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周明叙吃寿司吃得挺认真,似乎她这次的尝试成效还不错。
    乔亦溪也加了双筷子，坐在他对面吃起来。
    没吃几口，小腹忽然传来一阵痛意。
    乔亦溪捂住肚子。
    周明叙筷子一顿，瞥向她：“寿司有毒？？”
    ？？？
    乔亦溪仰头：“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人呢,给朋友做的寿司下毒不说,自己还要跟着吃几块？这不仅是歹毒,还有点弱智吧？”
    周明叙哽了一下：“那你捂肚子干什么。”
    “我可能例假要来了,”她尽可能委婉道,“你明白的,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周明叙：“……”
    紧接着，他问：“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多保暖,忍着呗。
    她本来想这么说,但转念一想,手指滑过杯沿一圈，饶有兴致问他。
    “你觉得呢？”
    似乎没被什么难倒过的周明叙,这下也一时间答不上来了。
    在她兴味目光注视下，他给出了搜肠刮肚后熟悉也是唯一的答案。
    “多……”
    乔亦溪没等他说完,开始抢答了：“多喝热水？”
    看着他有些愣怔的神色,乔亦溪笑出声来：“果不其然，男孩子都只会说这四个字。”
    有些人似乎会为这种事吵架,周明叙想了想,倒也是问她：“我一直很好奇，喝热水不行的话……要怎么回答女生才会满意？”
    “嗯……”她思忖了一会，做了个推卡的动作，然后沉声模仿。
    “这是五百万，拿去多喝点热水。”
    周明叙：？
    她耸了耸肩,没再继续开玩笑：“不瞎说了——但先说好了，我肯定不能代表所有女生啊，只说我自己。”
    周明叙挑眉，示意她继续。
    “女孩子应该也不是讨厌男生说多喝热水，你想想，如果一个不善言辞的直男费尽心思只知道憋出一句多喝热水，其实也挺可爱的是不是？
    “她们应该只是不喜欢那种模式化又不走心的嘘寒问暖，不了解也不用心，被男生用敷衍的方式度过自己还算比较难受的阶段。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男生真的不想女孩难受，随便搜一下就能知道很多办法呀。
    “对方是不是真的关心、是不是真的想替你分担，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只要是认真的关切——起码我不会生气，会挺感激的。”
    周明叙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我先回房间躺一会咯，”她起身嘱咐他，“吃完之后记得把盘子洗了收好，我休息会就回学校。”
    他说好，目送她进了房间。
    乔亦溪半躺在床上，还有一条腿搭在外面，扯了层薄被子盖在肚子上，给舒然发消息。
    她给舒然发的是个表情包，一个小人躺在地上，身体上半截是流的眼泪，下半截是流的血。
    简直是广大女孩来姨妈时的生动写照。
    舒然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给她发了个视频来。
    乔亦溪一点开，一张脸倏然凑近：“在吗？！多喝烫水！”
    她吓得差点把手机砸脸上。
    她给舒然发：【我现在这么痛了，你居然还这样恐吓威胁我[委屈]】
    舒然很快回：【怎么，那你想我对你怎样？】
    乔亦溪咳嗽一声，缓缓善诱：【我看你桌上新买的那个包挺好的，是不是还送一张顾予临的海报？你看我墙上空空荡荡是不是刚好缺张海报的样子？？】
    舒然当即明白：【你是魔鬼啊？怎么忽然喜欢上顾予临了？】
    乔亦溪：【也没有，就是单纯觉得那个海报好看，而且昨晚看了他的舞台，真的很炸，所以……你懂的。】
    舒然装傻：【不是很懂呢。】
    乔亦溪点开语音，开始卖惨了：“舒然，你真的、好绝情，咳咳咳，我好痛，我真的好痛，如果这个时候……”
    周明叙刚收完盘子，一出来就听到她房间里传来的声音。
