    也许当初，他就不应该想着让惠回到禅院家，他不应该推着惠走上这条路……
    伏黑惠有些失神。
    父亲的拥抱宽厚又温暖，他的心跳像是鼓点般，在和父亲的心跳应和。
    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怪异。
    但是……
    还不赖。
    伏黑惠张开手臂同样拥抱住父亲，唇角扬起自己无法察觉的笑：“你不要担心，刚才一点都不疼。龙小姐也算是……我的养母，她不会真的杀我的。”
    父子俩情感交流，带上了原本不相干的人。
    背过身去的生无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她何其无辜，本来已经放弃看魔虚罗了，结果拉了一波伏黑甚尔的仇恨不说，还要被夏油杰挤兑。
    真是让人不爽。
    “姐姐大人，你是感动了吗？”戴天掏出他那卡通图案的手帕：“用这个擦一擦吧。”
    生无没有接手帕，她又翻了个白眼：“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看到小惠。”
    毕竟夏油杰穿的五条袈裟两面透风，长度堪堪遮住重点部位。
    稍微一活动，上下都露，只能遮住肚脐。
    伏黑惠不像伏黑甚尔那样失神，他还能听到周围的声音，于是不出意外的石化了。
    来不及交流感情，他反手推了推伏黑甚尔：“能不能换个地方，我现在的样子很丢脸……爸爸。”
    生无轻佻地吹了个口哨。
    伏黑甚尔被“爸爸”这个称呼唤回了神智，再听到生无的口哨声，他立刻松开伏黑惠，脱下自己身上的毛衣递给儿子。
    这个至少能遮一些。
    生无余光瞥到伏黑甚尔的动作，又吹了个口哨：“爹咪的身材真棒，多露，大家喜欢。”
    不出意外，父子俩的脸一起黑了。
    生无才不管他们什么反应，拎着包往里走，边走边问：“戴天，小鹿在哪儿打麻将呢？”
    最近羂索和咒灵们打发时间的方式，就是打麻将。
    真人很自信他的速度和分身，又恢复了他往日的嚣张，勇敢地陪羂索一起打麻将，只是不忘躲着生无而已。
    “他出门了。”戴天小声说：“早上的时候，他看到杰哥哥做好了三明治，在姐姐大人出门后他就跟着走了。”
    现在的羂索十分狡猾。
    只要夏油杰下厨，他就一定会躲去生无找不到的地方，避免自己被迫消化厨余垃圾。
    生无“啧”了一声。
    她把包递给戴天：“这里面剩下的三明治，给堕天吃。”
    折磨不了羂索，那就折磨宿傩吧。
    最近红面獠牙一直待在房间里打游戏，完全成了个游戏宅，没有折磨的必要。
    堕天却是时常诵经，荼毒大家的精神，为此红面獠牙甚至和他吵过几次，最后红面獠牙被堕天的精神打败。
    整活乐子的红面獠牙，在精神状态的平静程度上，比不过长期戒守清规的堕天。
    毕竟两面宿傩多吃几肘黑闪就会破防，而堕天就算被肘到死也只会默念[阿弥陀佛，这是修行]。
    “他……好像不会吃。”戴天抿了抿唇：“他一直没有吃东西，他说看到食物很恶心。”
    “嗯？”
    “在他的记忆里，他已经完成了即身佛第二个阶段的修行，被埋在地下，很久没有吃过正常的食物了……”
    霓虹即身佛的修成十分残酷。
    据传说，即身佛由空海传回霓虹，想要修成即身佛，必须度过六年的严格辛苦修行，才能修成能够前往极乐世界的肉身。
    和生无了解的坐化不同，想要修成即身佛的僧侣，第一阶段只能吃坚果种子和水果，同时配合剧烈运动，维持一千日。
    第二阶段只能吃树皮和树根，同样维持一千日。
    在第二阶段结束后，喝下由毒漆藤树液制成的有毒茶饮，再进入松木箱里打坐，由外人把箱子埋入土中。
    木箱内会有一铃，外人通过铃响来确定箱内的僧侣是否活着。
    生无不禁摇头：“尊重，祝福，但不理解。”
    说到这里，生无数了数手指，数到半路想起自己不太了解霓虹的历史，又掏出手机搜索平安时代是哪年到哪年。
    平安时代从794年开始，空海804年到的大唐，之后把学到的佛法带回霓虹，同时带回的还有即身佛风俗。
    ……堕天不会是第一代即身佛吧？
    尊重，祝福，依旧不理解。
    “想不到啊。”生无拍拍戴天的脑袋：“你未来竟然有这么强的毅力。”
    现在这副馋嘴小鬼的样子，属实看不出来他会变成堕天那副苦行僧的样子。
    戴天懵了下：“什么？”
    “修行出即身佛啊。”
    “可是我没有出家啊，住持说我长大后，就可以不用住在寺庙里了。”
    戴天不需要说假话。
    生无不禁沉默，又拍了拍戴天的脑袋，表达自己对他的同情。
    仅仅是对戴天的同情，不包括宿傩。
    到了宿傩那一步，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把包里的三明治丢掉吧。”生无放弃折磨堕天的想法：“明天带你去吃火锅。”
    伏黑父子已经跟了上来。
    伏黑甚尔只听到了生无的安排，他出口便是阴阳怪气：“大小姐真是好胃口，是要吃肉丸子吗？”
    “不吃，你要是喜欢吃，我可以让人把外面那坨铲起来，再让杰给你做成[美味佳肴]。”
    论恶心人的功力，伏黑甚尔是比不上生无的。
    伏黑甚尔只能吃瘪。
    伏黑惠则是老老实实地跟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被切成肉沫虽然没有痛觉，可是复活后要面对赤裸的羞耻感，这种体验他实在是不想经历第二次。
    生无转了个弯，没走两步停了下来。
    她身后的三人也跟着停下脚步。
    生无转身，面带疑惑地看着他们：“不是，你们父子俩跟着我干嘛？我只是伏黑惠未来的养母，我不是他未来的继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