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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把酒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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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四阿哥大驾再次光临摛藻堂,楚言还真是一脸巴结讨好。
    自从她上次拒绝被“豢养”,四阿哥不知有意无意,算上出差的日子,竟有一个半月多不曾来督导过她。初时的轻松侥幸渐渐变成忐忑不安,倒不如被他打骂一顿来得安心舒服,楚言感叹自己犯贱,决定花点功夫修缮与下一任皇帝的关系,既然了解历史发展方向,就该善加利用,总不能反而把后路堵死。
    拿出那套青花茶具,亲自泡了一杯何七送来的铁观音,双手奉上。
    四阿哥睨了她一眼,楚言连忙赔笑。
    放下她临的那一摞贴,四阿哥接过杯子,浅饮两口,点了点头:“好茶!”
    头也不抬,淡淡地问:“怎么,还是临的柳体?”
    “是。奴婢想着还是先练好一样再说,没得像狗熊掰棒子,最后什么也没学成。”
    “明白就好!”四阿哥又点点头,脸上有了些笑意,慢慢地喝完那杯茶,见她毕恭毕敬地接过杯子,笑了一下:“何时学会伺候人了?不是跟你说过?私下里,在我跟前,把奴婢两个字省了。”
    “是。”
    “过两天,颐和轩夜宴,听说,你不想来?”
    心中臭骂十四阿哥,脸上满是恭谨怯弱:“奴婢,我怕万一言语莽撞,反败了诸位爷的兴致。这厢先给四爷拜寿了,祝四爷生辰快乐,寿比南山!”
    “说你言语莽撞,倒是不错。要说让我们败兴,却也未必。”四阿哥皮笑肉不笑,眼睛睇着她,语气平淡:“这样吧,你若来,那日的十张字就免了,若是不来,就趁那会儿工夫,多写十张,如何?”
    利诱加威胁,可恶!楚言恨恨地磨了磨牙,终究吞不下这口气,小声抗议:“四爷,这么假公济私,不妥当吧。”
    “哦?假公济私?”四阿哥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无奈的挣扎,带笑不笑地问:“哪个是公?哪个是私?”
    语塞,转了转眼珠子,嫣然一笑:“遵命!”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转过弯来,四阿哥倒有些不放心:“来?”
    “是。奴婢,我,还要给四爷送寿礼去呢。”轻巧地笑着,看不出一点方才的颓然。
    盯了她几眼,四阿哥微微一笑,对她所谓的寿礼倒有了几分期待。
    看他心情不错,楚言又想起另一件事,硬着头皮问:“四爷可知道采萱?”
    四阿哥有些诧异,不解地挑起眉:“摛藻堂的这个?怎么,她欺负你了?”
    “没有。随便问问,四爷觉得她如何?”这一阵子,她想破了头,才发现她当不成现实版的老鸨或者红娘,既然找不到办法不着痕迹地撮合,干脆做回她的本色,直来直去。四阿哥对采萱没感觉也没关系,他周围总该还有几个青年才俊,跟他走得近的人,遥远的将来,前途应该还是有保障的。
    四阿哥幽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她,高深莫测。
    楚言含着笑,坦然回视,输人不能输阵。
    良久,四阿哥忽地一笑,貌似真心地赞道:“才貌双全,人品高洁,一千个里面也未必挑得出一个。听说,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真正当之无愧的才女。比你强!”
    楚言自动过滤掉最后三个字,听得暗笑,有门儿。
    四阿哥顿了顿,叹息道:“从来曲高和寡,世上的男人大多庸俗禄蠹,良配难寻。女子大凡有点才气,必是心高气傲,终身大事怕是总难合意了!”言罢,脸上带笑,一双眼睛却望着她。
    楚言无视话外之音,就事论事,继续陪着笑脸:“虽然难得,象四爷这样霁月风光的男子也还是有的。”
    四阿哥目光一闪,直指她的居心:“你莫不是想为我做媒?我这人最怕麻烦,信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消受不起才女。”
    沙猪!大沙猪!楚言心里骂着,脸上的笑容不敢有丝毫放松:“不敢。奴婢是希望四爷能做个媒。”
    “怎么?她看上谁了?”
