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罗马基金会总部的基金会医院内，莫月看着沉默的莫语，轻轻唤了一声。
    “嗯，”莫语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小脑袋，“你先去睡觉吧，我有事情要思考一下。”
    小丫头还想说什么，但是看见自家哥哥坚定的表情之后，只能乖巧的点点头，一步步离开了灯火通明的走廊。
    莫语走进病房，看着安静躺在病床上的达米安。
    理论上来说，只有自然老死的人是死后灵魂立刻消散的，意外死亡时人的灵魂都会在体内保存一小会儿，所以只要没有死透，莫语就能通过生命输送和炼金术把人救回来
    但是达米安的情况比较特别，他受到的诅咒不光在侵蚀身体，也在侵蚀灵魂，这种扭曲的诅咒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接近了规则的力量。
    嗯，如果那时候莫语再晚到一会儿，诅咒完全侵蚀灵魂，就回天乏力了。
    在耗费掉小爱1秒人间神圣的力量解除诅咒以及【栗子球】全部的生命力量之后，达米安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然而即使如此，达米安也陷入了深度昏迷当中，他的肉体很强，在祛除诅咒之后，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但是灵魂上的损伤并没有那么容易恢复。
    莫语从当时在场的基金会工作人员那里大概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
    其实如果达米安在受到诅咒的第一时间就优先保护自己，全力对抗诅咒的力量，是能够撑到莫语赶回来的。
    但那样做的结果就是基金会一方完全失去的高端战力，达米安或许能活下来，但是当时在现场的其他的工作人员，包括蕾雅，可能都会被西尔维娅和逃出去的西里洛屠杀。
    除了他，没有人能活下来。
    所以他选择强撑的打残了西尔维娅，吓跑了西里洛，并且站在最顶层给炼金协会的人唱了一场空城计，保护着所有人直到莫语归来。
    直到他生命气息断绝的时候，基金会的工作人员都不知道他受了如此恐怖的诅咒。
    莫语以前很怀疑达米安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欧罗巴基金会的秘书长，现在他没有一点怀疑了。
    他虽然嘴贱，但是确实是一个英雄人物。
    少年轻轻挥手，整个房间里亮起了一重又一重的金色炼金术阵，这些炼金术阵嵌套在一起，闪耀的光辉几乎比病房的日光灯还要明亮。
    这是莫语专门为达米安布置的帮助灵魂恢复的阵法，能够大大加快他灵魂恢复的速度，但是即使如此，他也需要至少一个月才能醒过来。
    检查好炼金术阵没有问题以后，莫语走出了病房，拉上了病房门。
    在解除达米安的诅咒以后，莫语就命令法兰西的基金会调查炼金协会，并且直接顺着法兰西基金会给的地址奔赴到了炼金协会的总部和五大家族的古堡，结果都扑了一个空，整个炼金协会所有公开的大型驻地都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些小鱼小虾。
    对方做出这种决策的时候就预估好了莫语报复的准备，所以莫语只能先把达米安以及关押的博恩家族的人押送回罗马，等待法兰西那边调查出炼金协会的踪迹。
    收回思绪，少年继续沿着走廊向前走着
    达米安的病房旁边的病房是布莱特的，布莱特本身有超凡的底子，遭受的诅咒又不是很强，所以在治疗后两三天应该就能醒过来。
    下一个病房是云蓁的病房，少年犹豫了一下，停留在这个病房之前，缓缓推开了病房的房门。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女仆小姐温柔恬静的脸庞上，这一次云蓁没有任何性感的服装，套着宽大而简单的病号服，手臂顺着床沿滑下，乌黑的头发随意的散落在枕头上。
