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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散心,但街头巷尾吵吵闹闹简直嚷嚷个没完,嘈杂的环境一点都让人静不下心来,单单方才走过的几节石子路,就遇到好几个拿着炮仗追逐嬉闹的孩子,稍不留神便会受到暗袭。
第五辞护着温娴的同时不忘拿眼神回瞪过去,他目光凶恶,把孩子们吓得直哆嗦,纷纷拔腿往回跑。
温娴没由来地看出一丝心酸来:你以后对孩儿是不是也会这么凶。
第五辞一噎,险些说不出话来,顶着温娴探究的目光,竭力挽回自己慈父的尊严。
怎会,自家孩子当然自家疼,我以后定会学着做个人人称颂的好爹爹。
温娴笑而不语,撇开第五辞,快步朝前走去,途中遇上少许奔跑乱窜的孩童,她不可避免地被撞退数步,第五辞满脸惊恐地追上来,将她死死护在身前,说什么都不能让温娴远离自己视线之外。
两人相伴穿梭行于街巷间,直至半路,天色骤然暗淡下来,不多时,竟有雪花自穹顶飘落。
起初洋洋洒洒像是三春细雨,后来愈发猛烈,很快便在地面铺上薄薄一层霜雪。
二人就此止步,温娴欲拉第五辞赶紧回家避雪,拽了两下,他却纹丝不动,只仰头望天,默默发呆。
温娴尚有厚氅可以御寒,第五辞却只着了身单衣孤零零立在街道中间,雪花一点点飘洒在他的发顶,肩头,乃至面颊,手足,衣衫尽数淋湿了透。
夫君,冷么?
温娴学着第五辞先前的动作,为他搓手度暖。
可几乎同一瞬间,第五辞却反握住她的手,哽咽道:如此,也算是携手白头了。
温娴鼻子一酸,泪水悄然滑落。
除夕这晚是在府衙与众将士一起过的节,朝廷以战事吃紧,国库空虚为由,恶意克扣边境急需物资,连往年该有的米粮都未曾发放。
军饷拖了好几月,薛子言只好私开小金库,购置了些酒肉拿来与部下同享。
衙内后院有片宽敞的空地,平日是做练武演训之用,今夜腾开了当作烤肉,露天席地,倒别有一番风情。
大家忙着生火搭架,只有温娴一人窝在烧了炭火的耳房里,捧着不知从来寻来的话本津津有味地翻看着。
外头忙得热火朝天,温娴屋内却是灯火摇曳,舒爽非常,窗牖上不时投射有抱着柴薪走走停停的高大士兵,温娴读得尽兴暂未理会,只听得第五辞在外大声唤她。
阿娴,出来用食了!
院中的火堆都已经架起来了,大伙儿各自分工,忙活着宰羊,切肉,制烤串,男人干的是体力活,女眷们则帮衬着为大家温酒。
孕期最难熬的害喜症状已经过去,温娴如今的胃口好了许多,虽偶尔还是犯晕作呕,但多数时候已经能敞开肚皮吃上大碗米羹了。
第五辞命人在角落搭了口大锅,自己生火拎勺,要给温娴做碗炒饭,后又怕她噎着,跑去厨娘那里要来半罐羊奶,另开小灶,将其加热到沸腾,放入晒干的桂花和柠檬片,自己尝了一口,觉得无甚膻味,才小心端到温娴跟前。
西北民风开放,男女亦可同席而坐,温娴与第五辞挨得近,受到的关注自然也就更多,在场将士大多都与第五辞有过征伐的经历,知晓他平日寡言少语,为人也是冷峻淡漠,今儿还是首次见到他将妻子示于人前,且这般细心对待,众人好奇,纷纷侧目而视。
妇人们见状亦是艳羡不已,凑过来与温娴咬耳朵:小将军对娘子可真好。
第五辞如今没有军职,被薛子言带在身边做了个随行的侍从,同进同出,关照有加,上头虽未挑明,但早有眼力见的看出二人之间的关系,依着规矩,称他为小将军。
温娴不知其因,满颗心都在手捧的饭食当中,听得大伙调侃,才将目光转移,落到旁侧的第五辞身上,他与众将士一起拼酒聊天,却是说得多喝得少,遇上有人过来碰杯,还笑着婉拒推辞,与另一边早已七昏八醉的兵士们相比,他显得尤为冷静克制。
温娴默默瞧着,只觉心动非凡。
第五辞回望过来,握住她袍下柔荑,彼此无话,但却爱意横生。
欢乐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等到场中火舌渐歇,年岁便就真的翻篇了,饭后第五辞带着温娴去给薛子言拜年,三人絮叨着说了好久的话,第五辞也不可避免地多饮了几杯,薛子言兴头足,直到亥时才不舍地放二人归家。
回去的路上,第五辞刻意与温娴保持着两臂的距离,等到家中,立马褪去衣袍,烧水沐浴,搓了足有五遍,才彻底抹去身上难闻的酒气。
入到房内,温娴早已熬不住困意,沉沉睡去,第五辞替她掖好被角,又往盆中多添了几块银炭,掩好屋门,上床与她相拥而眠。
深夜寒风肆虐,冷气钻入心脾,第五辞从沉睡中惊醒,下意识去看身侧的温娴。
她紧皱着眉头,唇色发白,像是陷入梦魇,浑身止不住地发颤,第五辞慌了神,匆忙去掐温娴的虎口,见她睁开眼,顿时松口气,拍拍温娴的后背,哄着说:我在,别怕。
温娴额上还附着一层冷汗,闻言点点头,咬唇呜咽了一声。
疼
第五辞吓得翻身而起,急问:何处疼?见温娴迟迟不应,只双手护在身前,眉目含羞,欲言又止,第五辞有片刻的呆滞,依稀想起那白胡子老大夫的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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