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铁鹰先生没有一起来吗？”
    听到宗臣的解释，莫测先是注意到对方三人小队现在只来了两个。
    见莫测询问，宗臣和阿卡丽，甚至薇拉队长脸上一片肃然，气氛顿时凝重了几分。
    叹了一声，宗臣眼神透出浓浓的悲痛，语气低沉，缓缓说道：
    “铁鹰·维斯托先生，已经在几天前的一次任务中光荣殉职。”
    “他为潘多拉奉献了生命，为惩罚者议事团流干了最后的一滴血，他......”
    宗臣有些梗塞。
    殉职......莫测张了张嘴，缓了好几秒钟，跟着叹道：
    “铁鹰先生...”
    虽然只是点头之交，但白衣惩罚者也算是同事，而且是和自己履行几乎同样职责的白衣...
    就在不久前，大家还一起在兴隆山庄并肩战斗。
    现在，铁鹰已经走了......
    这个时候，莫测才对薇拉经常挂在嘴边的“惩罚者是随时都要面临生死考验”这句话感同身受，才有了一种命运无常的感叹。
    宗臣露出苦涩：“惩罚者的工作就是这样，尤其是白衣......”
    “我为维斯托先生感到骄傲。”
    说完，宗臣白衣右手捶胸，以示哀悼。
    跟着薇拉队长同样捶胸，表示悲痛之后，莫测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既然宗白衣到了，队长还传呼自己过来干嘛？
    原本以为有案件发生，薇拉队长是想让自己过来帮忙找找线索...但是白衣到了，这事情就显然不简单了。
    不说眼前红石村这诡异的情况，宗臣几人是在案件之前便抵达的，他们又是为何而来？
    一瞬间，莫测心下暗叫不妙，隐隐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哀悼的沉默在几人间流转，过了片刻，宗臣这才抿着嘴唇说道：
    “我们......继续处理眼前的事情吧。”
    说完，他抬头转向侧方：“刚刚经过那里，我发现了一些情况。”
    莫测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正是红石村广场。
    广场面积不大，是平整的黄土地，位置正处在整个村子中央，被周围各个民房环绕其中......
    一颗足有十人环抱的梧桐树在广场上矗立，树枝上还挂着一座铜钟。
    与其他地方一样，梧桐树下有数个围坐着的村民，此刻同样已经变成了尸体。
    宗臣指着几个已经死去的村民：
    “看，他们的动作！”
    莫测闻言一一查看，心思电转间马上明白宗臣所指的是什么。
    死去的是六个年事已高的老人，趁午后的暖阳聚在广场之上...在这平静的村庄，各家老人聚在这里聊天应该是为数不多的消遣方式——午饭后，老人们齐聚这里，一边吃，一边聊，话题大多可能是各家的家长里短。
    旁边编制盆中，盛放着各种花生瓜子之类的食物就是证明...
    而关键点是......这些人的目光，明显指向一个大致相同的方向。
    宗臣说道：“你们看，这些人在看同一个方向...”
    “我们都知道，这些人应该是在瞬间死亡的，死后立即变成如同雕像般的样子，而这六个老人看向的方向...你们看，这个方向并没有其他异状。“
    他敞开了白衣领口的扣子，站在六具尸体之后，顺着六具尸体看向的方向看去...
    前方的广场上，没有任何变成“雕像”般的尸体，也没有其他异常，而更远，则正是村外的一座矮山，同样没有任何异状。
    “为什么这六具尸体会看一个方向？在失去生命的瞬间！”
    宗臣沉声说道：
    “这个方向没有尸体，如果有，还可以解释为某个村民正经过这里，老人们此时正齐齐地看向他，但是...没有尸体，这个方向也没发生过能引起注意的痕迹，那说明......”
    薇拉已经会意，凝眉说道：
    “他们看向的，是凶手！”
    “没错，这种可能性很高。”宗臣面色凝重：
    “凶手是契约者，能力未知，正是站在村子中央的这里，突然发动的契约能力。”
    “随着符源扩散，将整个村子的人瞬间杀死。”
    罗青和道格拉斯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丝惊讶。
    发现隐藏的细节，并从细节中推测到线索......别的不说，他和道格拉斯几次经过这里都没注意到这些情况。
    薇拉点了点头，看向宗臣：“您的推测很合理，我们做个更精确的模拟...”
