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去路波折
?邛思此刻正站在一根粗壮的桥墩下面,已经完全傻眼了,可是要论到原因,归根结底竟然是从周三开始的。
今天规划路线的时候,两个人讨论了很久,最终确定下来在时间充足的情况下,还是以高速路为主,毕竟道路清晰,不用发愁辨别方向,只要每个出口都停下来看一眼就可以。随后冰甲和喷火器的上阵完成了最后的准备工作,邛思满怀壮志的就准备出发。可这时候桀氪突然冒出来一句,提醒他要走路的外面不要走里面。当年桀氪飞跨临城去获得证据的事儿邛思也是知道的,这家伙是有长途跋涉的经验,所以这一句劝告他是理所当然的听了。
然而他没有意识到的是,桀氪走的是一片荒原一条大道的塞北,而他今天则在河流纵横阡陌交通的江南,光顾着过河差点都偏离了被架起来的高速路,等他决定摸着路墩前进之后,突然发现已经好久都没有遇到分岔路口了,再往上一感知觉得不对,什么时候路面变得又窄又不平整了,紧接着一列动车从他感知中飞速穿过,邛思直接呆立在当场。
十米高的桥面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略微发力跑出几百米后立即折回冲刺,踏着桥墩飞快地来到桥面上,扒在低矮的护栏上愣愣地盯着面前的两条铁轨,铁轨的表面上还反射着太阳的光芒,似乎带着一分嘲笑意味照射在他的脸上。
手中的纸条彻底变成了废纸,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错了路,至少目前的大方向还是向西偏北,返回寻找岔口无疑是不保险的行为,好在他很快回过神来,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至少他还有一支后勤部队可以求助。
而就在他按亮屏幕的瞬间,一个巨大的byebye占据了本就不大的整个屏幕,手机自动关机了。他的手机是比较传统的型号,耗电量不是很凶猛,一般一周充一次就可以,但这周打周三起就一直忙于桀氪异能上出现的问题,昨天又试验到很晚,取得了一定成绩后兴奋的就睡了。今天更是全部精力都在那个诡异的油灯上,导致他此时拿出手机来,甚至连电话本都没来及打开。
于是他现在站在一条错误的路线上,左手握着一张已经完全失效的路线指示,右手拿着一部恰好没电的手机。接连而至的打击让他几乎都把胳膊下面夹的油灯都摔落在地上,好在及时醒悟过来,扔掉纸条一把抄住,保住了这个看起来脆弱,即便盛放了那么多火焰都安然无恙,但是谁都不敢测试其耐摔程度的艺术品。
思考了两三分钟,邛思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更好地解决方法,索性就继续跟着铁路走。铁路上虽然没有路牌,但是每过一站会有站牌,而这个方向的动车,八成就是开往业城的,像这种高科技的火车,这个方向上周边的小城市应该不会有站。
想到这里,邛思装好手机,深吸一口气,从铁路上沿着桥墩跳回地面,再次上路了。现在连时间也看不到,只能通过估计来判断距离。在他停下之前,感知中已经前进了三百多公里,是路程的一多半,如果这铁路线真是他所认为的那一条,那么无疑他剩下的路程将比之前预计的要更短,毕竟在这种平原地带,不用考虑小站的高架铁路要比公路直的多。
桀氪真正慌神的那一刻,是邛思手机从无法接通变成关机的一刻。在他的推断中,无论出现任何危险,邛思总归是能逃掉,即便对方是针对他的能力做出部署,至少也是先把他逼停,然后才能做出行动,而只要不停的拨打电话,无论对方是何种策略,也总有打通的时候。可令他诧异的是,紧接在无法接通状态之后的,竟然是关机。
虽然没电是平常最可能的推断,但此时这个理由显然无法安慰大家,只能是让坐在训练场废弃楼里的三个人更加着急。桀氪开始愤恨自己生病的时机,如果今天他恢复了哪怕八成水平,也断然不会让邛思去跑这一趟,即便是现在能恢复起来,他也可以立刻出发去沿途寻找。可此时他却只能坐在台阶上,干等着卫萝和维修部联系的结果。
“到底什么情况啊?什么情况啊?”看到卫萝好长时间只是皱着眉头听电话,没有半句回应,桀氪站起身,心中的着急简直要爆炸开来。
“你小点儿声!不是说可能泄露么,还没确认呢,冷静点!”莫妲连忙推着他向后走了两步。
“不是,这‘可能’泄露是什么情况啊?到底是猜的还是怎么着的?”桀氪双拳在面前攥起,面容都因为忍耐而有些扭曲,“可能”这两个字被他说得特别重。
“你急什么,小子跑那么快,能出啥事儿!”
