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太元二十年，北方形势风起云涌，江南东晋也不甘人后，竟想北伐河北。
    南朝北伐，让身处彭城的刘裕首当其冲。
    而他十分了解朝中各派间龌龊，深知若想北伐顺利，就不能指望上下不一心的朝廷。
    刘裕将北伐希望寄托在了河西身上，为此他亲赴河西。
    六月初，经长途跋涉，刘裕一行终于顺利抵达黄河东岸灵洲县（今灵武）。
    此城原是匈奴铁弗部果城，被收复后改回西汉旧称——灵洲县，今隶属朔州北地郡。
    从灵洲县渡河西去，便进入凉州魏安县境内，距离姑臧也不远了。
    站在码头上，看着大河上往来如织的船只，刘裕、刘怀肃、向靖、刘道规、丁旿等人不由感慨万千。
    踏上河西地盘，最让刘裕印象深刻者，莫过于河西人对于改善交通条件的执着。
    不说疏通、拓宽、整修那条纵贯朔方的秦直道，单单新建桥梁、道路便数也数不清。
    众人一路走来，除了并州因为初定，又云集了大量流民，看上去稍显破败外。
    一进入朔州，他们才真真感受到河西富庶与繁华。
    “大都护真是天纵奇才，数年之间，竟让朔方河套繁华如斯。”
    自进入朔方，刘裕一行发现感觉像是进入另一番天地，沿途所遇百姓，皆面带笑容。
    他们能感受到，当地百姓那种发自肺腑的自豪感、幸福感。
    刘裕跟刘怀肃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底看到一丝忌惮之意。
    他俩深知，当今天下已乱了近百年，各地百姓无不期盼恢复和平、统一。
    而凡有志向、雄心者，都希望能结束这个乱世，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刘裕当然也不例外，据他了解，大都护卫朔同样有志一统天下。
    也就是说，将来不出意外，他肯定将跟河西争夺天下霸权。
    不过，虽然河西强大引起了刘裕忌惮，但他也知道，眼下还不到与河西翻脸时。
    至少目前，他还需要仰仗河西完成北伐大业。
    就这样，在一行人心事重重中，终于在抵达了姑臧。
    对此次刘裕来访，河西上下十分重视，卫朔特地将崔宏派来迎接他。
    “刘将军别来无恙乎？！”
    刘裕一看来人是崔宏，急忙上前深施一礼。
    当年在江东时，他多次见崔宏陪在卫朔身边，对大名鼎鼎的玄伯公仰慕已久。
    “哎呀，原来是玄伯公，幸会，幸会。”
    “此次裕冒昧来访，还请玄伯公见谅。”
    “诶，刘将军见外了！”
    “大都护一直对将军赞誉有加，此次听说将军前来拜访，大都护兴奋不已。”
    “只因身居要职，公务繁忙，这才无暇亲来迎接将军以及诸位。”
    “为此大都护还特地叮嘱在下，让我一定当面向刘将军表示歉意。”
    “玄伯公这样说，真是让在下汗颜。”
    “欲何德何能，竟敢劳驾大都护？！”
    “哈哈哈，将军客气了！”
    “走走走，老夫先领诸位先入住驿馆，有事以后再说。”
    说着崔宏引着刘裕、向靖、刘道规等人坐上了迎宾马车上。
    这种装饰奢华、舒适的大型马车，专为迎接各种宾客。车内宽敞明亮，可乘坐十至十二人。
    当马车载着刘裕众人进入姑臧后，众人一下子傻眼了。
    到处是高大巍峨的城墙、鳞次栉比的楼阁、笔直宽阔的马路、川流不息的人群、热闹繁华的街市……
    刘道规一脸震惊，艰难地咽了口吐沫，喃喃自语道：“这……这是姑臧吗？在下怎么有种进了建康之感？”
    向靖、刘怀肃、丁旿三人也被姑臧繁华震惊，虽说来之前他们已多次听说姑臧繁华，可真当姑臧出现在众人眼中时，他们发现现实要比一切想象好上百倍。
