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眠短暂的错愕后就平静下来，望着身上胆大妄为的朱雉。
    就算朱雉的双眼还蒙着一层刚起床的朦胧雾气，慕眠也知道他清醒着。
    他抱着她滚上床时的精准，证明了他精神的清晰。
    朱雉就这样贴着慕眠，紧紧抱着她的腰身，注视着慕眠几秒后，低下头去。
    慕眠伸手，轻易挡住了朱雉的嘴唇。
    面对朱雉沉默的脸，慕眠问道：“你是想吃掉我吗？”
    “……”朱雉没有说话。
    只是他的眼神，却比之前更有力道，从那暗淡的色泽里，慕眠有种自己被看穿了心思的感觉。
    有时候，寂静也是一种力量，比混乱更容易令人慌乱。
    “寂寞。”朱雉说。
    慕眠感到手掌被朱雉的嘴唇亲吻。
    朱雉的亲吻没有任何技巧，说是亲吻，倒不如说是舔舐，像猫咪给自己梳理毛发一样。
    慕眠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一点暴露出寂寞的气息来，倒是明白了，朱雉在用他的方式来给她安慰。
    “噗嗤。”慕眠手掌心痒得笑出声。
    朱雉听见了，一直盯着她的眼睛也弯起来。
    “起来了，吃饭去。”慕眠不再和他闹，翻个身就把朱雉一起拉起床。
    他们两个下楼去时，恰好就是饭点。张妈已经把晚餐做好了，不过吃晚餐的人少了一个。
    慕眠发现柳思雨的心理素质其实不错，这时候的她除了比平时少话了一点外，面色几乎看不出什么变化。
    等吃完饭后，柳思雨还特地跟慕眠说了一句，“今天上午的事眠眠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已经说过慕阳了。只是最近你大出风头，他心里有点不舒服，男孩子的自尊心作祟而已。”
    “哦。”慕眠看了她一眼，“阿姨是怎么说的？”
    柳思雨无奈道：“他作为哥哥，应该有做哥哥的样子，怎么能老是说妹妹坏话。”
    慕眠闻言笑起来，“因为我本来就坏啊。”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这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柳思雨的表情微僵，她们是摊牌过的关系，可慕眠说喜欢她扮演的角色，她为了目的也必须扮演下去。
    可慕眠这样喜怒不定的个性，却叫柳思雨时常招架不住。
    现在她应该怎么回？再一次撕破脸，去讽刺慕眠的本性吗？
    总觉得那样做，最后狼狈的还是她自己。
    慕眠没兴趣去欣赏柳思雨变化多端的脸色，也不需要她的评价，转身又回到楼上去了。
    今天一天慕阳没有回来，柳思雨也没有去找，听小助的提示说，柳思雨打过电话却没有人接。
    ［主人……］
    凌晨1点3分的时候，慕眠被小助吵醒。
    这种在睡眠中被人叫醒，哪怕和小助的联系性，让她被叫醒的时候没有任何惊吓感，但是心情依旧不好。
    小助，如果你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伟大的主人，我留在慕阳手机里的种子，发现他正在联系您的父亲。］小助马上解释。
    慕眠的表情一顿，从床上坐起来。
    ［我觉得应该向您报道。］小助说。
    慕眠沉默了两秒，问小助：“他联系上了吗？”
    ［是的，主人。］
    慕眠垂下眼皮，并不想笑，却还是笑了出来，“把他们的对话传过来，不要做任何多余的行为。我可不想你最后来个评断，我爸变成了最强雄性。”后面慕眠开了一句玩笑。
    这个玩笑却让小助感到危险，数据分析表明：主人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如果成真的话，自己绝对会被人道毁灭。
    ［是的，主人！］
    小助认真的进行自己的工作。
    这回没有画面，只有两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达到慕眠的脑海。
    慕阳大概是喝醉了，他的嗓音沙哑有着明显醉酒的混乱。
    另一个声音，是更为温和沧桑的，光让人听着就想到了海上的照明灯，能给人安全感以及指引。
    “爸……”
    慕阳的一声爸，让慕眠的脸色瞬间冷下来。
    “慕阳，发生了什么事？”温和的嗓音，并没有太过明显的关心，可就是这平稳的语调就能轻易攻陷人心。
    “呜！”
    慕眠听到了慕阳的哭声，她沉默的听着，听慕阳用醉酒的状态向慕元驹吐露柳思雨说过的话。
    从慕阳的表现来看，他更信任慕元驹多过柳思雨，要不然不会这么毫无防备，这么迫不及待的向慕元驹寻求安慰和答案。
    慕眠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心里酸楚又好笑，这是不是就叫风水轮流转？