    “我痛，我好痛，像一万个雪姨在我肚子里敲门。”
    “我真的好痛，像孙悟空被压了五百年那种痛得逼真。”
    “真的痛，简直是有人拿着斧子在我肚子里修加长林肯。”
    舒然满满的费解：“你他妈freestyle呢？加长林肯要用斧子修吗？？”
    乔亦溪不听：“你别管这些，我好痛，舒然。”
    “……”
    周明叙听得百感交集，一面觉得她或许是很痛，一面又觉得还能这么说话，证明她也不是太疼。
    犹豫了一会，他点开浏览器，输入问题。
    【女孩子痛怎么办？】
    点开第一个回答：【应该是前戏没做好，这个时候你就需要照顾她身上的敏.感点，打圈研磨，并且吻……】
    ……？？？
    什么玩意？？
    这回答的是什么东西？？？
    周明叙火速点了退出，强撑着自己克服那莫名其妙的无语和羞耻感，清空记忆后重新搜索。
    【女孩子肚子痛怎么办？】
    答：【桂圆莲子红枣羹。银耳泡发，去除黄根，莲子泡发……】
    问题仅二字之差，回答居然能差这么多。
    他捏了捏眉心，内心百感交集。
    乔亦溪躺在床上，跟舒然聊着聊着就困了，一个翻身窝进被子里，浅浅寐了一觉。
    她虽是浅寐，但仍是没有听到门口开门关门的声响，还有周明叙接过外卖时的一句“谢谢”。
    睡得模模糊糊的时候，她眯了眼看向窗外，不真实的黑暗立刻把她加速唤醒，她想起自己还要回学校。
    被子一掀，另一个东西被递到跟前。
    少年声音浅淡：“在吗，多喝桂圆莲子红枣羹。”
    “………………”
    乔亦溪愣了好一会：“你怎么……”
    周明叙不自然挪开视线：“我刚刚想喝小米粥，就顺便给你买了份这个。”
    她“噢”了声，“那你的小米粥呢？”
    “……”
    “喝完扔了。”
    乔亦溪喝完周明叙给的粥，两个人抓紧时间回了学校。
    她运气好，刚好在寝室门禁之前到了楼下。
    阮音书也是掐着点回来的，和乔亦溪前后脚到寝室。
    阮音书刚一回来，乔亦溪就感觉到了气场有点不对，可具体是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大家打趣阮音书，说她圣诞夜还在图书馆学习到这么晚，但阮音书脸颊可见绯红，说自己没有去图书馆。
    在大家的“严刑拷问”下，阮音书承认了自己恋爱的讯息。
    “天啊，圣诞初雪初恋，浪漫哭了，”舒然捂手心，“我不羡慕，真的。”
    乔亦溪感慨：“真的好快，感觉你上次还躲着人家，这会就跟人家谈起了恋爱。”
    阮音书：“之前那是他……”
    说到这里没了下文，大概也是不知道怎么描述了。
    女孩子么，总是情绪化的生物。
    这时候，舒然故作老道地拍拍乔亦溪肩膀。
    “这什么你知道吗？这就是爱情。”
    “爱情来得都是很突然的，但是突然中又带着一丝顺理成章。”
    乔亦溪状似附和地猛点头，扯扯舒然耳垂，“看起来能说会道的，谁能想到舒然老师一共也没谈过几次恋爱呢。”
    “闭嘴好吧？”舒然扯开她的手，“朋友里最会分析情感问题的往往没有男朋友这个真理你不知道吗？”
    ///
    也没过几天轻松加插科打诨的日子，乔亦溪的任务清单中又多了一项。
    严谨说来，其实也不是她的任务清单多了项，而是周明叙参加的那个电竞赛终于要开始了。
    虽然周明叙参加电竞赛和她没什么关系，但是毕竟某种程度上影响了她的吃鸡时间，而且比赛到最后，作为朋友她也应该去加加油。
    如果需要，她也应适当给他些关怀和鼓励。
    ……虽然周明叙可能并不太需要。
    但她还是要有个心里建设的。
    果不其然，初赛开始前两天，马期成还在游戏里说起这件事。
    “这电竞赛阵仗比我想象的要大啊——你知道这比赛还开了个官方微博不？”
    周明叙道：“知道。”
    马期成大骇：“啊？你咋知道的？你不是从不关心这些吗？？”
    周明叙垂眸：“你刚刚说的。”
    马期成顿了几秒：“……哦。”
    傅秋在那边催促：“继续啊，官博，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大学生里还是有蛮多电竞打得牛逼的，真的。官博昨天发了第一条微博，是公布了初初入围的选手，我发现里头还有几个有那么点点名气的主播，真是高手在民间。”