    事到如今,要求他帮忙,只能将数月前莫德来闹事的始末和盘托出。那是在摛藻堂前面发生的事情,只要有心,任谁都打听的到。
    “听你的意思,太子对她动了心思?她不愿意?”四阿哥挑了挑眉,沉吟地问。
    “好像是这么回事。”
    “你怕太子强迫她,故而想赶紧找个好人家把她嫁出去?”
    “奴婢偶尔爱管点闲事。”大阿哥三个字,她绝对不会说出来。
    “你还知道自己在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四阿哥好笑地摇头:“听你的话,太子打她主意,也有些日子了。她怎么还好好地在摛藻堂呆着?”
    楚言一呆,这个,好像是不太符合逻辑。
    四阿哥好心解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人见到一个美貌女子,动一下心思,无伤大雅。太子何等身份,何等人才,多的是女人投怀送抱,暗送秋波,何至于强迫一个不情愿的女人?当真看得入眼,不过一个小小女官,皇上娘娘们也不至于驳他的面子,何至于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太子身边刻意讨好曲意巴结的人多,狐假虎威,假传旨意也是有的。我听说,你去告了一状,太子就惩处了那个莫德,是也不是?”
    楚言嗫嚅答道:“是。”
    四阿哥点点头,进一步教训说:“为人处事,最忌人云亦云。有些事,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未必就是真的,还需自己动动脑子。”
    “是。”楚言乖乖回答:“奴婢错了!”
    四阿哥颇为安慰,想了想,换了个话题:“她年纪已大,若是不介意做侧室,年貌相当的,眼前倒也有两个。只是,我听说,她当初辞了太后为她选的婚事,怕是心里早就有人了。你若是真心为她好,倒不如打听打听她想着什么人,设法成全了她。”
    这个人是打听出来了,她却断断不肯成全,看来,采萱的事只能顺其自然!
    楚言敷衍道:“四爷教训的是,奴婢再问问看。”
    四阿哥笑笑,问了一句:“我说的话,果真都记住了?”
    楚言一愣,随即一笑:“是。我都记住了。”
    寿筵这日,人来得挺齐,四阿哥以下,十四阿哥以上,活着的九位都到了。冰玉不知怎么也被拉了来,楚言总算不是唯一的女客,感觉舒服了一些。
    经过先前十三阿哥十阿哥的生辰,楚言和七阿哥十二阿哥也算认识了。
    七阿哥腿瘸,似乎不是先天遗传,不知是小儿麻痹症还是受过外伤。性格中多多少少有点自卑,有些孤僻,不爱说话。他的和气不同于五阿哥的宽厚,八阿哥的温润,十三阿哥的爽朗,更像是一种漠不关心的冷淡。
    十二阿哥比十三阿哥大不了多少,却是这个年纪少见的沉稳持重,象个小老头,只有眼中偶然闪过的好奇标志着一颗仍然年轻的心。十二阿哥外貌天赋都是平平,似乎颇有自知之明,藏愚守拙,对两个出色的弟弟只有倾羡,没有嫉妒,相处融洽。
    几位阿哥挨着个儿上前,对四阿哥说些吉利话,拿出各自的寿礼,有文房四宝,有书籍画轴,还有小雕塑摆件。
    四阿哥自是满脸堆笑,连声称谢,这些人中数他辈分最大,倒也没有太多礼节需要做作。
    十四阿哥轮过之后,诸人的目光都落到楚言和冰玉两个人身上。
    楚言走了过去,垂首呈上带来的小小包裹:“奴婢恭祝四贝勒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近日,岁岁有今朝!”但愿他年年岁岁都能记住今日的兄弟友爱,他年,整起这些人的时候,下手多留三分情。
    “多谢!”四阿哥含着笑接过去,见她用绸布仔细包裹了,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心中喜欢,竟有些舍不得拆开,掂了一下,笑问:“是什么?”
    “回四爷,是一个小小的绣架。”
    四阿哥有些意外:“是你绣的?”
