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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他有一个赵云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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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余晖之下,黄沙漫天,角声凄怆。
    镜头以俯拍的视角,在山谷中飞快掠过。
    眼见密密扎扎的辽军将谷口围困得水泄不通,银幕前,寒鸦饶有兴致地坐直了身体。
    他记得,杨七郎在预告片中有一段水准颇高的枪战镜头,之前一直没有看到,想必应该就是这里吧?
    “啾——!!”
    这个念头刚一起,就听银幕中传来一声马嘶。
    慢镜头下,只见,一匹毛色殷红的骏马忽然从半山一跃而出。
    杨七郎手握一杆长枪,纵马杀进了敌阵。
    “七郎!”杨六郎见状大惊,失声高呼。
    而杨七郎却头也不回,策马在辽军中左冲右突,持枪穿刺,行云流水般解决了围向自己的几个辽兵,硬生生向前方杀了出去。
    山谷中的辽兵虽多,但主要以步兵为主。
    敌人没料到宋军中竟然会有人突然冲阵,一时间乱了阵脚,未能形成有效的围困。
    但很快,辽将便反应了过来,立即结起阵法,步兵手执盾牌、骑兵持枪迎上,四面八方的敌人向杨七郎奔涌而来,要将他搅成肉泥!
    “唰!”
    然而杨七郎却毫无惧色,枪出如龙,在错身的瞬间猛地扎向一名辽军,直接将这人的胸膛扎了个通透;
    在抽枪的刹那,他顺势将枪身一荡,猛地将另一人抽下了马背。
    “骨碌碌……”
    这人堕马后滚出老远,险些被己方的马蹄践踏致死。
    此时的七郎,神色冰冷如刀,再不复从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平日里那个调皮捣蛋的少年上了战场,宛如杀神降世,一人一枪,杀得辽人心惊胆寒!
    几番冲杀之下,辽军中竟无人能直撄其锋,眼睁睁看着他在山谷中硬冲向前。
    银幕前,寒鸦双手紧握,激动得心跳加速。
    ——对嘛,这才是杨七郎!
    演义中的杨家第一猛将!
    这一段戏,电影没有再像擂台上十八拳打死潘豹那样使用长镜头,而是俯瞰、远景、近景充分切换,多角度展现战场的宏大场面。
    势如破竹的冲杀配着苍凉急促的背景音乐,充分调动了观众的情绪。
    原本因父子三人被围困而压抑的心情再次得到了释放。
    银幕中,一个将帅模样的辽人瞧见杨七郎的勇武,眉头紧锁,接连下令改变阵型,阻挡七郎前进的脚步。
    然而就在这时,刚刚还一路向前冲杀的杨七郎却忽然调转马头,径直朝辽将这边冲了过来!
    辽将见状大惊,连忙向后急退,左右扈从立即迎上。
    这几人明显比刚才军阵中的那些杂鱼能打得多,但杨七郎这时已然杀红了眼,全然不顾自身的伤害,一路冲到了辽将面前。
    眼见寒芒将至,辽将情急之下,一把拽过了一个护卫挡在了自己身前。
    “唰”地一声,杨七郎的长枪穿透了这个护卫的咽喉。
    而就是这一瞬间的阻挡,一左一右两杆长枪已同时朝他的面门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杨七郎加紧马腹、松开马缰,仰身避开了枪尖,同时反手抽出腰间佩刀,将两枪同时拦腰斩断。
    “喀啦!”
    刺耳的声响传来,下一刻,他重新在马背上坐直了身体,调转马头,飞快逃离。
    辽将见他没有恋战,顿时松了口气,冷汗淋漓而下。
    “啾——!!”
    然而他这一口气还为喘完,又一声马啸传来。
    看似要跑的杨七郎竟忽然调转了马头!
    就在骏马回身的一刹那,他腰背一拧,枪尖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凛冽的寒光。
    “噗!”
    一声闷响,杨七郎反戈一击,猛地将长枪扎进了辽军统帅的胸膛中!
    回马枪!
    惊艳全场的回马枪!
    “啊!!!”
    七郎暴喝一声,目眦欲裂,使尽浑身力道握紧长枪,直接扎着辽将,用蛮力将其挑下了马背!
    “砰!”
    辽帅的身体被狠狠摔在地上,激起了浓烈的尘埃。
    “艹!”
    这一刻,银幕前,寒鸦直接将手中的衬衫外套摔在了地上,浑身汗毛炸起。
    爽!
