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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九十七 红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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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世界的麦罗比法起点并不高,只是个巴西的士司机,也就是在巴西的草根联赛里叱诧风云的小霸王。到了指望花小钱办大事,行事一贯扣扣索索的五山都盛这里,小霸王反而得到重用,开启屌丝的逆袭,最终缔造了甲a时代的传说。五山都盛的球迷亲切地称呼他为红蜻蜓,因为他就像《红蜻蜓》这首歌里唱到的,是稚嫩的五山职业足球小时侯的小小英雄,大地就是他的王国,飞翔是生活,几乎所有五山人都希望有一天能和它一起飞。
    所以这个传说就叫做红蜻蜓传说。
    甲a不乏大牌球星,90年世界杯成为绝唱的捷克斯诺伐克国家队的核心就曾委身甲a班霸,十年联赛当中涌现的中国足坛的英雄豪杰更是数不胜数。然而十年甲a十大进球,红蜻蜓一人就占了两个。连中国足坛那个时候的天下第一樊气兆都在排名第一的那个进球里成为红蜻蜓的背景板。
    扒了摸现在想起来,某种意义上算这是自己这帮人的前辈啊。造化弄人,前辈成了既得利益者还来镇压复制红蜻蜓当年轨迹的后来人。诚然,一个巴西的的士司机不一定会讨厌中国的职业球员,但是他的真心实意重要吗?从发展轨迹上,麦罗比法这就是典型的最终活成自己讨厌模样的现实案例。
    在确定要赢下这场比赛之前,刘黑娲并不认识什么红蜻蜓,小虎队他也没听说过,三人男团的歌他只会唱“左手一个慢动作”这残句。他出生的时候,五山都盛已死,五山小江新生,但是这其实并不存在于儿时的记忆里,真正记得的是后来射韭朕的假球案子,印象最深的不是案子本身,更不是洪二严洋汤炎这些渺小的犯人,他能记住的是联赛里明明射韭朕上岸了,却跌下了深渊,再也没有爬起来。
    足球的启蒙很早,在踢球上的天赋也很快得到承认。
    “要不要去xx基地,那以前是射韭朕梯队——”
    一听到射韭朕三个字,吓得刘黑娲头摇得像拨浪鼓。
    “刘黑娲你这么厉害,将来踢不踢职业足球呢?”
    还是不见脑袋只见拨浪鼓。
    小升初中的时候,家里没有那个概念,加上他自己意兴阑珊,完全没用到足球这个特长,然后摇到了15中。
    老妈有点担忧:“要不要找点关系?我听说现在15中已经不是当年的15中了,水得厉害。”
    老爸辟谣:“水,能水到哪里去?和顺宋宏达比那确实差的远,问题是除开两个外国语,剩下的谁又比谁好好多嘛?”
    老妈不依不饶:“我说的不是和别家比,就是和他们自己比!他们给我说了,是断崖式下滑!”
    老爸继续辟谣:“你打听的断崖式下滑是他们的足球,学习还不是原来那个样子......”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刘黑娲整个一激灵:足球?
    老妈有她的情报员,刘黑娲也有自己的包打听,然后打听到了那个晴天霹雳——什么?洪二就是15中的?
    “爸!妈!你们有没有关系?我不想去15中啊!其他的随便什么也好,就是不去15中!”
    小孩子的脑回路就是和大人不同,虽然打定了主意不踢职业足球,但总觉得自己这么牛逼,一旦读了15中就不会被职业球队忽略。射韭朕虽然不在了,但那不过是外壳,他的灵魂一定在这个城市的某处潜伏着,等待着东山再起。换汤不换药,壳不在了,渠道还在,他们一定还是会从15中那挖人,自己那么优秀怎么可能逃过他们的魔爪?所以,15中这么危险的地方是绝对不能去的!
    刘黑娲还记得母亲当时得意的神情,在父亲面前耀武扬威兜了一圈,才笑眯眯地说:“对喽!这样才是好孩子嘛。15中那种烂学校有什么好去的,这后路你老妈当时就给你安排好了,就等你一句话呢。”
    老爸也很好奇:“哪一个学校哦?”
    “19中!”