    “是奴婢画的样子,请人绣的。奴婢,呃,不会刺绣。”
    四阿哥哑然失笑,还想说什么。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已经好奇得不行,连声嚷着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原来是一幅水墨绣画。一丛兰花,两支竹子,配上细细的乌木框子,简洁明了,有禅的意境。
    她模仿了郑板桥的兰竹图,请早燕找了绣工好的一个女孩子,只花了一天绣出来,框和架子也是现成的。效果竟是出奇地好!就连七阿哥也拿了过去,仔细看了看,赞了两声。四阿哥满脸笑意,不掩饰眼中的激赏。
    冰玉也将她打的一条穗子呈给四阿哥。
    十阿哥爱闹,嚷着要敬四阿哥三大杯,被十四阿哥拉住:“别急!今儿还有一位寿星呢。”
    楚言狐疑地看了一眼十四阿哥,视线扫过室内众人,除了七阿哥和十二阿哥,其余的人什么时候生日她大约都是知道的,看到冰玉正抿着嘴对她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这天也是楚言的生日。作为基本资料,楚言的出生日期,她自然是知道的,却没有“我的生日”这种切身之感。
    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和冰玉早有预谋,笑嘻嘻地拿出了准备好的礼物。十三阿哥送的是一块怀表,楚言欢喜莫名,她花了好大功夫,总算弄明白了古代的时辰是怎么算的,仍然很不习惯。十四阿哥送的是一个古旧笨大的八音盒,木头表面的油漆已经斑驳,楚言上紧发条,含笑听着金属轻轻碰撞,奏出一首不知名的赞美诗。冰玉送了个荷包,精巧的藤蔓图案,看得出下了不少功夫。
    十二阿哥大概早得了消息,准备了一方端砚。
    十阿哥挠着头,懊悔居然错失了这样一个示好的机会,期期艾艾地说回头补上这份礼。
    十四阿哥耻笑说:“寿礼只有早送,哪里有过后补的?”
    一听这话,十阿哥涨红了脸,不知所措,年纪较长的几位阿哥也都是一脸尴尬。
    楚言连忙赔笑说:“五爷的礼物,奴婢早就得了。是一幅字。”
    五阿哥微微一愣,望着她释然一笑,有一分感激。
    “奴婢正想向七爷讨一份寿礼。听说七爷乃是象棋国手,可否陪奴婢这个臭棋篓子下上一盘?”
    七阿哥微微一笑:“随时奉陪。”
    楚言道了声谢,转向九阿哥,笑道:“九爷袖筒里收着的银票,要是都送给奴婢,连八爷十爷的份也尽够了。”
    众人愕然。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冰玉转头偷偷地笑。
    九阿哥冷哼一声,向袖筒中一掏,取出一沓银票,摔给她,口中骂道:“除了银票,你还认得什么?前一阵子,给你的一船鸭绒,可不是白送的。”
    楚言毫不客气,细细点过一遍,欢声叫道:“yeah,发了!竟有三百二十两!”
    在几道又惊奇又好笑的目光中,一本正经地回答说:“回九爷,奴婢除了银票,还认得黄金白银珍珠玛瑙翡翠玉石绫罗绸缎,值钱的东西,大半都是认得的。”
    有人憋不住喷笑出来。
    楚言只作不知,从手中点出几张银票塞回给九阿哥:“喏,六十两买一船鸭绒,二百两运费,奴婢没占便宜吧?”
    九阿哥恨恨地夺了过去:“得了便宜还卖乖!”