    说完，她走到一具尸体正前方，观察者死者一动不动的眼珠，缓缓后退。
    同时，她抽出一挺狙击步枪，将枪管压在地上......
    随着后退，地面上被划出一道浅浅的直线。
    之后...依次而为。
    很快，地面上的线条呈现出了更为明显的线索。
    六条直线，六道目光几乎是看向同一个方向，但是用这线条精确绘制之后，其中少许的偏移显露出来——
    四条线交于一点，两条线交于另一点，这两个点的距离只有不到一米。
    薇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显而易见了。”
    白衣宗臣点头：“凶手是两个人！”
    “他们在正午时分悄悄进村，直接抵达这里，并在这六名老人的注视下发动契约能力......”
    “这里就是作案现场。“
    薇拉点头，示意猫叔沿着直线的周围去寻找脚印...可惜，无果。
    “能力不明...能让铁民瞬间死亡的能力有很多，但是能让尸体保持死亡时的样子...我没见过，只能去潘多拉档案库查询一下相应的符源之语...”
    一直等在宗臣身后的真·奶阿卡丽沿着思路分析：
    “作案动机也不明，什么人会对这样一个小村子动手？为什么动手？”
    宗臣摇了摇头，表示线索还不足以推断出这些情况。
    转过头来，却发现莫测注视着眼前的六具尸体。
    “莫测，你在做什么？”
    莫测闻言，轻声说道：“在看他们的表情...”
    “表情？”薇拉有些诧异。
    “别忘了，我是一名实习的心理医生。”莫测微不可查地颔首，继续说道：
    “既然是当着凶手的面瞬间死亡，这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应该凝固在那个时候......”
    宗臣和薇拉恍然，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发现了什么？”
    莫测默然不语，急速思考了几秒钟之后，这才用手指做笔，隔空点画一句尸体的脸：
    “信息虽然不够多...但是，可以看出来，这些人表情中没有恐惧...”
    莫测又指向另一个人：“这个人嘴角的肌肉有细微变化，似乎...似乎还带着笑意，不，不是我们平常意义上的那种笑，而是...很轻松的样子。”
    “第三个...这个人瞳孔虽然已经涣散了，但是焦距非常集中，像是在欣赏一部电影，正看到最为激动人心的情节...”
    “另外几个...也差不多都是类似情况。“
    莫测转过头来，用很礼貌的语气对宗臣汇报说道：
    “凶手应该没有什么异状，没有什么值得让人惊恐的外形或者其他特征，否则，这几个人不可能这么轻松地看凶手施为。”
    “由此可见，这些人并不知道凶手要做什么，甚至满怀兴趣地看向两个凶手...也就是说，凶手应该看上去和普通人一样，而且，可能用了某些欺骗的方法，比如，给这几个人做一些类似于表演的谎言，吸引了这些人的注意力...”
    “然后，在众目睽睽下发动的契约能力。”
    说完，莫测摊了摊手，做出一个无奈的动作：
    “我只能推测到这一步，不过，仍然找不到作案动机和嫌疑人线索。”
    宗臣颔首：“不是完全没用的，这还是提供了很多思路。”
    莫测谦虚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宗臣白衣，能覆盖整个村子的契约物品或者契约能力...至少要到什么级别？”
    “红级肯定做不到的，橙级有可能勉力而为，黄级便比较轻松了...”宗臣环顾了一遍村子，下意识地回答，眼中却是一亮：
    “没错，这也是个有用的线索，至少能缩小范围。”
    “凶手至少有橙级以上的水平。”
    莫测点头。
    橙级以上的契约者，为什么要屠戮一个村子的所有村民？又用的什么契约能力做到这一切？
    将现场的信息收集了一遍之后，众人分头去红石村各个位置再次仔细搜寻了一圈...