    慕阳每次看到柳思雨对她好时的心情，就是这样的吧。
    冷眼看着应该属于自己的爱，偏向另一个人。
    不明理由，以爱为名。
    “不是。”慕元驹的声音，等慕阳把话说完后就回应了他，依旧平稳没有动摇，“你亲生父亲是个正直的军人，是为国牺牲。”
    “至于我的身份，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但是你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想，希望做一个为国效力的军人的话，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哭完了吗？哭完了就把泪水擦干净。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软弱的哭，作为男人，一个将来的军人，你可以为战友哭，却绝对不能为软弱的内心去流泪。”
    慕眠不知道慕元驹是个这么多话的人，会有耐心去循循教导一个孩子。
    他和柳思雨不一样，他的爱并不甜腻也不外露，可对慕阳说的每句话都是好的。
    在慕眠的记忆里，慕元驹对她说的话很少，记忆最深刻的就是12岁那年的那一记致命攻击。
    两人没有聊太久，因为慕元驹很忙，现在的时间也太晚，慕阳乖乖答应慕元驹会回家，会继续好好上学，把今晚听到的一切都埋藏在心里。
    房间里，慕眠没有开灯，可黑暗对于她来说已经不起什么作用。
    “小助，把慕元驹的私人电话号码告诉我。”
    ［好的，主人。］小助不知道自己是否做了蠢事，不应该把主人叫醒。
    慕眠拿来手机，打了慕阳刚刚打的号码。
    她开了扬声器，听着打通后的等待音，心情很复杂。
    期待着慕元驹接电话，坏心眼想着慕元驹看到她的号码，会不会受到惊吓？
    哦，为什么肯定慕元驹会知道是她打的电话？因为就算慕元驹私人电话没备注她的号码，可以慕元驹的记忆力，肯定不会忘记她的号码数字。
    还有发泄，发泄自己的不爽。
    以前她逃避又忍耐很久了，经历过一次半脚踏入死亡边缘，她已经不会再继续退让。
    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
    慕眠恨恨想着，眼睛看着手机不放。
    一声接着一声又一声。
    慕眠的脸色越来越冰冷，直到手机的画面突然变了下，变成了通话时间。
    她的表情仿佛一下破冰盛开的冰花，笑起来对电话里甜甜喊道：“爸爸。”
    “……眠，眠眠？”刚刚才听过没多久的声音从手机传出来。
    慕眠笑道：“嗯，是我。好久没和你说话了，爸爸觉得惊喜吗？”
    “……”
    那边的沉默让慕眠笑得更开心。
    对啊，这才是她熟悉的父亲，沉默寡言，不善言辞。
    “为什么不说话？明明刚刚跟慕阳聊得不是很开心吗？”
    “你和慕阳在一起？”慕元驹问道：“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你可以查，我猜以爸爸你的本事，想查的话应该没什么查不到才对。”慕眠很开心。
    她很久没有和慕元驹说话了。
    一直以来，她都在等待慕元驹联系她。
    这是他们一贯相处模式，如果慕元驹不联系她，她就找不到慕元驹，也没有尝试过主动去找。
    然而，事实证明想要的东西，只有自己去争取才能得到。
    一直等待，只能等坏了自己。
    “眠眠，你……”
    “爸，慕阳刚刚还有话没有跟你说。”慕眠说：“其实阿姨跟他说的不止那些，她还说了，说你是个冷血无情的男人，说你让她刻意养歪我，可惜我是你的孩子，天才的孩子也是天才。”
    “所以，只要我肯认真点的话就可以轻易超越慕阳，可以很出色。”
    慕眠低声说：“爸，就算你是为我好，我也不会听你的话了。”
    没管那边慕元驹是什么反应，慕眠就把电话挂断了。
    一通发泄之后，慕眠觉得心里的怨气舒服了不少。
    再看手机，发现荀澈回信息了。
    骑士哥哥：临时遇到紧急任务，眠眠等着哥哥。
    这条信息收到的时间是晚上11点。
    慕眠编辑了一条回信给他，发送成功后，却没有立刻得到回信。
    等了四五分钟，确定荀澈不会回信息，慕眠就把手机丢到一边躺床上睡觉了。
    荀澈暗中特种兵的身份，会做的任务肯定都是机密类型，就像当初对付霍昊，手机信号暂时被屏蔽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理解归理解，可心情还是会不愉快。
    慕眠忽然想到下午朱雉抱着她说的那句话。
    寂寞。
    寂寞吗？
    慕眠想了想，也许有一点，只是那么一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