    乔亦溪禁不住加入讨论：“还有主播参加吗？之前听周明叙说，我还以为这是个毫无含金量、非常简单的比赛。”
    “没那么简单，这么好的资源，肯定会吸引一些厉害人物的，”马期成说，“孤刀你们知道不？”
    乔亦溪道：“不知道。”
    “嗨，不知道也正常，”马期成说，“我也不知道。”
    傅秋皱眉：“那你说个几把？？”
    “我昨天才知道的，因为我看官博评论里有特别多粉丝评论，点赞第一的是那个孤刀，就去了解了一下，一个主播，微博有几万粉，因为长得还行会撩妹，所以死忠粉还是比较多的。”
    “现在电竞圈跟粉圈也搞得很像了，孤刀把微博一转，粉丝们就跑到原微博底下各种安利各种期待夺冠啥的。”
    周明叙在前头忙着打人，没管马期成在叨叨什么，只是在听着。
    乔亦溪就不一样了，她虽在搜房子，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马期成那边。
    马期成继续说。
    “点赞第二的叫郑语，也是个主播，人气还行。”
    “操，最让我生气的是我们叙神居然才排到第三！这排面不行啊，我得立刻给安排安排。”
    傅秋觉得这人不清醒：“叙神都不生气，你生你妈的气呢？”
    “别逼逼！”马期成还是不平，“不就是因为现在看直播的多吗，导致那种技术垃圾的玩意都能吸到粉丝。不是我说，真要面对面打，这些人有没有周明叙一半厉害还另说啊。”
    “说真的叙神，我相信你，你到时候肯定能碾压他们，不信咱们拭目以待。”
    乔亦溪这时候也开了口：“你都说了，人家是直播平台曝光过的主播，周明叙只是个低调的男大学生，我觉得人气这方面能挤进前三已经很不错了。”
    马期成忽然打断：“你说啥？？”
    乔亦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乔妹居然说周明叙只是个低调的男大学生？怎么，相貌平平古天乐是不？”马期成乐得不行，“他低调个屁啊，有那种技术的人怎么低调得起来？”
    “我要是周明叙，长得帅还会打游戏声音还好听，我他妈每天出门之前都先给自己放礼炮开道。”
    傅秋道：“所以老天不希望你活得那么累，只给了你这样的容貌和操作水平。”
    马期成说：“你特么欠炸是吧？老子咋了，老子在直播间也是有妹子要微信的！”
    “加了之后发现妹子是个微商？”
    “闭嘴，崽种。”
    两个人又开始日常互怼，乔亦溪慢慢地也没听他们讲话了，自己跳进房子里捡东西，顺便看了眼周明叙离自己多远。
    游戏中，周明叙离她四百多米；现实里，他就坐在她手侧不过十米的位置。
    她悄悄侧过头去瞥他一眼，少年挂着耳机，正很认真地看着屏幕杀人，手指在键盘上行云流水地按动，鼠标声都像是稳准利落的上膛，似乎天生就该属于战场。
    夜色从窗台侵入，月光流淌在他眼底。
    虽然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这一刻的她莫名就觉得——
    假如他能站上更大的赛场，一定会发出无可匹敌的、让所有人都倾注目色的光芒。
    她忽然，有点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
    周日的时候马期成和傅秋又来找周明叙玩，但是没通知周明叙。
    当日周明叙正坐在沙发里看杂志，一阵宛如炮轰般的砸门声响起。
    “渣男周明叙，给我开门！把我肚子搞大了就跑算什么男人？你出来，给我和我的孩子一个公道！”
    乔亦溪手里橘子直接吓掉了。
    周明叙：“…………”
    外头的声音捏得很尖细，能听出来是男生刻意捏着嗓子叫唤的。
    在一起相处了几年，他自然一下就能听出这是马期成这蠢货的声音。
    周明叙从桌上提起一袋东西，走过去开了门。
    一开门，马期成软在傅秋怀里，还没来得及演戏，一个大袋子迎面砸下。
    周·渣男·明叙冷漠地挥手：“拿着钱，带着你和你孩子滚。”
    马期成：？？
    马期成说：“我不要钱，我只想要一个名分。”
