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尚嘉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几人就过去设计师办公室。
    走进去，也像一个小仓库。各种模特、面料、图纸，从桌上到椅子上，到处都是。有点乱。但好像天底下的设计师都是这样的。
    梁安歌就跟秦空说过去参观过凯撒大帝的办公室，感觉像进了纸山。
    但不管有多少张纸，设计师总是能翻到自己要的那一张。
    一张大木板上放着一堆面料，各种卷尺、剪刀、笔，图纸，是最乱的。
    那应该就是办公桌了，一个人正低着头画图。头顶圆圆的光亮的一圈，加上周围稀疏软塌发黄的头发，像下雨后的夜里心不甘情不愿出来履行职责的毛月亮。
    秦空笑了，大家也笑了。
    也没吵他，就自己在椅子上艰难地找地方坐。
    陈尚嘉十分不好意思，连忙把椅子上的纸张和面料往边上推推。
    椅子上也有剪刀，当啷一声掉到地上，设计师从木板后抬起头，看着他们，一时没反应过来。
    大家也呆呆地看着他。
    睫毛好长！眼镜都挡不住！
    胡子拉碴，看着有三十多到四十？
    秦空想着：总有人身上的毛长错了地方，一个男的长那么长睫毛就挺浪费的。
    但也让他显得更迷糊了！
    整个人就像一个云遮雾绕的毛月亮！
    “秦……”毛月亮好像从阴云后钻出来，眼睛突然变亮了。
    “对啊！秦老师！在仓库等你半天不过来，就让我带着过来找你了！”陈尚嘉说。
    秦空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没事没事。”毛月亮站起来，又看看几个在米兰时装周出名的设计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
    “我来看看你们工厂，他们准备创立品牌了。”秦空道，“看了仓库，那些设计很不错，所以想见见你。”
    “啊！”设计师听了前一句十分羡慕，听了后一句十分激动，立刻从木板后绕出来。
    到秦空面前，又不好意思。
    秦空主动伸出手，“尊姓大名？”
    毛月亮伸出手，“我叫毛月君。”
    秦空笑了，大家看着他，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毛月君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也不好意思地笑笑。
    秦空看着他的头顶，“你这有点辛苦啊！头发掉这么多。”
    设计师们都笑了，这位设计师有救了！
    毛月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顶，“我一画图就喜欢抓头发，抓的。”
    大家笑了。
    毛月亮又连忙把周围收收，请他们坐。
    秦空说：“你别忙了。我就是来见见你。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啊！”毛月君抬头，看着秦空递出的手机上的二维码，连忙去拿自己手机来扫了码加上维信。
    陈尚嘉羡慕地看着他，自己还没秦老师的联系方式呢！
    秦空转身看着陈尚嘉，“陈总，您这边有没有您公司的详细资料，方便给我们一份？”
    陈尚嘉连忙点头，打电话叫人准备。
    秦空又对毛月君说：“你忙吧，不打扰你了。”
    “哦。”毛月君呆呆地看着他，他是来干嘛的？就……来见他一下又走了？
    呆呆地看着他们，都忘了送。
    几人走出来，到前台那边，坐下喝茶，资料也送过来了。
    客户低中高端品牌都有，生产的哪个系列都有图片展示。
    “如果我们到你们厂生产的话，你们投产快吗？”秦空问。
    “快啊！”
    “那同时接那么多品牌订单，会不会生产不过来？”
    “不会啊！我们可以先保证你们这边。”
    “那其他品牌不催着交货吗？我看他们上新挺快！”
    “是，是快。”陈尚嘉点点头，“但是我们可以飞单啊！”
    “什么叫飞单？”
    “就是我们生产不过来的，我们转交给其他小厂生产。”
    “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有很多大厂，他跟大牌关系好，他就接很多单。然后他做不过来，就转到其他厂。他在中间赚个差价。”
    “那这样能过关吗？”
    “能过关啊！从来没有什么稳固的合作关系。这些国外品牌也不止我们一家工厂，他们还有些很小的代工厂，名字都叫不上来那种，反正他们也是怎么降低成本怎么来。
    你们没发现快时尚品牌，很多同样的货，但是它质量不一样吗？有的甚至面料都不一样！
    他们没有那么严格的。他们本来就是卖个新鲜，快时尚追求质量还怎么快？他们自己都不允许！”
    大家笑了。
    “有时候就是我们厂里的设计师出图，他们选了，我们开始生产。完了他们来个人收货，挂牌。
