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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抛至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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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家门口已被堵得水泄不通。
    除了凑热闹的民众,更多是前来贺喜的宾客。
    放眼望去,京陵几大豪族几乎全部到场。
    如今的姜氏自然没这个脸面,但天子赐婚,嫁的又是扈家,多少也要周全一些。
    只不过脸面这东西,也分三六九等,今日这种场合是无需劳动家主出场的,由小辈和女眷前来致意也便罢了。
    男客那边自有姜法韺和长子来应对,女眷则由骆氏及族中几个妇人招待。
    “怎这般仓促?”
    “高门嫁女,从备嫁到出嫁,少说也要半年,就这还恐屈了自家女郎,你们这急慌慌……”
    “扈家三月底才来京陵,这满打满算也还不到一个半月,好歹定在年底呢。”
    面对这些询问,骆氏通通报以无奈的苦笑:“崇州路远,多有不便,也是无法。确实委屈了七娘……”
    对于这桩婚事,众人看笑之余,多少也能体会她的心情——说是娃娃姻亲,其实与逼婚无异,也难怪她一副言不由衷的模样。
    有人岔开话题,就问:“七娘子可准备好了?”
    旁边人接话:“还要赶路,当然要提早,总不能真弄到昏时再出发。”
    骆氏在一旁赔笑:“极是、极是。”
    听她这样说,众人就闹着要去看新妇。
    骆氏阻拦不成,眼睁睁看着一群人进了佛茵的院落,紧接着居室的门也被推开。
    “呀!这是……”
    骆氏心口一阵急跳。
    虽说已安排了仆妇守在两侧,为防万一,她自己仍疾步抢上前,将正襟危坐的新妇半挡在身后。
    “诸位有所不知,北地、北地婚俗不同于京陵,他们那边不用障面,而用盖巾,盖巾。”
    “即便用盖巾,出门再盖也不迟,总要让咱们见上一见。”
    “就是……”
    骆氏汗都急出来了,见这些人还要相闹,忙道:“这盖巾唯有新婿方能揭下,否则不吉。”
    羊氏宗妇闻言打趣:“京陵到崇州可不近,那这盖巾可得盖些时候了。”
    众贵妇也跟着笑。
    不过人家婚俗如此,也不好勉强,说了些恭贺的话便随着导引去了前厅。
    将将落座,就闻仆人通传:“大将军夫人到!”
    这可奇了!
    许姜两家先前因姜六娘义绝之事闹成那样,如今竟也派了人来?这般大度,委实不可思议。
    不仅堂上宾客想不通,骆氏也想不通。
    忍着纳罕前去迎人,见来的不止娄奂君,身侧还跟了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瞧着并非一般仆妇。
    娄奂君显见地敷了厚粉,仍能看出些许憔悴,笑容也带些勉强。
    与骆氏见礼后,顿了顿,方才侧身介绍:“这是董姬。”
    此外别无他言。
    贵妇们面面相觑,虽未言声,眉眼官司却打得热闹。
    方才还以为娄氏的憔悴全是因娄家犯了天颜,如今看来却未必。
    近两日里坊间隐有传言,说是大将军许晁自民间认回一子,这位董姬想必就是那位小郎君的生母了。
    此种场合,按说姬妾是不宜出现的,董姬却能与娄氏同来,虽膈应了姜家,又何尝不是膈应娄氏?
    人显然不会是她主动带来的,由此可见董姬在许府应该有些脸面,那位小郎君大约也极得看重吧。
    娄氏脸上的脂粉,往后只怕更要往厚了敷喽!
    姜佛桑挑选的四个侍女中,菖蒲可靠,吉莲和晚晴手巧,幽草则是个耳报神。
    她往府里转了一圈,便将娄奂君前来的消息飞快报知了自家女郎。
    姜佛桑倒是不意外。
    娄家见罪于天子,许氏也跟着吃了挂落,少不得要把头低上一低,纡尊降贵来给姜门贺喜,看的也是天子的脸。
    幽草小声道:“以往娄夫人在的地方,大半贵眷都围着她,今日却不然,多数都围着连家的三少夫人和羊氏宗妇说笑。”
    姜佛桑却问:“董姬也来了?”
    幽草点头:“亦步亦趋跟着娄夫人,娄夫人到哪她到哪,瞧上去很是恭敬。”奇怪的是那董姬越是恭敬,娄夫人面色越是不好。
    姜佛桑暗忖,还算董姬有些头脑,若真是得意忘形,怕是在娄氏手里过不了三招,最后也未必能改写前世结局。
    不过这些就不是她能管的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而无论董姬成功与否,对大局已无影响——娄氏虽未彻底倒下,今后却再难获得重用。失了娘家这座靠山,娄奂君今后的日子只有难和更难。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外头突然一阵喧嚣,原是宫里来人了。
    连皇后身边一等女官亲自前来,宣读了中宫诏令,除媵妾九名和工匠五十,另送了厚厚一份嫁姿。
    这般大的手笔,倒是引起不小议论。
    而就在种种猜议声中,扈家迎亲的车队已至姜家门前。
    -
    “吉时到!”
    随着这声高呼,姜佛桑被人扶起。
    院中站满了人,见新妇出来,纷纷道喜。
    京陵婚嫁崇奢,豪富之家皆以铺张为乐,加之这桩亲事备受朝廷瞩目,是以排场比她嫁进许家那日还要盛大。
    当日扈家送聘车队就从北城门绵延至姜府门前,昨日新妇嫁妆先行送去扈家落脚的邸舍,更是逶迤数里,引得百姓夹道观看、啧啧称叹。
    不过再盛大姜佛桑都看不到了,盖巾遮蔽了一切。
    即将跨出门槛之际,骆氏紧紧握住她的手,哭得声泪俱下——再怎么说也是嫁亲女,没一点悲色岂不惹人起疑?
    姜佛桑真是无比感激这方盖巾,因为她当真是一滴泪也流不出。
    女眷们见骆氏伤心太过,纷纷上前劝解。
    姜佛桑趁此时机,抽身迈步,走得干脆利落。
    骆氏:“……”
    扈家这边代为迎亲的是一个宗亲,正打算依照礼节催妆请新妇,就见盛妆的新妇已经到了跟前。
    扈家管事愣了一愣,回过神,赶忙道:“请新妇登车!”
    “登车!!!”
    乐声起,姜佛桑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婚车。
    南地迎亲常用牛车,不过考虑到迎完亲还要赶路,扈家用的仍是马车。
    姜佛桑于车内端坐好,又过片刻,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车轮开始滚动前行。
    姜佛桑拨开盖巾一角,透过飘飞的纱绡看向道路两侧拥挤的人群,还有渐行渐远,慢慢被抛至身后的姜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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