    后来才知道所谓安排好了,还是要用自己的足球特长。再后来,得知射韭朕案子的另一个坏蛋严洋就是这个学校的学长,已经上了贼船,追悔莫及。
    世事无常。
    现在,竟然和最忌讳的两个人混成了队友,规规矩矩地叫二哥,严洋学长。而最庆幸的居然是还好当时没放弃,没有放弃深爱的足球。这样现在才能想我所想,爱我所爱。
    自己的幸福现在受到了威胁,那么自己必须责无旁贷地挺身而出,不管你是什么红蜻蜓,是五山足球曾经的传奇,是凌驾于五山五虎将之上的存在,哪又怎样?你敢挡我的道,我一样扁你!嗯,就像老爸说的以前他们经常用的口号——踩扁红蜻蜓!
    胆大而心细,这就是现在的刘黑娲。他感谢女神,为此他有了战斗的能动性。也感谢不可一世的盐江,让他只因一场胜利取得蜕变,收获到真正的自信。他更感谢白筑,带他进入了那个世界,更清楚地认识自己,正式获得了和命运斗争的力量。最后他要感谢的是钟祥,让他见识到了真正的强大,深刻认识到自己的弱小。
    所以他不会怕红蜻蜓,而且迫切地要坏掉红蜻蜓的好事,他无所畏惧却又小心谨慎。
    他并不认识红蜻蜓,赛前白筑从金家那里得到相关视频资料,他的研究对象主要是边后卫,这个前锋和自己并不相干。但是他知道,不相干的人在单挑的时候就相干了,没有可比性的人碰上了就无法逃避单挑。现在他碰上了,他不能逃,也没想逃。没有可比性的两人无法分出高下,但是单挑能。
    刘黑娲知道他比自己强,但是他不怕。
    麦罗比法估计也是被使用过度,这个球领到球后的停顿稍长,被刘黑娲完成了绕前不说,还完成了转身。
    那个时候刘黑娲没有想什么强弱,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却是:足球真是奇妙!当年深恶痛绝的洪二却是现在要拼尽全力保护的二哥!
    麦罗比法看似还在喘息,刘黑娲却知他是有恃无恐,谁若是欺他力弱,只消轻轻松松一摆,即可借势摆脱,还能跳转到一个合理的射门角度,贸然上抢的身体将会成为他射门的掩体让洪二最后的挣扎更加无力。
    知道这一切的刘黑娲第一招还是扑上去,不抢球,抢的是时机——不要一拍,只得半拍。
    麦罗比法条件反射要做出摆动,这种无脑防守,他也记不得在自己的足球生涯中遇到了多少次,从巴西草根到中国甲a,好像都不短少这样的蠢材。最开始他很享受这样不费吹灰之力,中国人讲是四两拨千斤的感觉,久了他开始麻木。有时候他还会困惑:踢球的傻子为什么那么多?这么傻还踢什么球呢?
    麦罗比法的意识里自然清楚留存旧世界的所有记忆。
    他还记得刚到中国踢球的感受,踏足福都体育中心的那刻他都毫无实感:这是职业足球了?我这样的的哥真的也能踢职业联赛?
    好基友安德烈不同,人家本来就是职业球员,虽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总体上还是很淡定的。
    麦罗比法默默地在胸前画十字,这样能让自己内心安定下来,他感谢主,感谢安德烈。没有他们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降临到他这个穷小子头上?
    踢着踢着,那种不安和惶恐没有了。因为他发现还有很多在他看来一无是处的人也在那踢,而且表现得是那么理所当然。
    咳!我这叫什么呢?用中国话讲,庸人自扰?
    我只管老老实实踢自己的球,赚自己的钱便是,操别人的心干嘛?
    继续感谢主,和安德烈。
    又过了一段时间,又有了些新的躁动。
    不是,这些人怎么也好意思踢职业足球呢?他们连球童都当不好吧?
    没时间让他胡思乱想,球队要降级了,在韩单的催促声中,在痛楚的实感中醒来:我得爬起来!诶哟,这个疼啊!我说你有必要上这动作吗,我这球明显趟大了,你退一步不就正好把球收走吗?
    但是既然已经吹了,也就懒得想了,韩单准备来罚这个点球。
    有些事情不方便跟别人说,韩单他们不懂葡萄牙语,安德烈被裁了。就算他没被裁,麦罗比法觉得也不方便和他聊自己对于职业足球的困惑。
    以前他觉得职业球员最起码也得是安德烈那样的水准,但是等到他进入了职业足球这个世界,他发现不是的。只要有人给你签合同,你就是职业球员,哪怕你是头猪。可要怎么样才能让别人给你签合同呢?