“哎哟,这电话打不通着急啊!”虽然嘴上还是充满了无奈和担忧,但不得不说莫妲的这一句提醒让他稍微放松了一些。但仔细一想还是不由得害怕,虽然他们已经很快,但桀氪绝对相信自己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快的人,也不是感知力最强的人,如果有一个足够快,感知力又足够强的人,就可以轻易的设下邛思也无法躲过去的陷阱。
“是猜的。”卫萝此时也挂掉电话,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开来:“刘叔那边还在调查,郑叔已经准备出发去搜索了。”
桀氪听完更加着急,邛思已经先行出发,郑升的那个客车他见过,虽然很舒服,但是速度上绝对赶不上邛思,除非他也像司来德那样装了额外的设备。
想到司来德,桀氪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身来,踱着步拨通了他的电话,虽然对面响了两声就接起来了,但这两声在他听来似乎有两分钟那么长。
“你还挺会打,我刚坐下就来电话。”
“啊?忙啥呢?”让对面抢了台词之后,桀氪也有点懵,顿时忘了要说啥,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不之前就跟你说了么,运动会了闭关修炼呢,这刚缓缓坐下歇会儿”
这一打岔,桀氪也稍微冷静了下来。原本他的计划是接通了立刻就说邛思有危险,准备去救援,可仔细一想,这么说现在是没问题,以司来德的脾性绝对二话不说就开车出发,但事后解释起来,可就不是一两句能糊弄过去的了。况且现在只是“可能”有危险,而且他们要追的是一个异能几乎相当于他的人,如果路上没什么问题,估计没等司机来和他汇合,那边就已经到目的地了。
“唉?说话呀。”
“哦哦,惊扰您修炼绝世武功了,您先练着,我就是……想蹭车来着。”
“蹭什么车啊!”电话对面的司来德有些无奈:“别哄我出去疯啊!我必须要闭关到运动会开始,邛思有车本吗?有的话让他开去。”
“啊,没有,忘了你闭关这茬了。没事,我也没啥事,你出关了再联系啊,拜。”说完,桀氪就挂了电话,想想自己真是关心则乱,这车就算真的借上也赶不及找人,反而可能要暴露异能的问题,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要不是被抢了台词打断思路,说不定他就真干出来了。
彻底失望之后,也就彻底冷静下来。桀氪呆坐回台阶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他第一次失去异能,也是他继差点摔死和差点被人捅死在地下之后,再一次认识到异能对他的重要性。然而前两次都是在他已经处理好问题,解决了燃眉之急后,才安静地坐下来回想这一结论,而这次,他虽然也可以坐在这里,却只能是手足无措。
每多走一公里,邛思都小声告诉自己一遍,自己是个天才,而现在他终于完全相信了这句话,并且还确信自己是个幸运的天才。此时他正靠着一根石柱站在卓城的高铁站台上,自从发现手机没电之后心中难得有了一丝放松。在他的正上方,一块液晶指示牌清楚地提供了他所需要的一切信息,这里是开市到业城动车的必经之路,现在的时间是5点11分,而这里到业城的距离他之前也从地图上确认过,最多不过150公里,时间可以说是相当的充裕,于是他干脆连隐蔽的地点也不愿意找了,就在这站台的尽头找了个没有摄像头的角落站着,趁机休息一下,等最多五分钟之后那辆刚刚被他超过的列车进站,吸引周围注意力的瞬间,再发动异能。
之后的这段路他走起来更加的轻松,铁路附近竟然汇来一条虽然不宽,但路面还算不错,车辆也异常稀少的公路,邛思踏在上面狂奔,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几乎忍不住打算撤去一部分异能,就让这些时速几百公里的风直接吹在他扬起微笑的脸庞上。当然他最终没这么做,因为他完全明白那会有怎样的下场。
邛思最后选定了业城新客站边上一间正在停业装修的店铺里停下了异能,穿过纷乱的装修现场和弥漫的烟尘推门而出,走到站前的广场上看着候车楼顶上样式古朴的液晶大钟。此时是5点37分,虽然早出发了十几分钟,但是由于路线错误造成的耽搁,使得他竟然比原计划还迟了7分钟。不过现在心情大好的他显然并不在意,一来路上突然想到的地理知识帮助他“争取”了几分钟,再者这里再大也不过是一座城市而已,困难要比刚才小的太多。
然而十几分钟之后他就不再有这样轻松的心情了,新客站比当时确定的离高速出口较近的东站离目的地更近,邛思从车站附近买了一张旅游地图,只花了一分钟就找到了轻工路,可是这个路根本就没有315号,来回搜了两遍,最多就到274号,而且大部分都是各种各样的小工厂,哪有什么学校。