    “要名分没有，”他非常冷淡，“厨房里倒是有把刀，你要不要。”
    马期成：？？？
    正好，厨房里的周母走出来，看到外头的马期成：“哎，小马和傅秋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阿姨给你们洗水果。”
    马期成立刻从地上弹起来：“好嘞。”
    马期成和傅秋进了家门，周母去洗水果，马期成这才提着刚刚那个袋子问周明叙：“这啥？里面真的是钱？”
    “嗯，冥币。”
    “…………”
    真他妈狠啊。
    马期成打开袋子一看，里头是虾饺的零食，他本来想尝一包，可是想想，又放下手。
    “算了，我怕它又偷看我上厕所，不招惹它了。”
    周明叙架着腿，手肘抵在靠枕边：“来干什么？”
    “就、联络下感情嘛，”马期成笑，“今晚你家附近有灯会你知道不，还挺盛大，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是游戏不好玩还是夜宵不好吃，”周明叙冷淡抬眼，“为什么要出去看灯会？”
    马期成碰了一鼻子灰，转身找傅秋寻安慰：“你看吧，我就知道他是这个鸟样。”
    傅秋继续劝周明叙：“一起去呗？出去散散心多好，天天宅在家里也找不到爱情。”
    周明叙好整以暇反问：“我为什么要出去找爱情？”
    傅秋道：“好，我说不过你。”
    又把目光投向乔亦溪：“乔妹，你去不去？”
    乔亦溪点头：“去呀，为什么不去，灯会还都挺好看的。”
    说完，她狡黠地眨了眨眼，似是有了个什么办法，转头跟周明叙说，“你要是不去的话就在家打游戏吧，四排，带我们上分。”
    周明叙：？
    灯会虽然在晚上，但是也要早点去占位置买票，所以他们四点就准备出发。
    出发之前，乔亦溪象征性地问了问周明叙：“你真不去？”
    周明叙瞧了她几秒，又瞧了瞧她身后的马期成和傅秋，舌尖抵了抵下齿关。
    “去啊。”
    她就知道是这样。
    乔亦溪耸耸肩，笑了：“那走吧。”
    那晚的灯会很盛大，玲珑灯火，霓影斑斓。
    乔亦溪站在过道中，像一颗小小小小的尘埃，踮起脚，举起手机来拍照。
    旁边的人大多数也在拍照，想用相机记录下这珍贵时刻。
    马期成和傅秋也不例外。
    但周明叙全程没有拿手机，只是扬着头用眼睛看。
    马期成见他闲着，便来求助他：“叙神叙神，帮我拍个照啊。”
    周明叙没搭理：“你让傅秋拍。”
    乔亦溪转头看了会，发现了——他不是个很喜欢用手机拍照的人，大多数时候，他都依赖于自己的视觉记忆。
    于是她偏头问他：“你为什么很少拍照的？”
    马期成代替周明叙回答了。
    “比起相机，他更喜欢用眼睛，因为觉得这样是用心在感受——更持久。”
    说完又挤眉弄眼地捅周明叙：“男人都要持久的，对吧叙神？”
    周明叙：“……”
    他没搭理马期成，同乔亦溪道：“大多数照片拍了也不会看，还不如当下感受更直观。除非是觉得值得反复回味的，我才会抽时间去拍。”
    乔亦溪摊手：“那你手机给我看看。”
    周明叙垂头，想到了什么，竟是往后退了两步。
    “为什么？”
    “我看看都是些什么绝美场面，才值得我们叙神记录呀。”她背着手。
    周明叙想起ktv里曾偷拍的那一张，不太有底气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东西。”
    本来也没打算看，乔亦溪一笑带过，继续看灯会了。
    看完灯会已经是很晚了，马期成和傅秋直接打车回家，乔亦溪和周明叙也上了出租。
    在出租后排，周明叙把某个视频传到平台上，然后在平台内打开，递给她。
    乔亦溪愣了一下：“这什么？”
    周明叙道：“上次别墅送的电子烟花表演。”
    他还记得，当时她有些羡慕和期待的眼光。
    他把手机转成横屏，一簇眼花倏然在屏幕中升腾，在乔亦溪眼瞳倒影里轰然绽放。
    她不自觉睁大了眼，听到他的声音。
    “感觉你可能想看。”
    “就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