    莫测经过一一验证，确定宗臣的推测是正确的——梧桐树下正是凶手动手的地点。
    其他地方，每个房间中都有村民死去，死状各异，却是没再能找出什么线索。
    回到广场的时候，署长杨仪已经带着监察员赶到，正安排手下各自处理现场的后续。
    没想到，跟随而来的法医却是很快又发现了一个情况——
    在监察员搬运尸体回去验尸的过程中，一具尸体胳膊发生了如同骨折一般的断裂！
    跟随而来的法医只是简单查验，没用等到回监察署解剖，马上就确定了死因——
    尸体的肌肉...从内到外发生了石化！
    这倒不怪惩罚者们粗心，因为已经测试过尸体身上没有残留的符源，大家也都用手触碰过尸体......只是触觉与已经僵硬的普通尸体无异。
    大家无法推测这些尸体的死因，只能猜测是契约能力瞬间将村民致死，并让他们身体僵硬，从而保持住死前一瞬间的动作和表情。
    至于验尸的工作，自然是由普通监察员将尸体带回去检验，惩罚者不便于现场动手......
    没想到，竟还没回监察署验尸便发现了这个情况——
    搬运如同蜡像一般的尸体过程中发生了碰撞，如同骨折般断裂的手臂被法医现场修复过程中，竟然意外找到了死因。
    骨骼还是骨骼，但是骨骼周围的肌肉内层已经变成了如同大理石一般坚硬的实质结构，然后从内到外蔓延。
    从皮肤外面触碰，隔着皮肤和脂肪层，却是发现不了这一点......
    薇拉当即下令，让法医当场随机查验另外几具尸体。
    结果和预期的情况一样，所有抽检的尸体，都是内部肌肉发生了石化。（注1）
    “肌肉...石化。“薇拉得到这个结果，眉头紧皱，看向杨仪和白衣宗臣。
    宗臣说道：“这就提前确定死因了，应该是导致肌肉石化的契约能力...在符源扩散后，所有村民的内部肌肉石化，瞬间死亡。”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有尸体才保持住死前的各种动作。”
    杨仪听闻，直接撇了撇嘴：“又是...奇怪的契约能力！特么的，怪物！”
    旋即，他扫视众人：
    “应该是废契约！”
    莫测听到“废契约”这三个字，心下顿时一动。
    这是第二次听到这个词汇了...上次宗臣白衣他们带走的那个小女孩，就是废契约——“致盲”。
    废契约，能力或者代价有任何一个效果唯一作用于铁民或者其他生物之上，便是废契约。
    听到这个词汇，宗臣神色有些难看，叹道：
    “又是废契约...”
    “又？“莫测很敏感地注意到关键点。
    宗臣点了点头，看了薇拉和杨仪一眼：
    “废契约的流亡契约者？自由国度？”
    却又马上改口：“不，不能确定是自由国度，也可能是无组织的废契约流亡契约者。”
    见队员们面面相觑，薇拉这才看了一眼宗臣，向莫测几人解释说道：
    “总部一旬之前曾发过各署一个通知，大陆上近期出现了一个由废契约者组成的流亡契约者组织，也就是白衣所说的自由国度！”
    又是一个隐秘组织？都由废契约者构成？莫测心下猜测...
    宗臣环视众人，叹了一口气：
    “和队员们说吧，没关系的，虽然现在这个消息还只下发到队长一级，但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公开到队员级别。”
    “自由国度...这的确是一个新出现的组织，几乎全部由废契约者组成......你们知道，潘多拉对于废契约者的管理与打击都是不遗余力的。”
    “但是，于这些废契约者而言，他们并不能决定自己觉醒的能力是不是废契约，而且废契约这个定义本身也是潘多拉决定的......”
    “单纯从道理上讲，哎...废契约者也是一群被诅咒的可怜人，他们明明没什么错，只是因为随机觉醒，因为威胁到别人的存在，便被潘多拉强制管理......或许是因为反抗命运的不公吧，废契约者成立了这个组织，与潘多拉的强制管理进行对抗。“
    “所以，他们自称为...自由国度。”
    “还有个事情...”宗臣眼中再次流露出悲伤：
    “铁鹰·维斯托......就是几天前，我们小队在九州市摧毁一个自由国度据点时....被废契约者杀害。”
    ..........
    注1，肌肉石化是一种基因罕见病，由遗传导致……实际存在的，记得全球发病人数不足1000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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