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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时却又忽然对上霍辞的目光。
他仿佛是在看她,又好像是在看别处,茫茫然的,却不呆,但也不像往日那般阴戾。
许昭昭手一抖,帕子便掉在地上。
于是她轻声道:“殿下不是要和妾身好了吗?”
霍辞转了几下琉璃酒杯。
“孤什么时候说过?”
“就是妾身中毒那天,”许昭昭眨了眨眼,“妾身说要和殿下好的。”
霍辞不语。
又喝了几杯酒之后,他才笑了笑。
“你还想着他。”他忽然说。
许昭昭一愣。
她牙关互相磕碰了一下,像是在颤抖。
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许昭昭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霍辞竟是又喝了一口酒,说:“不过孤告诉你,你想也没用,你这辈子都是孤的,到死都是,你不用再想着和他再续前缘了,死了这条心。”
许昭昭垂下眼眸,蝶翼般的睫毛在她脸上洒下阴影,纤细温柔。
“妾身早就明白了,”她说,“妾身只想和殿下好。”
“你要好便好罢,倒酒。”
霍辞这般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连菜都不吃,不出半个时辰便已有醉态。
许昭昭大着胆子劝了劝,霍辞却不听,反而变本加厉喝起来。
外面的风声更紧,密密地敲着窗户,像是有什么人在外面催促。
霍辞喝着喝着便再也支持不住,趴倒在桌案上不省人事。
殿内死寂一般安静,许昭昭只能听见自己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霍辞:“殿下?”
霍辞没有响动。
许昭昭把手收回,隔了许久之后又叫了一声。
这回霍辞动了动,像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
许昭昭起身,往内殿走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霍辞的眼睛依旧闭着,埋在自己臂膀中的脸却浮现出自嘲的神情。
许昭昭在试探他有没有醉倒,还试探了两回。
他不信许昭昭能改变得那么快,她看似软弱可欺,实则却韧得很。
她要好便好,他却不能信。
俄而,许昭昭又折返回来。
这也在霍辞的意料之中,许昭昭在试探他,他又何尝不是在试探她?
背上忽然落下不知道什么东西,霍辞本就防备着,立刻便一手挥开。
许昭昭吓了一跳,轻轻“呀”了一声,手上却还抓着那个东西。
霍辞抬起头,才发现那只是一件外衣。
“殿下吓了妾身一跳,”许昭昭把衣服放下,“还以为殿下已经睡熟了,这里虽暖和,可是人睡着了还是会觉得冷。”
“孤没睡着。”
许昭昭点点头:“没睡着就好,一会儿殿下如果要睡了,就去里面睡吧,妾身把何松他们叫进来伺候。”
霍辞往旁边的座位一指:“你坐下。”
许昭昭乖乖坐下。
这一回又被她猜对了,霍辞果然没真的醉倒。
她本就不打算那么快动手,一击不中才是永远都没了机会。
只是她到底还是害怕的。
霍辞能试探她,就表示他对她的内心已经猜到了许多。
“想不想把孤杀了?”霍辞问。
那天霍辞也问了她差不多的问题,她只是急着为自己尽力辩解。
今日她是想好了来的。
“不想,”许昭昭道,“殿下是妾身的夫君,殿下好妾身便好,殿下不好妾身也不好。若殿下死了,妾身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在这深宫内院里熬着,谁会记得一个死了的太子的姬妾?”
说完,她纤弱的脖颈轻轻垂下一个弧度,整个人看起来都低眉顺目。
第46章 你想着他也无妨,反正你……
许昭昭平日就一副柔顺的模样,让很多人觉得随便欺负她都没有关系。
她是没有任何攻击性的。
此刻她低垂的脖颈更是让霍辞忽然有了一种狠狠去蹂躏一番的冲动。
——随便怎么蹂躏,反正都是他的。
往日他这样想,必定也这样做了。
但今日当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竟然就立刻被霍辞自己掐灭了。
大抵是外面的风实在太大,不知哪扇窗户的缝隙中逃进来了一缕冷意,将许昭昭周围的烛台上的蜡烛吹得一晃。
也仅此一下而已。
烛影摇曳之间,橙黄的光影打在许昭昭清丽的侧脸上,好像刚长出来的嫩花苞一般绰约袅娜,又带着惬意的恭敬。
霍辞撇过头去,下意识没有再看她。
他觉得有些乏味,但却并不是来源于许昭昭。这种乏味从他内心深处散发开来,像一株深埋于泥土之下的树木,是他自己才能察觉出的对自己的厌弃。
她想和他好那就好吧。
她还想着那也便继续想吧。
杯中酒已冷,霍辞盯着那琥珀色的酒液看了一会儿,拂袖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许昭昭垂着眼眸,只有眼角余光能看见那浮光掠影,一下一下地数着自己的心跳声。
她不知道自己精心修饰过的理由到底能不能让霍辞信服,若要全部让他相信,那恐怕很难,这是显而易见的希望渺茫。
但许昭昭也不求他全信。
今日一点,明日一点,只要让霍辞卸下防备,可以让她找到机会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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