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后山(上)
生活似乎突然回到了正轨,十字坡客栈每天开店迎客,在来往商客手中赚些银钱,老板娘仍旧时不时的消失,有的时候是几天,有的时候是十几天。
进了五月,天气越来越暖和,后山上干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姜立的工作也干得很好,一点点建立起来小型商队,每月往返三次,基本上就能满足十字坡一切要求。
外面倒是更乱了,新皇帝的登基并没有带来好世道,经常能够听到哪里又出现了起义军,哪里又出现了乱匪,又或者贪官逼出人命,反正尽是一些狗屁倒灶的事儿。
辽东那边的消息也传过来不少,听说上个月又逃过来一大批人,正在山东境内到处乞讨。
相比起来,十字坡还算安乐,除了来往行人,也就只有这一家客栈在。既没有兵丁来扫荡,也没有官吏来收税,得了几分逍遥自在。
后山倒是大变样了,植物好像吃了十全大补丸,一个劲儿的往上蹿,草木茂密繁盛,比盛夏时期还要夸张,林中的动物也多了起来,到处乱窜,有的还会突然跑到林子外面来,吓人一跳。
这里好像突然受到了山神土地的祝福,一切都那么欣欣向荣。而四周的山林,只不过刚刚抽芽,好似刚刚睡清醒的孩子,两相对更加鲜明。
林子中的活物多了,引来了不少的猎人。
他们兴致冲冲地冲向后山,本以为能大获丰收,却总是败多胜少。十次探寻有一两次能够获得猎物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后山上的野物像中了邪似的,一个比一个机灵,狡猾难缠到了极点,如果不是因为林子小,没有大型食肉动物,他们都未必敢上去。
然而即便如此,来后山打猎的人却不减反增。
这年头,想要寻摸一口肉是何其艰难,为了三餐一宿,这些猎人也是拼了。
而且这后山的动物繁衍极快,不但数量多,长的大,而且越长越奇怪,不停的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物种,就算让老猎人看到也不免挠头。
随着后山的名声传出,山中野物的难缠也是越来越有名。
直到一伙五个猎人,被一只兔子耍了之后,后山的大名就彻底响亮起来。
几个月的时间,随着后山院落逐渐建成,慕名而来的猎手和富家子弟也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官宦子弟带着家丁过来,带着鹰犬弓箭,只为了一探山中究竟。
而他们不知道,这几个月时间里,后山的范围也蔓延的越来越广。
七月初,修缮后的客栈中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红烧猪肘来啦!”
钱三拉着长声,端了一盆红烧猪肘送到客人桌上,略带自傲的介绍道:“客官,这可是红毛猪的猪肘,味道鲜美无比不说,其捕获难度也是非常高,最起码需要十名老猎手相互配合,提前布下连环陷阱,才有那么一丝可能。”
这桌客人有些不信,道:“野猪罢了,就算是红毛比较少见,也不能这么厉害?”
“嘿,一听您说这话,就知道你没见过红毛猪,这红毛猪比野猪可厉害多了。这东西成年就有一丈高,圆不隆冬的,像是一个四五人合抱的大树墩子,一身厚重的红毛,可以说是刀枪不入,嘴上两根尖利的獠牙,大树都能捅一个窟窿。
发起性横冲直撞,谁也挡不住。这红毛猪体型大,身子也重,就算巨石也能给撞偏了。想要抓住它,可是不容易!”
“这么难抓?你们怎么弄到的?”
“嘿嘿,小店儿自有妙招!客官,您可能是路过的,不熟悉咱们十里坡的名声。有时间你也可以打听打听,咱十里坡的美食,那可是顶尖儿的,御厨都做不出来这个味儿!”
“真要十个猎人才能抓到?”
“这猪头还在后面放着呢,獠牙足有手臂粗细,两尺多长,你要是不信去看看?”
“走走!这一定要去看看!”
钱三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着这个客官向后院去了。
旁边几桌人看着摇摇头,又一个入坑的,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在这里头了。
果然,过了一会,那客人抱着一个巨大的獠牙回来,满脸喜色,一个劲儿地摸索。
钱三回来,高声宣布:“卖出红毛猪獠牙一根,纹银二十两!按照契约刘二哈队伍过来领钱!”
一阵艳羡之声,角落中站起来一桌人,志得意满的走到柜台,领了一大包银子回来。
为首的一个汉子,路过那客人身边抱了抱拳:“这位爷好眼光,不瞒您说,当初我们十七八个兄弟,跟这头猪周旋了半个月,才将它拿下。这大獠牙不知道捅穿了多少树木,一点儿痕迹都没有。您慧眼识珠,小子佩服!”