    太特么爽了!
    就冲这段戏,老子这40块的电影票钱没白花!
    长达3分多钟的超高水准打斗,看得人血脉偾张、心潮澎湃!
    万军从中将敌将挑于马下,单枪匹马杀出一条血路,还有比这更让人激动的事吗?!
    眼看着杨七郎手执长枪,纵马绝尘而去,寒鸦兴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敢说,这是自己近三年内看到的最精彩的一段马上攻伐,没有之一!
    这哪里是杨七郎杀出陈家谷啊——这特么简直就是赵子龙七进七出长坂坡!
    是哪个脑残说许真演不了赵云的?
    赶紧站出来,看我不抽他丫的!
    ……
    “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声伴随着杨七郎的身影一路远去。
    在正面镜头中,观众们清晰地见到,七郎周身浴血,盔甲残破不堪,脸上、身上满是血污。
    半路上,方才载着他一路冲杀的骏马终于精疲力竭,发出一声哀鸣,在奔跑中前蹄跪倒,再也无力向前。
    杨七郎被摔下马背,狼狈地连打了几个滚,头盔“骨碌碌”地滚向了一边。
    “唔……咳咳……”
    片刻后,他闷哼了一声,勉力支撑着身体爬了起来,手脚并用地走向了一旁摔倒的坐骑。
    马儿此时已不复方才的神骏,而是无力地侧躺在荒野上,马腹随着呼吸而急促起伏。
    七郎见状,眼眶一红,俯身抱住了马颈。
    “对不起,栗子,对不起……”
    七郎伸手抚摸着马鬃,哽咽难言。
    而马儿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轻轻抬头蹭了蹭他的脑袋。
    “啊……”
    这一刻,镜头前,动物忽然流露出的感情令人忍不住为之动容。
    七郎没有太多时间为自己的爱马神伤,他抓起一旁的长枪,踉跄着站了起来,朝着东北方向拼命跑去。
    即便是凭两条腿,他也要跑去求援!
    自己的父亲和兄长还被困在陈家谷,等待着大军的援助!
    ……
    落日的余晖终于燃尽,少年奔跑的背影也不再如从前那般鲜亮明艳,而是狼狈而晦暗。
    “杨家七子……杨延嗣,求见潘元帅!”
    寰州城外,杨七郎剧烈地喘息着,声音嘶哑地吼道:“潘元帅!”
    “我父亲和百余将士被困陈家谷!情况危急!”
    “请潘元帅派兵救援!!”
    这一声嘶吼直接喊破了音。
    杨七郎的身体因极度的疲惫而剧烈地颤抖,几乎站立不稳,但他依旧咬着牙,拄着枪,执着地挺着腰杆,仰头望着城门楼。
    而这一刻,身处寰州城中的潘仁美听到这声呼救,眼中却露出了无比憎恶的神情。
    “潘元帅!我是杨延嗣!!”
    杨七郎站在城下,目光说不清是呆滞还是期冀,一遍遍地嘶声叫道:“我父亲和百余将士被困陈家谷,请潘元帅派兵救援!!”
    “……”
    城楼上的宋军将士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直到过了许久,潘仁美才终于姗姗赶来,冷眼看着城下的杨七郎,叫道:“何人在城下喧哗!”
    “潘元帅!”杨七郎见他终于出现,连忙提枪上前,叫道,“我是杨延嗣!”
    “我是杨家七子,杨延嗣!”
    “请潘元帅派兵救……”
    “这是哪里来的奸细,竟敢冒充杨七郎,乱我军心?”他一句话还尚未说完,潘仁美便打断了他,冷声道,“欺我老眼昏花吗?”
    这话一出,城下的杨七郎浑身一颤,脸上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我……冒充?!
    他仰着头,呆呆地望着城墙上的潘仁美,看着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憎恨神情,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凄冷的月色下,方才一直撑着他的那口气如同是一瞬间便随着呼啸的冷风消散了。
    杨七郎的一身傲骨像是被人抽去了筋。
    “噗通。”
    城门外,七郎握着长枪,颓然跪倒在地,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潘元帅,”他跪在城门前,哑声道,“潘豹是我杀的,我罪该万死!”
    “我这条烂命你拿去,任凭你处置!我死有余辜!”