    麦罗比法不懂。
    他本来开着他的的士,成为草根联赛的英雄,偶尔有人叫他的士贝利,他还会不好意思。他有时候想着,也许就要这样过上一辈子。
    就是这样的一个的士司机,居然有人和他签合同,他不敢想象。
    然而事情发生了,安德烈带了那个中间人来看自己的草根联赛。
    “伙计!好好表现吧!在这遥远的东方人面前展现你的士贝利的风采!表现好了,哥哥会送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当时的麦罗比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用你说我也会好好表现的!至于惊喜什么的,那重要吗?我生活中有这样的东西吗?
    他是作为安德烈的添头来到了五山都盛。
    那个时候来说,没有安德烈,也就没有他麦罗比法的今天。
    可是中间人事后说:“知道吗,光带安德烈我是没底的,是你给了我交差的勇气!”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交易的主体试用失败,添头还在。麦罗比法不管这些,他依然感恩。
    施恩的人一直在,只是人不同。以前是安德烈,后来是韩单他们。
    麦罗比法逐渐地融入其中,认可了这样的生活,也认可了这样的自己。
    他知道在这里,他不但是一个合格的职业球员,还是球星。即便是傻子那么多的这里,也还是有厉害的人,比如樊气兆,他承认这家伙是真的厉害。
    然后他当着樊气兆的面,在虫乔体育场连过六人,逼平超级强队下陆日化。那时候他确信了:我真的很厉害。
    后来甲a还真有了不少来自巴西的职业球员。和安德烈不同,他们的级别和段位要高很多。有个别的,他以前甚至还听过他们的尊姓大名。
    轮到他们比赛的时候,放对的麦罗比法就冷眼旁观,看他们能干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来。然而并没有。一些连他都嫌弃的傻子居然都能把他们防住。这些他打发的时候用第二招都嫌多的杂兵们居然能断下这些职业球员的球。
    麦罗比法已经不像当初那样容易起头脑风暴,他反而释然了:存在即合理。没有傻子,也没有强者。强弱是相对的,也是看结果的。我虽然是的士司机,我站在这里我就是职业球员,是那个倍受你们期待的红色的小小英雄!
    我是安德烈的添头,但我把握住了这个机会,我就是主角!这是属于我的英雄故事,我叫红蜻蜓!
    没有安德烈,他还在巴西开的士。没有五山都盛,他不会活成传奇。
    就在他已经逐渐适应自己传奇英雄身份的时候,他和足球这个领域活着的最大传奇见面了。
    没有五山都盛他不配和他近距离接触,但是有了五山都盛,他甚至和他同场竞技。
    后来麦罗比法甚至在想这是不是命运的安排?先让自己消化职业足球的实感,跟着就让他看到实体的顶点。
    那一年阿根廷有个叫做小保加的豪门来了,麦罗比法激动不是因为小保加。小保加固然伟大,自己国家的圣保罗帕尔梅拉斯也不差,他也不至于这种见识也没有。
    可是这不是普通的小保加,因为他有那个人在——那个天下第一,不同于郑掷亿,关知,李续洋,樊气兆这些关起门来的第一,这是地球人公认的足球史以来,至少是并列的天下第一。
    他的名字叫做迭戈马拉多纳。
    18岁那年,麦罗比法是痛恨马拉多纳的。那时候左邻右舍几乎每天都在诅咒这个窃贼去死。
    当看到加尔维奥、布兰科和戈麦斯三个臭皮匠傻兮兮地去封堵的时候,年轻的麦罗比法是绝望的:完了!让这小人得志了!
    多年后的福都体育中心,小人就在自己对面。
    其实,口里咒骂的小人,冷静下来是他心目中的天神,和他有着一万光年还不止的距离。别说是他了,就连邓加,阿莱芒,罗查在哪里他都不知道,遑论那六个人都没有拦住的窃贼?
    可是多年后的福都体育中心,他就在自己对面。虽然即便在五山人心目中,他也是当之无愧独一无二的球王,可是自己也不差,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小小英雄,那红色的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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