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前挂着一只黑白互衬的挎包，裴清走在沈佳梦后边，他俩现在相距只有两米多远，也不怕让人看到，平时让人心烦的那几个小领导今晚都不在。
    中学部的教学楼是幢连成一体的多边形建筑，把中间围成了一方天井中庭，置得下两处羽毛球场外加一处排球场。
    大晚上的自然不会有人在这打球，在他们走过矗立在场地旁的那些低矮的路灯的时候，女孩拉长的影子不时地会映在裴清将要走上的路面上。
    这只挎包是一件礼物，很实用的礼物，是沈佳梦上次去香港打疫苗顺便在那边玩半天时给他买的。
    这个包他带着很好看，帅帅的好好看的，而最最最主要的是：它很实用呀！
    走之前裴清诉说过的想法她都记着呢，想要实用的！
    这包不用去摸，光是样式就给人一种打磨珍珠的高级质感，也确实，毕竟是阿玛尼的包，有点儿小贵。
    当沈佳梦把包装在自己书包里带来学校，然后在课间把它从自己书包里取出来，当众送给裴清的时候，周围同学很难做到不被这一幕给惊呆。
    喜欢和无感，真的可以很不一样、非常不一样，不一样到：平日里表现是内向安静的沈佳梦，都可以为裴清做出这么样的事情的，都可以当着大家的面给他送礼物了。
    不过呢，她到最后还是在旁人的起哄声中烧红了脸。
    ......
    沈佳梦的礼物裴清已经背了快一个月，基本天天带着，在它崭新如初的同时，他也逐渐习惯下来。
    此刻，他稍稍分心，把注意力微微地放在了那随她而动的——她的影子上。
    裴清小心翼翼地往后收脚，小心不让自己的鞋子踩到她的影子。
    因为在家里的奶奶从他记事起就总教他说不要踩到别人的影子，吃饭的时候也不能坐在别人的影子里吃。
    不过在家里吃饭的时候，裴清倒没什么机会坐到他爸他奶奶的阴影里，因为吃饭用的圆桌很大，灯也是吊灯，影子都朝外倒，自然不会让人坐到影子里边。
    每过几步路，沈佳梦就会忍不住要回头去瞧他，而她的这些小动作总是更能引起后者的注意，然后裴清干脆就往左边走，不再直直地跟在她后面，这样就不用担心踩到影子了。
    有意无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落花有情流水同样有情，他俩就是喜欢这样的互相关注。
    “内个......”裴清先出声。
    “嗯？”沈佳梦回头看他，仿佛要让自己的眼神紧紧跟随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这么瞅，裴清也习惯，他接着说：“明天还要带燕窝吗？”语气里带满了尝试性，一点儿也不直接。
    明天周三，一三五，每隔一天的早晨她会从家里给自己带盒煮好的燕窝来学校。
    沈佳梦：“啊？你不想吃了吗？”说完她就噘起嘴，并且眼巴巴地瞅着裴清。
    别说眼神了，光是那诱人的小嘴往上一噘，都把对裴清的杀伤力点满了。
    不过俩人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了，都不大会去过分地隐藏自己的想法与感受。
    “没有没有....”
    “哦，那我明天给你带呀！”沈佳梦眼睛弯弯。
    “......”你听我把话说完得不得。
    裴清无语，趁着没出校门见到她爸爸的车，赶紧说：“不是，那你天天给我带的话，我天天吃，你爸爸...他没意见？我这、我这感觉他会有点想揍我...”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沈佳梦抬起手掩嘴而笑。
    “哪有！哼，我爸爸才不会打人呢，他很好的，不是都和你说我家燕窝太多了吗，都吃不完。”
    “可是，”裴清顿了下，想着继续去说：“我吃这么多...”日复一日的，不太好吧？
    话没说完就又被她插嘴了：“我爸爸一开始托人找了很多啊，后来才发现我妈妈吃不了那么多，她说吃多了会恶心反胃……”她边说边走，还不忘一边掰着自己手指头，好像想要把所有细节都跟他说全。
    说话的过程中裴清不断点头应承，话中他忍不住插一句：“可是……”
    没说出口，他闭嘴了：难道就不能想办法把燕窝做得好吃一点么？
    自己又没吃过那么多燕窝，也不懂也不敢问，更加不敢让沈佳梦跟她爸爸反映自己的意见。
    “什么？”沈佳梦回过头，脸蛋歪了歪。
    “没事，没什么。”
    完后沈佳梦抿着嘴唇腮帮子鼓鼓的，这样子裴清觉得自己很熟悉很了解——这家伙就喜欢做这种可爱的小表情。
    裴清说：“我看到你爸的车了。”
    “嗯！那明天见喔。”
    “今晚好好睡，明天考试加油。”
    “嗯嗯！”
    裴清放慢脚步，对接下来的一段距离的打算是目送，要是和她爸爸在校门外头碰到一起，他感觉还是挺不自在的。
    ……
    包虽不大，但要想往里装件花花衬衫、塞条休闲短裤，还是挺简单的。
    沈佳梦离开后才走出校门，沿沥青坡道往下走，裴清把手放进包里，调低手机屏幕的亮度，然后开始在聊天群里打字发消息。
    青鸟附里谁都晓得手机这玩意儿是违禁物品，裴清也没对此不以为意到明目张胆的程度，离学校那么近，大晚上的光线又暗树影又遮，总不能让人以为自己是在看手表吧。
    之后他从山水美地的商业街那边取了车，先不回家，今晚他要去航洋，去和自己的那些个实习生碰一碰，自打五一从上海回来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只通过微信进行一些必要的交流。
    当然在见到大家之前，裴清需要把自个儿身上的校服给换下来。
    不是回家换了再出来，而是找个没人的地儿潦草把衣服换好，不然为啥要在包里装衣服呢？
    再说了，万象航洋离学校都很近，开车走学校北门正对着的那条路，白云路，不用五分钟就能抵达航洋后街。
    下了晚自习直接过去，方便又省事儿。
    裴清没当过老板，但他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当然，指的不是现在的八个实习生的老板。
    现在只是试手，凡事要有第一次，他想呢，在员工上岗前自己要都面见一回才合适。
    今天才是小伙子小姑娘们八个人全都到齐的日子，于是只在晚上下晚自习后才得空的裴清把时间定在了今晚。
    不会有人习惯早睡吧？
    ……
    裴清开车路过自己提前设想到的露天换衣间，他把车停好，溜到了马路边的公厕后面那片小树林里……
    几分钟后，原本那个身着高中校服的朴实无华的家伙衣风陡转，和他下边的短白休闲裤相比，那件上身的衣服被颜色点缀得就有些过分惹眼了，花里胡哨得有点夸张，也是，不然这家伙怎么把它叫做花花衬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