    哄堂大笑。
    四阿哥一手握拳,掩着嘴笑了两声,两眼含笑,直望着她。
    楚言却闭了嘴,低头摆弄起她新得的几样东西,毫不理会其他人兴味谙然的目光。
    四阿哥踌躇片刻,用刚收到的东西送她,不好看!可是,自己通身上下并没有什么可以出手的东西。沉吟了一下,取下腰间系的那块玉佩,笑道:“我事先不知情,只有这个,你收着吧。”
    楚言道谢,笑吟吟地接过来,这趟才算没白来!第一眼看出这块青玉成色极好,少说也值个一千两。再见到上面那个“禛”字,却迟疑起来,翻过来,是曲曲弯弯的文字样的图案,不认得也知道必是他的满文名字。
    楚言与十三阿哥同年同月生,更和四阿哥同月同日的生日,说不清是什么样的缘分,带给她奇怪的不安,再弄出这么一块玉佩,似乎预示着超出她掌控的纠葛。长吁一口气,暗笑自己几时变得这么疑神疑鬼,一起生的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不一块死就好,十三太短命,雍正活得也不长,她还希望健康地活到八十岁,渴望一头晶亮银丝不夹一根黑发的雍容风韵呢。这块玉佩既是他身份的代表,说不定哪一天能派上大用场,救她一命呢,这么一想,又开心起来,一抬头,正撞上四阿哥含笑的眸子,灿然一笑。
    感觉到另外一人柔和专注的视线,有意地不加理睬。
    十阿哥十三阿哥领头,几位阿哥开始向四阿哥敬酒。十四阿哥悄悄靠到楚言和冰玉这边,凑到她耳边问:“那些习题,可做得不冤了?”
    楚言一愣:“难不成,那个八音盒是做习题得来的?”
    “差不多。上回在南怀仁那里见到这个,猜着你会喜欢,只是同他没交情,不好意思张口。有你帮着,做了那些天的题,南怀仁在皇阿玛面前直夸我,皇阿玛说要赏我,南怀仁也说要奖我个什么,我就要了这个。”
    “哦?皇上又赏了你什么?”
    “那玩意儿,你不会希罕,是皇阿玛当年用过的一张弓。”
    “多谢十四爷费心!”楚言笑妍妍地问:“十四爷今后还做不做几何题三角题了?”
    十四阿哥挤挤眼,做了个鬼脸:“看那几个洋人还有什么好东西了。以后,可不许再不耐烦,不许再骂我!”
    楚言回了个鬼脸:“看十四爷又不会做什么题了。”
    相视一笑,楚言想到另外两样好东西:“十四爷可见过他们从法兰西带来的酒和巧克力?”在她看来,法兰西对世界的贡献中,这两样远远排在chanel等名牌前面。
    见十四阿哥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笑了笑:“慢慢再看,他们还有什么值得谋的东西。”有机会,她要亲自去那几个洋人住的宅子看看,说不定两句法语过去,被引为他乡故知,对方主动就把好酒好吃拿出来了,呵呵!她乱七八糟学的那点旅游用的法语,曾经被地道巴黎人称为魁北克口音,那些传教士又不知道是什么偏僻地方乡下人出身,到时候,鸡同鸭讲,怕是有趣得紧!
    十四阿哥被她诡异的笑弄得头皮发麻,叫身边的大丫头青蓝过来伺候着,自己跑去给四阿哥敬酒。
    看了看大呼小叫的那一堆人,楚言问青蓝有没有备下饭菜。
    青蓝指了指一边桌上满满的冷盘下酒菜,见她蹙了蹙眉,忙道:“德主子派了个厨子过来,那些是给爷们下酒的,后面应该还有一些正经饭菜。”
    楚言点点头,让她去看看,捡清淡些的拿点来,再盛两碗饭。
    冰玉一直兴致勃勃地摆弄着那个八音盒,有些奇怪:“你怎么这会儿就要吃饭?哎,你说这盒子怎么会奏出曲子呢?”
    楚言解释说上发条的时候把一个金属片的弹簧压实了,弹簧慢慢松回来,带动了一个齿轮,这个齿轮带动一组齿轮,使得好些个金属片按预先计算好的顺序相互打击,发出有节律的音节,组成了一个曲子。
    冰玉听得直咂舌:“一样一样都得算倒。洋人还真是精细!”
    洋人的精细除了制造小玩意儿,还用来改进大炮□□轮船。其实,中国人也够精细的,看看家具上瓷器上那些纷繁复杂的花案,听听人和人对答时的滴水不漏,都是中国人精细的产物。楚言突然觉得郁闷,为什么要让她跑到古代,做一回先知?世人皆醉的时候,独醒者的无奈和痛苦,有谁能分担?
