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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现在他终于明白那天邢岳为什么躲着他,不愿看他了。
因为他害怕了。
其实当时冲过去抓住那绳子,也就是一瞬间的反应。至于说是因为承诺了李莫,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也不知道,也说不清,更来不及想。
虽说当时挺危险,可他对自己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并没像邢岳说的那样忘我。
只是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大概感受就不一样了吧。
别人...忽然觉得这个词儿有些扎眼。
别人是别人,邢岳是邢岳。或许邢岳不是别人。否则他也不会那么害怕。
“面呢?”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起了大气泡,邢岳回过头,又伸过手来。
项海把两包面递过去。
邢岳拆开包装,一边把面饼朝水里倒,一边问,“你喜欢吃溏心儿的鸡蛋么?”
“喜欢。”
“那你今天有福了。”邢岳把火调小了一些,又把调料也撒进锅里,“我煮面最厉害的地方在哪儿你知道么?就是我煮的鸡蛋个个都是溏心儿的,而且都不带破的,也不会粘锅底。”
“给我双筷子。”
项海又把筷子递给他,“牛逼啊。你咋这么厉害呢?”
原来他引以为傲的煮面技能就是这个。
邢岳回过头朝他笑了笑,一时得意,还拽了句文,“无他,惟手熟尔。”
“啧啧,不愧是学霸。”项海也看着他,觉得他这项平平无奇的技能在闪光。
可邢岳马上就不笑了,还把目光一沉,“谁学霸?”
“你呗,都说你是公安大学的高材生。”
“谁说的?少瞎传我告诉你。”邢岳忽然变得很不耐烦,抓过那三个鸡蛋,噼里啪啦地磕进了锅里。
“不是瞎传,是我们陈所说的。”项海不明白这人怎么说着说着又不高兴了,这不是在夸他么?
“谁说的也不行。”邢岳又拿后背对着他,“学霸就是个骂人的词儿我跟你讲,以后少提。”手里的筷子毫无章法地在锅里乱搅,“你也少听。”
项海觉得莫名其妙,“学霸”招他惹他了?在什么情况下这词儿也都是褒义词好不好?
邢岳的手转得跟风火轮似的,项海伸过头去看,“邢哥,别搅了,蛋都碎了。”
“哪个蛋碎了?”邢岳终于停了手,透过腾腾的热气,也朝锅里面看。
“你那俩。”
“......你他妈,”邢岳把筷子朝锅里一扔,偏过头,狠狠地舔着嘴唇,“你就欠吧,啊!今天要不是看在你已经是个残疾人了,我他妈非给你揍个生活不能自理。”
项海的肩膀抖得跟触了电似的,肚子也憋得生疼。
他捞起那双筷子,攥在手心里拼命在锅里捣,“邢哥,你消消气儿。你看,我这个也碎了,稀碎稀碎的。”
“咱俩的都碎到一锅里了。”
第四十章
“下面朝主席台走来的是,五年一班代表队。”
“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挥舞着鲜艳的红旗,精神焕发地向我们走来了!”
“他们的口号是,‘比赛第一,友谊第二!赛出成绩,赛出风采!’让我们为他们鼓掌,为他们加油!”
“噗!”张晓伟靠在窗台上,差点没笑喷。
“邢哥你听见没,‘比赛第一,友谊第二’,五年一班的小朋友们,这是要玩儿命啊!”
邢岳照例坐在电脑屏幕前,嘴里叼着烟,手上敲着键盘。
他的视线始终没离开屏幕,“你是不是闲的?李震那案子报告写完了?”
“就差个尾巴了,”张晓伟又恹恹地回了座位,“你不得让我喘口气儿啊邢哥。”
时隔一天,又回到办公室,一切照旧。
出现场的出现场,跑线索的跑线索,敲报告的敲报告,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距离分局不远就是一所小学,今天是六一,是小学生开运动会的日子。
一早过来,喧天的锣鼓,振奋人心的口号,就和着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一阵一阵地顺着敞开的窗口朝屋里灌。
不过这也算是千年不变的陈词滥调了吧。邢岳记得自己上小学的时候大喇叭里喊的就是这一套。这都多少年过去,竟然一点儿没变。
对哦,今天是六一。
想到这,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抓过手机。
-节日快乐。
他给项海发过去一个红包,价值六点一元。
红包马上就被接收了。项海回过来一个大青蛙的表情包,绿油油的,喜极而泣,一边磕头一边说谢谢。
邢岳笑起来。他从哪弄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表情包。
-别看你手残,抢红包速度还挺快。
-我还能再快点儿,不信你再发一个试试。
-你要不要脸?
-要。
-明天你打算啥时候去合兴路那边看亲戚?
-上午吧。不过我还得先去趟超市买点东西。
-那八点半在你家楼下等你?
-行。谢谢邢哥!
-不客气。
-......
收起电话,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敛,一抬头,正碰上张晓伟幽怨的目光。
邢岳也没理他,锁了电脑的屏幕,就去了徐枫的办公室。
昨晚在和项海吸溜面条的时候听他提起,他们派出所的所长因为身体原因,最近正在办退休,大概很快就要离开工作岗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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