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支流依旧哗哗的流淌，淡淡的月光笼罩大地，一场混战之后的河滩越发的静谧。
    突然响起的杨志战马踩踏的声响，让情势变得紧张起来，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在杨志挥动之下，马槊的破空之声，还有闪烁着寒光的锋芒，提醒林冲这是全力一击！
    酣战了半个小时，状态骤然消失还真的感觉到体能明显下降。本来想借着对峙的机会多恢复一点气力，但是，杨志逮住机会又好死不死的冲了过来。
    持续了这么久的激战，林冲和马都已经很疲乏了，估计防住杨志的攻击够呛。但是明显也逃不了，既然避不开，那就见机行事。
    杨志心情极度复杂，他和林冲都在殿帅府，属于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又各管一摊子事。林冲每日去教武场操练士兵，自己属于百搭型人才哪里需要哪里搬。
    因为自己年少中过武举，再加上祖上名气太大，上官往往会另眼相看，所以有个正经的制使官职。
    林冲尽管师从周侗武艺出众，但是家门不兴，加上他脾气倨傲，勉强在禁军担任没品没级的枪棒教头。
    不料几日前听说，林冲带刀去白虎节堂行刺高太尉，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这是衙内为了霸占林家娘子栽赃陷害的。
    料想没有翻身之日，只是惋惜了几句。
    却没想到，林冲居然能死灰复燃，一飞冲天，担任了与御前指挥使！
    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指挥使，这可是实打实的掌军之权。而且官家钦命，授权组建满编一千人的特种山地营，另外配备一千战马。
    如果加上辅兵，林冲这个山地营满打满算都可以有两千人马，隐隐有一军之实。
    更厉害的是按照一个骑兵营两百五十人的标准，林冲完全可以组建一人双马的两个精骑营。
    按照人头算，山地营等于全军骑兵，就算折成精骑，也是步骑五五开。在骑兵匮乏的大宋军队中，这个比例绝对是很罕见的。
    杨志自幼习武，熟读兵书，念念不忘投身军伍，杀敌立功，重振昔日天波杨府的威名。
    如果能有林冲这么一支队伍在手上，绝对能建立丰功伟绩。可惜明珠暗投，空有一身本事，在殿帅府无用武之地，几乎沦落到打杂的地步。
    何况今天又是一败涂地，高和哪里都交代不过去，更别说高俅会怎么训斥自己了。
    这年头，人的尊严连条狗都不如。
    杨志摇摇头，摒弃胡思乱想，全力冲刺。
    不管胜负，冲过去就好！
    即便被林冲打倒，踩在泥里，自己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吧。
    心灰意冷中，杨志终于和林冲面对面，在高速的冲击中，杨志手中马槊刺向林冲胸膛。
    咦，林冲没有躲避，难道他不怕死？
    但是电光火石之间，林冲猛地将手中长矛向上撞击，正好击中对面马槊的留情节，这一击使得马槊的槊尖向上弹起。
    杨志不太熟练掌控，硬将马槊下压，但是杆身的柔韧性却让这种力道大反而偏向一边。居然从林冲腋下穿过。
    林冲顺势用胳膊夹住马槊，右手长矛横扫杨志，希望能逼的他撒手，夺了马槊。
    但是缺乏力道的长矛被杨志轻易攥住，林冲试着抽回居然纹丝不动，两人互相牵制对方兵器，在马上拉拉扯扯。
    林冲的坐骑到了此刻已经打晃，终于禁受不住，前蹄一软跪了下来。林冲觉得马匹要失控，赶忙双脚褪出马镫，就势翻身下马。
    没想到杨志也被拉下了马，下了马，双方越拉扯越接近，双手虽然都握着兵器，但是脚上还可以踢踹。大概是觉得脚踢得不过瘾，两人不约而同扔了兵器，肉搏起来。
    你打我一拳，我拍你一掌，月光下两个人的身影穿来飞去，打的热火朝天。
    杨志体能好，攻击强，但是林冲防御好，速度快那么一点点，尽管力量不足，但正好和杨志半斤八两。
    拳拳到肉的打法看起来过瘾，但是气力消耗是非常快的，一会两个人都累得狗熊似的摔倒在地上，依然还互相掐着对方。
    半晌，林冲看看杨志和自己一样没力气，便放开了手。
    杨志知道这算是打和的意思，也就放开了，仰面朝天躺在烂泥滩上。
    明月，星稀，河水带着原野的泥腥味，满满的纯生态天然氧吧。
    这就是千年之前的世界，自己居然能够和传说中的武将生死相搏，好奇妙的感觉。
    “杨志，别回殿帅府了。如果当我是哥哥，就跟着我一起去西北建功立业！”
    这个邀请，是林冲仔细斟酌后才说的，杨志也是不得志，这一点是明摆着的。
    尤其看到林冲鲁智深升官，那种怀才不遇、愤世嫉俗的神情已经把他的心思全部显露无疑。
    杨志心里咯噔一下，林冲居然会邀请自己，还说一起去西北打仗！
    上次他被关在开封府的时候，自己没帮忙，难道他一点都不记恨？鲁智深可是横吹胡子竖瞪眼的。
    “我好好地殿帅府制使，为什么要跟你走？何况我还是名门之后，你小小的山地营能安置得下我吗？”
    呵呵！就你这个自命不凡的性子，要是能在殿帅府混的出人头地才有鬼了。
    林冲想笑，杨志虽然现在还不会跟自己走，但是他已经开始动摇了。
    这次杨志被高和差遣来追截自己，不仅没办成，还伤了那么多军士，回去他也没好果子吃，估计仕途到此为止了，说不定还会被贬斥。
    “要是愿意一辈子当你的制使，那我不勉强。如果有心重光天波杨府的昔日荣光，在东京只能靠做梦。”
    “我已经三十多岁，不赶紧打拼，就没机会了。”说着一跃而起，牵着马向前走去。
    杨志躺在地上没动，林冲每一句话，每个字眼都像锤子一样砸在心坎上，耳中嗡嗡作响。
    不赶紧打拼，没机会了！
    是啊！林冲三十多岁，自己也二十八岁，过了四十岁就打不动了，也就废了。
    高太尉历来精明，应该能听我解释缘由，这次失手真不是我的责任，林冲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远远地听到一阵欢快的叫嚷声传来“教官，我们打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