    “求你了,求您看在我爹精忠为国的份儿上……”
    说着说着,他已是泪如泉涌,哽咽难以成言。
    “当啷……”
    杨七郎扔掉了死死握了一路的长枪,俯首叩拜在地,颤声嘶吼道:“潘元帅!求您去救救我爹!”
    “求求您!!”
    潘仁美站在城墙上,死死盯着眼前跪伏余地的杨七郎,眼中的恨意几乎深入骨髓。
    “大胆间隙,阵前乱我军心……”
    半晌,他咬牙切齿地抬起了手来,叫道:“放箭!”
    城门外,杨七郎错愕地抬起了头来,却见,城墙上迎接他的不是援兵,而是一排排拉满的弓弦。
    “唰唰唰唰唰!!!”
    一阵凄厉的破空声响彻了寂静的寰州城。
    杨七郎孤零零地跪倒在城门外,颤抖着撑起了身子。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站起,就被雨点般的密集的箭阵直接射穿。
    这个在陈家谷口单枪匹马杀出一条血路的英武少年,最终倒在了己方的乱箭之下。
    ……
    “呜呜呜……”
    半晌,放映厅中响起了一阵低低的呜咽声。
    虽然明知道杨家将的最终结局,明知道七郎没能请来救兵,但眼下,观众们真真切切地瞧见了这一幕,依旧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那个调皮任性的、无忧无虑的七郎,那个勇冠三军、无人能敌的七郎,那个全家人最宠爱、舍不得责罚的七郎……
    他舍弃了自己全部的尊严,却依旧没能为父亲换来生机。
    杨家父子,终究还是如人们所知的那样走向了绝路。
    大郎、二郎、三郎冒充皇帝,慨然奔赴辽军设下的鸿门宴,最终经过一番苦战,被围困致死;
    杨继业终究还是没能等到援军,怒触李陵碑而亡;
    四郎在乱战中被敌军俘获;五郎看破红尘,孑然一身登上五台山,落发为僧……
    影片从七郎被箭雨射死开始,就被巨大的悲哀所笼罩。
    导演没有刻意去煽情,但观众们面对着触目惊心的惨烈场景,依旧感到无比揪心。
    而这样的情绪,在战争结束、六郎转头为父亲兄弟们收尸的时候,达到了最高潮。
    杨六郎从寰州城的守兵那里得知,七郎的尸体被拔掉箭矢,抛进了城外的滹沱河里。
    他跑到河岸边,却见,经过这场惨战,滹沱河已然变成了红色,堆积如山的尸体几乎截断了湍急的流水。
    然而六郎却不信邪,他沿着水流一路跑、一路找,发了疯似地一具一具地翻那些腐烂的、看不清样貌的尸体。
    就在这时,惨白的日光一晃,其中一具尸体的手腕似乎反了一下光。
    正跪在河岸边的六郎下意识地直起了身体。
    片刻的恍惚后,他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尸体跟前。
    灰白色的画面中,六郎捧起了那只手。
    那只手的手腕上,戴着一枚银镯子。
    ——那枚出征前,佘赛花硬要七郎戴着的银镯子。
    “滴答,滴答,滴答……”
    河岸边,冰冷的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浇在六郎的身上,越下越大。
    倾盆的暴雨中,六郎跪在河岸边,一把将那具尸体抱进了怀里,死死地抱着,仰头失声痛哭。
    ……
    银幕外,寒鸦在六郎见到那只镯子的一刹那,泪水不受控制地便流了下来。
    他明明知道这部电影的目的就是要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人看,但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撕得这么彻底。
    杨家最小的两个孩子,从小一起玩大,六郎在影片中的镜头虽然不多,但他对于幼弟无底线的宠溺却让人记忆深刻。
    这是那个他连抽鞭子都觉得心疼、恨不得以身替之的弟弟啊!
    而如今,却遭万箭穿心而死,被抛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这份残酷,比被人千刀万剐还要更加地痛彻心扉。
    寒鸦不知道电影到底是怎么结束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电影院的。
    片刻后,灯光亮起,他浑浑噩噩地被人群裹挟着出了放映厅,依稀还能听见周围观众们吸溜鼻涕的声音。
    只见,旁边的几个小姑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互相问道:“你们觉得咋样?好看吗?”
    “嗯,好看是好看,但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第二遍了……”
    “美娜问我好不好看,怎么回答?”
    “那还用问吗?好看啊,巨好看!全程高能,从头到尾爽到爆!”
    “对对对,真的,爽到爆,年度爽剧啊!”
    “不能让我一个人哭成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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