    “诸位有所不知，河西有今日之气象，多亏了大都护英明，当然了也离不开丝绸之路这条黄金贸易线路。”
    “每年光是通过对外贸易，河西便轻易赚得百十万贯财富。”
    听了崔宏解释，刘裕等人这才恍然大悟。
    这才不禁想起来，像什么琉璃、炒茶、棉布等所有流行商品，几乎全产自河西。
    刘裕出身贫苦农家，对商贾印象并不好。
    在他眼里，商贾几乎是唯利是图的代名词。
    可如今看到河西凭借商贸大赚特赚，让他一时间有些精神恍惚。
    到了驿馆后，崔宏与刘裕拱手作别。
    而刘裕等人因初来乍到，正处于兴奋状态，纷纷聚在房间内说着闲话。
    “诸位，这一路走来，对河西观感如何？”
    刘怀肃略一沉吟道：“回主公，河西果然实力雄厚。”
    “若非遇见天灾等不可抗拒之力，集合朝廷与河西，足以扫平河北、幽燕。”
    “只是……此次河西恰逢天灾，也不知能给予咱们多少支持。”刘裕目光中带着些许忧虑。
    “你我需尽最大努力说服大都护，不然咱们还真不敢放手与胡虏一战。”
    “另外，我准备回彭城后也效仿河西，尔等以为如何？”
    “主公有心效仿河西，这是好事。”
    “然河西推行的政策皆以削弱世家为要，如此政策怎能在江左境内推行？”
    “万一给主公惹来祸患，岂非因小失大，还请主公慎重。”
    “唉，真是可惜了这些好政策。”
    “主公无需懊恼，咱们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学习一下河西长处。”
    “虽然眼下暂时还不宜在治下推广，但卑职以为将来定有机会。”
    “等日后主公掌握了朝廷大权，便可依自己心愿改造江东。”
    ……
    在崔宏忙着接待刘裕等人时，卫朔也没闲着，他正带着人视察各大仓库。
    从四月下旬始，便不断有粮食流入河西，到了五月底，罐头鱼也如期上市。
    刚从仓库视察归来，恰好遇见崔宏向他汇报情况。
    “刘裕他们都安排好了？”
    “是的，臣已将他们安排到驿馆休息。”
    “嗯，不错！”
    卫朔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玄伯公，以你之见，刘裕此来有何贵干？”
    “回主公，臣以为刘裕此来恐有两个目的，其一亲自考察河西虚实。”
    “近年来河西连战连捷，又收复了大片土地，然外界对河西始终摸不清虚实。”
    “而刘裕肯定也有这样的疑惑，故而才大张旗鼓西来，想来是要探探咱们底细。“
    “另外嘛，臣以为他是求援来了。”
    “求援？”卫朔嘴巴微张，脸上若有所思。
    “嗯！”崔宏肯定地点点头。
    “主公，朝廷既已决心北伐，作为江东新晋名将，加上刘裕又身处徐州前线，肯定躲不过去。”
    “但是，细数朝廷历次北伐，有哪一次是好结果？”
    “十二年前，当时前秦淝水之战大败，北方一片混乱，最后不也因朝堂不稳，最终导致北伐功亏一篑？”
    “刘裕很聪明，看透了朝野上下本质，故而他不敢将身家性命寄托于朝廷。”
    “玄伯之意是说，刘裕是想从河西寻得支持，以便将来万一朝廷北伐失败，他不至于一败涂地？”
    “没错！”
    “其实以臣之见，既然河西暂时无力介入河北纷争，不如扶持起刘裕，让其遏制北魏向河北扩张。”
    “而刘裕根基在江东，他早晚会返回江东，他一旦撤离，好处不全落到河西手上？”
    “哈哈哈，好一招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啊！”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