    莫语静静的走过去，把云蓁落在外面的手臂塞回了被子里，然后搬了个椅子坐在了女仆小姐的身旁。
    今天经过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缓慢的闪过，然后捋成一条清晰的逻辑线。
    这一次对方的主要目的其实就是达米安，解救西里洛，袭击布莱特，只是顺便的饶头而已。
    通过对布莱特的袭击拖住莫语的脚步，然后安排西尔维娅带人去法兰西监狱劫狱，通过定制的炼金术阵给达米安注射诅咒。
    他们既然有办法让斯蒂芬妮失踪，自然也准备了对付达米安的方法。
    只是之前想要借助达米安的手先一步步侵蚀基金会的力量，所以才忍住没有动手，但是在莫语带着达米安和他们撕破脸之后，他们就没有任何犹豫的发起了袭击。
    如果能在这次袭击当中除去达米安，那莫语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强大的助力，基本上相当于断去了双臂。
    作为一个过江龙，莫语对欧罗巴基金会的掌管基本上是依靠达米安的。
    在斯蒂芬妮失踪以后，欧罗巴各地镇守服从的还是达米安，莫语的指令实际上是通过达米安下达的，达米安在欧罗巴有多年的经营，能让这个分裂的大陆里的各个地方的镇守都信服他。
    在达米安出事以后，虽然按照基金会的规章，所有基金会的工作人员仍然要无条件的执行莫语的命令。
    但是执行命令的方法有很多种，阳奉阴违也是其中之一。
    斯蒂芬妮失踪，达米安遇袭，必然会造成基金会内部人心浮动，再加上切断了莫语稳定的上下沟通渠道，基金会的组织性也大打折扣。
    似乎陷入了某种困局当中了啊。
    窗外的月光渐渐被乌云笼罩，遮蔽了少年脸庞上的光辉。
    “哥，”
    小丫头突然推开了病房门，对着莫语勾了勾手。
    少年缓缓起身，走了出去。
    “德意志那边发来了调查报告，”莫月拉上房门，轻声说道，“袭击布莱特的是一个叫做‘人类自由联盟’的组织，这个组织的核心理念是建立一个纯粹凡人主导的国度，和超凡黎明的理念有点像。
    他们似乎获得了某种将凡人改造成为‘半超凡者’的技术，并且进行了广泛应用。”
    “背后资助者是谁？”
    莫语轻声问道，看一个组织的根本目标，看他的组织名称和组织理念是没有用的，要看幕后的给钱的人是谁。
    “摆在明面上主要是一些比较知名的由普通人创立的财团，但幕后疑似有部分凡人政府的军方。”
    小丫头缓缓说道，“所以我们能看到一些先进的陆军武器出现街道上。”
    “德意志政府那边有对今天的事情做出反应吗？”
    莫语轻声追问道。
    “他们说他们一定会彻查这件事。”
    莫月答道。
    一定会彻查，但是没说什么时候彻查，怎么彻查，什么时候给出结果。
    莫语突然笑了笑，
    “欧罗巴这地方还真的挺乱的。”
    “嗯，”小丫头轻轻点头，“超凡势力想要割据一方，脱离基金会的挟制，让超凡者重归人上人的地位，凡人的上层统治阶级想要扩大自己的权利，将原本处于上层生态位的超凡者排挤出去，独享整个大蛋糕。”
    搞笑的是这两个换个地方见面都要打生打死的组织在今天却合作了一把，谋划袭击了他们‘共同的敌人’——基金会。
    “但是一旦世界战争再起，受伤最多的还是普通人。”
    莫语轻轻叹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事实上这些势力的最终目的已经很清楚了，通过击垮欧罗巴基金会让整个欧罗巴局势重归于混乱的局面，然后他们再重新抢夺地盘，分配利益。
    但是莫语依稀觉得有哪里不对，欧罗巴基金会的情况也不是近几年甚至近十几年的事情，如果这些组织拥有击溃斯蒂芬妮和达米安的力量，应该很早就显露出来了，不可能直到最近才动手。
    这其中必然有某种自己没有想到的变化。
    然后莫语思考了片刻，拿出通讯器对着欧罗巴基金会研究院那边发出了指令，让他们把欧罗巴各大势力的详细资料调集过来。
