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羽……顾羽！”
    “……啊？”
    地点是新泽西州，锡考克斯。
    一幢刚刚落成不久的大厦里，正在进行着一场相当罕见的会面。
    nba，录像回放中心，同时也是裁判工会所在地，会议室。
    “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们？啊？？”
    坐在会议桌一角的，是曾经的nba铁哨，著名的老牌裁判史蒂夫贾维。
    要说，贾维那是真正的身经百战，在2011赛季宣布退役之前，贾维已经在nba执掌哨子25个赛季了。从贾巴尔到魔术师，从拉里伯德到迈克尔乔丹，从四大中锋到四大后卫，从勒布朗詹姆斯到陈牧……
    整个nba的近代史里，在许许多多的重要场合，都能见到贾维的身影。
    这个名哨之所以出名，不仅仅因为他从业时间久，经验丰富而已，更因为他是nba历史上远近闻名的“硬骨头”。无论你是多大牌的球星，无论比赛情势如何，该不该抢戏介入，只要贾维觉得有问题，他的哨子就一定会准时响起。
    因为贾维这种说一不二的性格，近现代的nba巨星们，几乎人人都吃过他的亏。而且只要你敢于和他对抗，对他说一个不字，那么对不起，哨音会再次响起，一个技术犯规，马上就会砸在你的头上。
    正因为贾维喜欢吹技术犯规，“心狠手辣”绝不手软的性格，让不少nba球员们私底下给他起了个绰号——mr.t——技术犯规先生。
    由于年龄和身体的原因，贾维不得不选择退役，当时联盟官方还特地做过怀念视频，而不少球员们则表面上表示很怀念、很可惜，私底下就差没有开趴体庆祝了。
    退役后的贾维没有闲着，先后在多家媒体、篮球相关机构工作，发挥余热，但始终没有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位置。
    直到这一年，nba官方斥巨资搭建的录像回放中心终于落成，需要一个经验老道、对nba各项规则吃的极其透彻、又魄力有知名度、还得让人服气的人来主持工作。
    史蒂夫贾维，走马上任。
    “咔嚓”
    妈个蛋……！
    照相机的声音响起，贾维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回头恶狠狠的扫了一眼拍照的记者，那眼神让记者脚下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差点没摔倒。
    哪怕是裁判，也能够拥有如此强大的气场，在nba历史上，也颇为罕见。
    真是奇怪。
    再回头看向眼前不远处，坐在会议桌另一头的那个年轻小伙子，贾维的心脏跳动的极快，心中也不断的问自己：
    为什么总觉得，自己的气场被压制住了啊？？
    照理说，贾维这一辈子，什么阵仗没见过？虽然不是超级球星那么耀眼夺目，但nba的顶级裁判，也不是开玩笑的。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收入、人脉，贾维都是真正的上流人士。
    各种球星，各种气场，贾维都早就见识过了。无论是嘴毒心狠的大鸟伯德，还是天生霸气的迈克尔乔丹，亦或是一代天骄科比、勒布朗，乃至这几年统治了整个篮球世界的超级巨星陈牧。
    他们每一个，在面对贾维的时候，都乖的跟一只鸡一样。
    唯独眼前这个家伙，头颅高昂，一丁点儿都不虚。
    这是什么心理素质啊？？
    “警告只有这一次，接下来如果你再神游天外，不理会我们的提问的话……”贾维盘算了一下，决定跟顾羽放两句狠话：“那么对不起，我们会当做今天的公开听证不存在，你每一次的不配合，都会成为日后对你进行处罚的依据，明白了吗？！”
    叫你再嚣张！
    说完这番话，贾维自己也在心里给自己点赞。
    不卑不亢，有礼有节，态度强硬，但绝对“秉公办案”。
    这才是名哨该有的气势嘛！
    是的，公开听证会。
    贾维，这个三十年来一直生活在镁光灯之下，生活在篮球世界中心地带的名哨，人生中第一次，就一名球员的犯规问题，召开公开听证。
    这个时候，贾维才有些意识到，自己平时当裁判，和身边的那些球员们之间，心态上到底有多大的差别。
    虽说在场上，摄像机镜头也多的要死，贾维作为主裁判，出现在镜头里的次数，可能比不少球员都要多的多。
    但比赛毕竟是比赛，裁判再抢眼，也不过是配菜。大家的注意力，绝大部分时候都集中在球星们身上。贾维就算入镜，也不会引起多少关注。心态上，当然是贾维淡定，球员紧张了。
    而如今，这么多的摄像机照相机话筒都对着自己，也对着对面的人。四面八方赶来的记者，把这偌大的会议室都给塞满了，谁想要上个厕所都得打一路的招呼。
    这一次，贾维成为了现场直播的主角之一，一想到全世界的目光，此时此刻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贾维就打心底里有些发虚。
    真是不容易啊！