邛思真想把全城都搜一遍,但他知道这是来不及的,业城虽然不是岭南省的省会,但绝对是全省最大的城市,真要全搜一圈至少要半个小时。于是他现在只能停下异能,跑到最近的一座工厂门卫室,祈祷着这个轻工学校真的就是他字面的意思,不是什么异能世界特有的东西。
不过他的好运仍然还维持着,第一座的门卫室虽然没人,但是来到旁边一座立刻就问出了答案,原来业城有两条路都叫轻工路,另一条在这条路的北边,与这条路平行,但是由于重名的原因,在地图上就把那条较短的路名改成了厂北路,而那所轻工学校,正好就在这家工厂的后门对面。
谢过了保安,邛思虽然激动,但再也生不出刚才那种满足感爆棚的情绪,生怕再遇到什么情况。也许因为此时正是周末,轻工校连看门的都放假了,正门的门卫室里空荡荡的。邛思干脆来到侧墙外向里翻去,刚一落地,就看到这个又破又小的足球场正中央,放了一辆几乎同样破旧的三轮车。
想了一路的交接问题此时迎刃而解了,本来大家还猜测会不会是郑升在那边接应,毕竟整个维修部他们就只认识这么一个可能选项,许老头明显腿脚不利索,肯定不会到这边来。而说到身份认证一类的问题,连他们自己都没有管理中心提供的徽章或是证件,更别说认证交接人的了。
而三轮车,这个即将被全世界所淘汰的东西,如果说没有事先安排,绝对不会有人想到停一辆在破旧的球场正中央,尤其是一辆带有微弱异能波动的三轮车。虽然把油灯放在里面这个动作他做的很顺利也很迅速,但邛思还是不放心。恰好此时距日落可能也没个几分钟,但是周围都是水泥丛林,也看不出日落现在进行到什么程度了。于是他很快跑到旁边教学楼楼顶,找了一个他认为适合做监视的角落,开始等待起来。
不过几分钟,邛思突然发现今天该担忧的事儿都没担忧,不该担忧的事儿都瞎担忧了,本来设计好的路线没用上,却没安排任何备案,完全靠运气蒙了铁路的路线出来。而这会儿刚在想如果没人来接应怎么办,立刻就有一个人从学校护栏爬了进来,坚定而迅速的向那辆三轮车走去,随后一团红光在那个方向亮起。
紧接着,即便已经见过四个异能者及他们的能力,感觉自己已经见多识广的邛思还是吃了一惊,从这个距离看不到那人的动作,但感知力清晰的告诉他,这人正一手捂在油灯的玻璃口上,猛烈地吸收着其中蕴含的火焰能量,那一瞬间的异能程度,绝对高于他对于莫妲的认知。
还没等他开始思考这人的来历和身份,红光渐渐熄灭,那个吸收了大量火异能的人突然间脚下冒火,像火箭一样窜上了他所在的位置,邛思只来的及仓皇间后退两步,这人就在他面前降落下来。他一边打量着,一边心里暗暗惊慌,难道这业城人人都是异能者,所以不怕暴露身份?
来人是一个男性,火光褪去之后,加上渐黑的天色,邛思的视力一度出现了减退。恢复之后,才发现这人看起来年龄可能还没他大,最多就是个初中生,只是个子长得很高,几乎要与他双眼平齐。
“你好!我是业城的临时受训人员。”
“哦,你好,我是开市的。”邛思听到对方先开口介绍还愣了一下,总用维修部这个称号,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临时受训是个什么概念,仓促间只回了一句废话。
“谢谢你们的支援,这个还给你们。”对方说完,把油灯递了过来。
邛思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油灯里的火苗仍然亮着,丝毫没有减弱的痕迹,他不知道这意味着能量没有被吸走多少,还是说这个东西只要有能量就是一样的亮度。不过这样他就没法判断眼前这个异能者的能力程度,如果他能这么短时间吸收掉莫妲两个小时的努力,那么一定不是易于之辈。
可是接过来油灯,邛思又手足无措了,任务只安排他送到这里,可丝毫没提拿回去的问题,眼前这个不明身份的人随意使用的情况还没追究呢,他说还回来又是个什么情况。想不出答案,邛思只能开口询问道:“呃,这个……我再拿回去?”
“对啊,已经用完了。”对方很用力的点了点头,看到他还是没有反应,回身指了指运动场的方向。
邛思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才发现刚才还很突兀地停在那里的三轮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这下眼前这个人的身份更加值得推敲了,作为一个部门外的人,这些规则居然知道的比他还清楚。虽然没人直接告诉过邛思每一步应该怎么做,但既然强调过三轮车的用途,那么这一个符号一样的物品必然有其深远的意义,包括刚才连他自己也顺理成章的认为是将油灯放入其中以完成任务,并且在他看起来确实有些道理。
“哦,好,那再见!”
“嗯,再见。”说完,对方再次脚底喷火,从楼上降下去之后,才熄灭火焰,沿着原路翻过栏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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