    通过达米安之前的只言片语来看，罗马总部的成员的忠诚度还是可以的，而且在这种比较常见的资料方面，他们也没必要造假。
    少年抬头看向妹妹，“你既然这么晚还跑过来了，那就要陪我加班了。”
    “三倍工资谢谢。”
    女孩笑嘻嘻的说道。
    闪耀的雷霆击穿了厚厚的云蓁，照亮了整个天空，瓢泼大雨随之而下。
    ——
    当莫月抱着厚厚的白板从梦中醒来的时候，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女孩打了个哈欠，朦胧的视线回归清明，洁白的病房装饰异常的简约，此刻她正蜷缩在病房里唯一的沙发上面。
    小丫头朦胧的揉了揉眼睛，掀起身上盖着的毛毯坐了起来，然后两只漂亮的小脚胡乱的拨弄着，将地上各种圈画的厚厚的文件划拉开，露出埋藏在这些文件下的小白鞋。
    此刻她视野中的景物已经完全清晰，明亮的日光灯打在病房里的，狂风卷动着窗外的大树。
    而在靠窗的冰床上，一头黑发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苏醒，正静静的注视着趴在床沿上沉睡过去的少年。
    小丫头想要张口唤醒少年，却被少女轻轻挥手阻止了
    但是此刻少年的眼皮已然微微波动，伸着懒腰从打着哈欠坐直了身体。
    然后他就注意到已经醒过来的少女，
    “云蓁，你醒啦。”
    少年随手拿起放在床头上的果盘中的苹果和小刀，一阵银光闪过，就分成了一条长条形的果皮和暴露出果肉的苹果，“来，吃个苹果。”
    “人家云蓁姐早就醒了，只是看着你睡得熟，才一直没有说话。”
    小丫头翻了个白眼，然后把手伸在了哥哥面前，“哥，我也要！”
    “行行行，你啥都要。”
    莫语笑着也给妹妹削了一个苹果。
    莫月拿起苹果开心的咬了一口，而云蓁则是拿着削好的苹果静静的注视着少年的侧颜。
    “这雨下了一晚上了啊。”
    看着窗外的暴雨，莫语突然说道。
    “嗯。”
    身后的小丫头轻轻点头。
    少年打开通讯器，果然各地的灾害信息已经发送到了他这里。
    与此同时，还有一条刚刚发过来的新的信息，
    炼金协会宣布脱离基金会，不再遵守基金会的规章制度，并且对基金会宣战。
    在这个公告发送的同时，炼金协会已经占领了英格兰和法兰西的几座大城市，并且驱逐了其中的基金会工作人员，甚至有三四名法兰西的镇守倒向了炼金协会。
    云蓁和莫月都看到了通讯器上面的消息，女仆小姐有些担心的看着少年，
    “主人？”
    莫语却并没有说话，而是开始缓缓的捡起散落在床上和地面上的白纸，这些纸上印着欧罗巴各大势力的资料，上面还有许多莫语和莫月勾画的痕迹。
    小丫头咬住苹果，也在捡着地面上的文件资料，两人动作很快，一小会儿就把满地的资料都捡了起来。
    “哥，现在怎么做？”
    莫月把手里的资料递给哥哥，轻声问道。
    “按照昨晚上商量的，你和蕾雅去梵蒂冈，然后去斯蒂芬妮失踪现场。”
    莫语轻声道。
    “那你呢？”
    莫月看着哥哥。
    “云蓁，”莫语并没有回答妹妹的话，而是扭头看向坐在床上的云蓁，“你现在方便行动吗？”
    “方便！”
    云蓁直接翻身跃起。
    然后踩到了床沿瞬间向前摔去。
    就在女仆小姐以为自己要摔个狗吃屎的时候，一双坚实的手臂从旁边伸出，将她搂在了怀里。
    莫语小心的把女仆小姐放回到床上坐着，然后在女仆小姐通红的面前炼金了一套短体恤牛仔裤递给她，
    “那待会儿要麻烦你了哦。”
    “嗯嗯！”
    女仆小姐脸蛋红的像床头的苹果，接过了莫语递过来的衣服。
    这时候少年扭过头去，看向妹妹，仿佛在回答她刚刚的问题，又仿佛自言自语，
    “当然是，谁出头，就按死谁。”
    强权并不代表公理和正义，但是强权可以维系公理和正义。
    涌动的火浪从虚空中迸发，化作火焰铸就的陌刀，浮在少年的手中。
    稳定军心的最好方法，就是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