    这么多年过去了，贾维总算是有些理解了球员们的心理。为什么有的时候，球员会在场上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过激举动？明知道和裁判争辩没好果子吃，为什么球员们还要孜孜不倦的争论，甚至谩骂？
    心态不一样罢了。
    再说了，篮球场上，少说也有十几个人在，就算是超级球星，也不可能成为所有人永远的焦点，总会有被抢了风头的时刻。
    但现在，整个会议室里的焦点，就是贾维和对面这个大背头两个人。其他的列席裁判，甚至都没有一个摄像机镜头对着他们，乐得轻松。
    贾维和顾羽各自分摊百分之五十的关注度，那也意味着，全世界此时此刻，有几亿人在盯着贾维的一举一动。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
    再看对面的大背头，却仿佛所有的摄像机都压根不存在似的，依旧老神在在，还翘起了二郎腿。
    这得有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淡定到这种地步啊？？
    “喂喂喂，我说这位大伯。”
    这边，贾维正在脑子里翻江倒海，想东想西。
    那边，顾羽有些不耐烦的开口了：“从开始到现在，好几分钟时间过去了，你一直在跟我强调什么听证秩序啦，需要遵守什么规则啦，你们会如何如何公平公正啦。这些我都知道啊！咱们能不能别绕弯儿了，直接切入主题好不好？？”
    ……靠！
    贾维一听顾羽这番话就来气，好家伙，今天是我来拷问你，你反倒先给老子彪上了？？
    嚣张也得有个度啊！
    “……行，切入主题是吧？行。”
    不再跟顾羽废话，贾维咬咬牙，正色道：“那我们就来说说，一天前你在对阵洛杉矶快船队的比赛中，那次极其恶劣的犯规行径吧！”
    当着裁判的面，暴揍对手？
    比赛还在进行，就一拳差点把对手揍进icu？？
    见过嚣张的，还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啊！
    “对对对，有啥快问，我赶时间。”顾羽点点头，还一副老大似的模样，下巴往上微微一点，仿佛在鼓励贾维开口似的。
    妈的我要不是个裁判的话，我早就揍他了啊！！！
    虽然肯定打不过就是了……
    贾维一看到顾羽这样子就上火，自己这一辈子，何曾被人如此轻视过？？
    连我，这小子都不放在眼里，平时在球场上，还会把谁放在眼里？？
    这种家伙，一定得教训一顿。
    今天，一定要好好杀一杀这小子的威风！
    心里这么想着，贾维强忍住怒火，当着无数镜头的面开口道：“赛后的报道我也看了，雷迪克到底有没有侮辱你的人格和民族，我们会进行调查。最终的结果会公示出来，如果情况属实，雷迪克一定会受到惩罚，这是前提。现在我问你……”
    说着，贾维身子往前一靠，咬牙切齿道：“对于自己打人的恶劣行为，你，后悔吗？”
    “后悔。”
    出人意料的，顾羽居然微微低头，叹了口气，点头道：“真的真的，非常后悔啊……！”
    ……wtf？？
    贾维眼珠子瞬间就瞪大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顾羽，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后悔？？
    全球闻名的超级恶棍，居然说他后悔打人了？？
    多新鲜啊！
    “哦……？”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贾维觉得，一定是自己强大的气场，让顾羽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嘴角扬起一阵压抑不住的微笑道：“看来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嘛，很好，很好，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我很欣赏你这种敢作敢当的态度。不过该接受的处罚还是要接受，无论雷迪克是不是在侮辱你，你都不应该在球场上动手打人。根据联盟规定，你这种情况被禁赛到季后赛结束是很正常的处理方式。但念在你有悔过之心，所以我们商议决定，对你的禁赛处罚，只会延续到……”
    “唉，真后悔啊。”
    不等贾维说完，顾羽就又叹一口气，不住的摇头，脸上真的是一副悔不当初的表情，自语道：“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好的位置，我居然没注意到他的肘子过来。我真的是菜，本来应该先躲过肘子，然后再结结实实的把他揍翻才对。最后居然只有轻微脑震荡，唉，我真是后悔啊……”
    “噗”的一声，一旁正在喝水的小郁，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差点笑岔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