    都不用出国留洋，在国内进出口仓库转一圈，就分到各个门店。就成了瑞典的日本的品牌。”
    秦空呼出一口气。
    设计师们经常浸淫服装市场的，倒是不意外。这样操作能省去很多物流费用。
    “所以现在不是卖衣服，是卖牌子。”
    大家点点头，“还真是！他们就挂个牌！那身价一下上去了！”
    “你们要是选择我们厂生产的话，肯定就不是电商那种几百件，你们是面向全球，大订单了嘛。
    我们呢，肯定要支持我们国家的品牌。给你们肯定比那些国外品牌便宜，肯定先保证你们的供应。只要你们在国际上闯出名声了，一直跟咱们保持合作……”
    陈尚嘉笑了，设计师们也笑着点点头。
    秦空没留联系方式，齐远留了联系方式，也不隐瞒，“我们再去看看其他家，如果有需要再跟您联系。”
    陈尚嘉点点头，货比三家嘛，也没得说，“好，我随时恭候。”
    一群人起身，陈尚嘉把他们送出大门口，又跑回设计师那里，“秦老师要挖你啊！”
    “啊？”毛月君很高兴，又觉得不该表现得太高兴，免得老板伤心，连忙又变成毛月亮，哭丧着脸，一点不由心，“不会吧？”
    “唉！”陈尚嘉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找不找我们生产，但是他肯定要把你带走。你要是去他那了，不要忘了咱们厂啊！拿到咱们厂里来生产，知道吗？”
    “哦。”毛月君点点头。
    秦空几人也坐车去另外一家服装厂。
    设计师们问：“秦老师，你刚刚特意去看人，也没多问几句？”
    秦空笑道：“不着急，今天先考察完，如果最后要收购尚嘉，连人带厂都是我们的。”
    大家笑了。
    又考察了另外两家，都拿到了详细资料。
    也没接受厂家的邀请，几人找餐馆吃了午饭，下午又去考察原料市场。
    穆阳他们熟，他们带路。
    这些原料商一见秦空，都巴不得合作。如果成为秦空指定的原料商，那将是多么大的肯定和荣誉！
    而且这些设计师都是在米兰亮相，被米兰达访问的。一旦建立合作关系，未来就有源源不断的订单。借着他们把名声打出去了，还有机会与那些奢侈大牌合作。
    跑了一天，晚上，考察团入住宁城的酒店。
    在酒店附近吃饭，坐在包厢里，大家感叹：“跟着秦老师是真方便啊！一天就考察完了！都没提前联系，结果都是大老板亲自跑来接待！”
    “面子大了确实好办事！”齐远笑道，“一见秦老师和几位设计师，都主动都热情！”
    设计师们笑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我们没出名的时候，去找原料、找工厂，都爱答不理的。别说见老板了，前台一看你订单小，就直接说接不了。”
    大家点点头，感受到了名声的好处。
    吃完饭，团队又聚到秦空房间，合计所有资料，对比几家工厂。
    秦空道：“今天才知道飞单这个说法，所以有自己的工厂多么重要。”
    大家点点头，“飞单确实无法监管。不过他们说得也对，快时尚品牌本身是走量，质检不严格。”
    对比之后，从规模、生产设备、工艺方面确定了尚嘉。
    又看原料商的资料。
    秦空说：“新雅这家公司不错，研发新型环保面料。很有意思很具前瞻性。服装业产生的垃圾很多，时尚界也越来越注重环保。
    连快时尚品牌都争相表明自己的态度，参与环境保护，参与人权运动，把自己塑造得很有责任感。
    其实他们衣服随便穿穿就坏了，产生大量垃圾。特别是生产国，要承担很多生产垃圾，他们还到处在发展中国家寻找便宜的代工。
    他们就贴个牌，就把自己当救世主！认为自己给发展中国家的工人创造了很多工作岗位和美好生活。其实他们有屁个责任！”
    大家点点头，今天考察下来，确实很感慨。从面料研发到设计生产，炎国已经形成完整的成熟的产业链，却偏偏缺了最重要最终端的一环，就是品牌！
    “新雅确实不错，面料齐全，传统的都有，也具有研发新型面料的能力。”设计师们道，“其实现在客户都是越来越懒了，只提出要求，其他都让原料商生产商来完成。”
    秦空笑道：“这样也逼得大家更能干啊！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产业链都这么成熟了，这样的产业链应该服务于我们自己的品牌。”
    大家都觉得不错，于是确定了新雅作为原料供应商。
    齐远和下属连夜整理出考察报告，第二天一早向卿总递交考察评估报告，并附上秦空和设计师们的意见。
    卿香看过后，对尚嘉服装厂做出收购决定，又派出谈判团队，第二天上午赶到宁城。
    陈尚嘉没见到秦空和设计师们，却见到了齐远和另一群人，都是云花高管。
    齐远介绍的时候，他心里直犯嘀咕，为什么云花高管来这么多？
    把他们请到会议室，谈判团队拿出收购方案。
    陈尚嘉惊呆了！
    考察的时候以为是合作，没想到等来的是收购。
    连厂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