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出城索战
自从刺杀了李轶之后,朱鲔在洛阳终于大权独揽。但是说实话,最近他的境况并不好。
李轶被杀之后,他原来的部下都心怀不满,怨恨朱鲔,纷纷出城投降冯异,新安的守将更是举城投敌。
这使洛阳城的实力严重受损。
即便如此,城内依然有雄兵二十万,粮草无数。朱鲔当时觉得,这样的坚城牢不可破。
刘秀平定北方之后,亲率二十万大军南下,以吴汉为主将围攻洛阳,如朱鲔所料,洛阳城城防很稳固,吴汉军不能前进一步。
但他没想到的是,城防虽稳,人心却发生了动摇,东城门的守将私下里与城外的扬化将军坚镡谈判,在对方的劝降之下,决定献出城门。在一天早晨大开城门,放坚鐔军入城。多亏朱鲔发现及时,与坚镡在城门苦战,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代价,才将敌军赶出城去。
这件事情之后,军心欲发不稳,就连朱鲔自己也开始动摇,对能否守住洛阳城产生了怀疑。
而刘秀也意识到,攻破洛阳城实在是太难,于是他改变了战略,一边围困,一边派出朱鲔的老部下岑彭,不断对城上展开心理攻势,作出各种许诺,说得朱鲔心动不已。毕竟在长期的攻打之下,他的心理一直处在高压状态,相对比较脆弱,想到开城投降便能结束这一切的恐惧折磨,说不动心是假的。
但刘縯的死一直是横亘在朱鲔心中的一座大山,虽然刘秀百般发誓许诺,朱鲔依旧不放心。
刘秀是他没有选择的选择,可他还有另一条退路,就是建世小皇帝。
夏阳的部下在洛阳西南不断出没,给了朱鲔极大的鼓舞。这表示放牛小皇帝不仅有出关争夺天下的雄心,也具备一定的实力。他现在的战略重心在长安,却能够把兵力投射到洛阳,足以说明赤眉军的实力。
朱鲔与亲信部将反复商量之后,对任延君说道:“我愿遣长子入长安为质,只是洛阳到长安道路不通,无法出行。若征东将军能攻克新安,打通洛阳向西的通道,我自然将自力送至长安。”
朱自力是朱鲔的长子,本来早就应该送去长安为质,但因为朱鲔与更始帝彼此有戒心,便只将母亲和兄弟送去长安,却以种种理由拖延,一直把儿子留在身边。
任延君道:“皇帝陛下之意也是如此,从函谷关出发,向东挺进,占据新安、宜阳,拱卫洛阳西部,将洛阳与弘农连为一体。但新安城防完备,驻有重兵,急切之间难以攻克。征东将军的意思,请大司马从洛阳出兵,与敌索战,使围城之敌无法驰援新安。征东将军自将大军从渑池进兵,新安城可一鼓而下!”
见朱鲔犹豫,任延君笑道:“围城之军二十万,城内守兵也是二十万,大司马该不会说是无力出城索战吧?”
二十万对二十万,兵力相当,都可以相对野战了。被人堵在城里出不去,也实在是憋屈了点,朱鲔自己也觉得有点说不过去,说道:“洛阳雄兵二十万,我有何惧?”
从这天起,洛阳城门不时洞开,里面人马杀出来迎敌,有时数千,有时上万,只在离城不远处,依托城防对敌。
有时是开南门,与朱祐相抗,有时是开西门,与邳彤对垒。但却绝不敢出北门和东北,因为东门有吴汉的渔阳突骑,北门有耿弇的上谷突骑,朱鲔绝不敢与这两支精锐骑兵对抗。
突骑是布置在北方边郡的精锐骑兵,队伍中有汉人,也有归附的胡人,都是善射之士,他们身披札甲,手持长矛大戟,弓箭手弩,可迂回骑射,但更主要的战法是依靠马匹冲击力,持长矛直突冲阵。
汉武帝时,为了对付匈奴,组建了大规模的突骑部队,幽州的上谷、渔阳突骑是刘秀起家的本钱,如今刘秀军中集中了幽州十郡突骑,有数万人之多,其冲击力、战斗力在全国属顶尖水平。
之前刘秀大军在河北清剿流寇,只以孟津将军冯异沿大河抵御洛阳更始军,采取的本是防御姿态,却被冯异打成了进攻战,只以河内、魏郡两郡兵力,攻克河南数县,打得朱鲔出不了洛阳城。
如今河北大定,刘秀主力二十余万围攻洛阳,其中更有一万多名幽州突骑,战斗力比起冯异时不知提高了多少。朱鲔曾派兵出城邀战,却被突骑一蹈而溃,吃了大亏。从此紧闭城门,再不敢接战。
现在虽然为了夺得新安,又开始出城挑战,但是仍旧是心里发虚。每次只是集中精锐,出城冲杀一阵,却严令部队不准突出过远,以便能随时后撤,依靠城墙上的强弩截断追兵。
任延君见了不住摇头,没想到洛阳号称坚城雄兵,却如此畏敌,朱鲔坐拥二十万军队,却只敢在城下小打小闹。可能天下人都被刘秀昆阳之战的战绩吓怕了,对于战胜他的部队没有信心。
但是城中仍有一批人蠢蠢欲动,每天叫嚣着要出城与敌军决一胜负。这些人主要是以朱自力、任尚等人为首的少壮派,年轻人气盛不服输,总觉得二十多万军队被人堵在城中,显得过于无能。
他们每天都向朱鲔请战,请求多派精兵出城。
“城中骑兵也不少,未见得就输给敌军,父亲未免将幽州突骑说得太过厉害了!”朱自力总是如此说。
“末将愿领三万雄兵,杀退敌军,生擒吴汉!”任尚不敢抱怨什么,只在帐下请战。
朱鲔每天被几个少壮派追着请战,未免烦躁,便说道:“不用吵了,就依了你们,三万兵,不能再多了,出城西与敌接战,若是不利,即刻回来,万万不可恋战!”
朱鲔不顾朱自力出城的请求,命令任尚为主将出战。反正任延君还在城里,不怕他叛逃了去。
任尚领命点兵,带了三万人出了洛阳西门,在城下排开阵势。
朱自力心里憋闷,却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只好带了些人马,在城头观看,为任尚押阵。
这是洛阳城被围以来,城内发动的人数最多,规模最大的一次军事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