客人惊讶道:“原来竟是你猎到的,好汉英勇啊!快请坐,讲讲这过程。”
“您还是先品尝猪肘吧,这可是难得的美食,凉了就可惜了。”那汉子笑着拒绝:“你要是想听这方面的事情,可以在客栈柜台买一本故事集,里面可都写着狩猎后山的真人真事,文笔细腻,看得让人身临其境,比我这干巴巴的跟你说,可是形象多了!”
“这样啊,多谢。”
两人抱拳,那汉子招呼弟兄们撤离,客人也低头品尝猪肘。
刚夹了一块肉送进口中,眼睛就亮了起来,不住的点头。
旁边有老主顾见状笑道:“怎么样?难得的美味吧!我给您说,这十里坡的美味在方圆百里那可是一绝,听说名声都传到了山东河南境内,不少人慕名而来,就为吃这一口。”
客人惊讶道:“竟然如此有名,为何我没有听过?我老家也是山东的,十字坡的名号倒是如雷贯耳,可是却不是这个十字坡!”
“我知道您说的是孙二娘的肉包子,在这个地方,这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大家伙都知道,也没有人在意。说起来也巧,这客栈的老板娘叫孙九娘,号称是孙家后人。不过是不是真的,咱们不知道,但这里的菜可是真不错。”
“听说是因为后山的野味?”
“可不是,年前的时候,这后山也没有看出有什么两样,过了四月份却突然出现了变化,里面的山林树木,打了鸡血一样向上长,山中野物又活跃又多,还出了好多没有见过的厉害畜生,像这红毛猪就是其中之一。”
“还有别的?”
“有不少,可是不常见,听说还有一种叫斑猪的大猪,足有这红毛猪三倍大,百余个老练的猎人都弄不了!听说到现在还在后山称王呢!”
客人感兴趣道:“如此猛兽已经甚于虎患,当地官府就没有出什么对策吗?”
“怎么没有,可咱们这里毕竟是小地方,山东莘县衙门口三班衙役加上县兵壮民,总共也就300多号人,入了后山一次,还没等见到班猪,就被其他凶猛野兽干掉了大半,全须全影逃回来的不到50人,县太爷都吓破胆了,哪敢再管!”
与老主顾同坐一桌的朋友,有些听不下去了,敲了敲桌子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县太爷也是你我能够讨论的,他老人家那是谋后而定,说不定在出什么妙计呢。再说八九月份可是纳粮交税的时候,正事还忙不过来,哪有时间管这些杂事?”
客人好奇道:“既然如此厉害,为何来往客商这么多?难道就不怕猛兽下山祸害人命?”
“这事儿奇就奇在这里!猛兽在森林中闹得如此厉害,方圆百里的猎手都不敢单独进林子了,可唯独这十字坡有绝招,他们组建了很多小队,每一支队伍十人到一百人不等,都是老练的猎手。有着十字坡为他们提供的秘诀,每次出击必有收获。像您刚才取了一支猪牙,就花了20两银子,可是还有猪头,猪肉,猪骨头呢。这一头猪通体买下来,绝对不下于一百两银子。十个人分,一人十几两,这可是两三年的收成啊。半个月就出来了。
这事儿谁不动心呢?要不是我家九代单传,我都有心改行做猎人了!”
“哦!”客人明白过来:“后山林子中独特的猛兽,猎手组成队伍猎杀猛兽,贩卖给商人,商人挣了大钱,自然会吸引更多的商人。而商人重金采购,又会吸引来更多的猎手。如此反复,就如滚雪球一般,将这十字坡推了起来!”
“可不是么!您是明白人。看着十字坡人来人往的,我最近琢磨着是不是在这里也建个店铺,卖些什么东西。”
“好想法!”客人点了点,“不过我觉得,这事儿你还得问问十字坡老板娘。她有绝招能够避免野兽祸害,你行吗?”
老主顾拍拍额头,拱手道:“还真是,谢谢您提醒,我记住了!”
双方拱拱手,各自吃自己的菜。
客人仔细品尝猪肘,其华丽的味道和鲜美的滋味,是绝顶的享受。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品尝过的美味佳肴数不胜数,如此强烈的美味,还是第一次遇到,简直不像是人间菜肴。
刚才老主顾的话在他心里留下了印象,他抬头看了看硕大的客厅,二三十张桌子没有一张空闲,十几个伙计一刻不停的张罗,也是忙不过来,这生意简直太好了。
他不由得冒出来一个想法:或许我也应该在这里建一个商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