    青蓝端来一盘片好的水晶肘子,半尾糖醋鲤鱼,一碟炒素三丝,两碗米饭。
    楚言招呼冰玉一块儿吃:“快填肚子。等他们想起来,过来灌酒可就糟了。”同学朋友聚会的场合,往往会有人跳出来拉人拼酒,唯恐天下不乱,自保的第一要素是冷眼旁观,抓紧时间吃饱,那些人想到她的时候,战斗力已经大打折扣,而她好整以待,再来个装傻充愣,四两拨千斤,在小圈子里“酒量厉害”的名声,就是这么来的。
    冰玉抿嘴笑着:“要灌也是灌寿星,没我的事儿。”虽这么说,还是陪着她一起吃起来。
    果然,十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再想不出来什么理由向四阿哥敬酒,就想起了她。
    十三阿哥一身酒气,过来拉了她的腕子,口中叫着:“快来,你还没跟四哥喝过呢。”
    其他几人也都有几分酒意,抛开了礼仪规矩,纷纷附和:“应该。一样的生辰,好大的缘分,该喝!一杯不够,至少三杯。”
    十三阿哥刚要倒酒,被楚言拦住:“这是什么酒?”
    “汾酒。”
    “难喝。”楚言皱着眉:“换一样。”
    十三阿哥盯着她,眉眼都是笑,叹了口气:“我的姑奶奶,你的嘴怎么这么刁?”
    搞怪地喳了一声,拿起另外一坛:“这是我从一位高人那里得来的方子,取玉泉山的水,让四哥庄上奴才酿的,入口清甜绵软,你尝尝,合不合意!”
    等她尝过点了头,才斟满六杯,催促她和四阿哥对饮。
    四阿哥估计喝了不少,脸颊甚至耳朵都是绯红,眉眼间透着春色,一身的棱角都不见了,只余眼中暖暖的笑意。楚言想起一个词:面若桃花。
    四阿哥端起一杯酒,笑道:“来,我们喝!”手还是很稳,话已经有点糊涂了。
    “光喝酒没劲,总该说点什么。”九阿哥在一旁插嘴。
    “是。”楚言扫过周围这些人,端起酒杯:“第一杯酒,祝四爷身体康健,福寿延年。”言罢,一口喝干,这酒口感真是不错。
    四阿哥笑了笑,跟着干了。
    “第二杯酒,祝四爷万事胜意,心想事成。”
    “第三杯酒,祝四爷妻妾成群,儿孙满堂。”
    四阿哥呆了一下,还是干了,望着她笑道:“该我敬你了?”
    楚言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四爷别折了奴婢的寿。”
    十阿哥不依:“酒桌上论什么身份!今儿寿筵,寿星最大!”
    一堆人跟着附和,十三阿哥已经又倒出了六杯酒。
    四阿哥盯着她,微微一笑:“我该祝你些什么?”
    楚言大大方方拿起杯子:“第一杯,祝我长寿。”
    “是。祝你长命百岁!”四阿哥抢先喝干。
    “第二杯,祝我发财。”
    四阿哥失笑:“好。祝你财源茂进!”
    “第三杯——”
    楚言尚在踌躇,五阿哥接了话:“祝你嫁个好夫婿。”
    一堆人哄笑起来。四阿哥点头笑道:“五弟说的是。第三杯,祝你嫁个好夫婿!”
    跟四阿哥喝完,又被十三阿哥拉着,跟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喝过,只有八阿哥推说自己不胜酒力,就不必干了。
    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不依,反而借机灌了八阿哥三杯酒。
    楚言发呆地望着他一如既往地温笑着,有些无奈地饮下三杯酒,脸上腾起淡淡的红云,眸光带着笑意,微微扫过她。
    十阿哥真心诚意地敬她三杯,楚言不好推辞。
    一圈下来,连着冰玉的一杯,十好几杯酒下肚,楚言开始有些头疼,伏在桌上装醉。
    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连唤几声都没回应,这才放过她。
    十三阿哥摇摇头,取笑说:“中秋那夜,直嚷着酒不够,我还当她真是海量。”
    十四阿哥公平地说:“方才那一圈,喝的不少了。”一边叫人去端醒酒汤来。
    等到他们走了,楚言才抬起头,对冰玉笑笑,一起躲进了十四阿哥的书房。
    冰玉凑过来,小声说:“前几日,密主子去慈宁宫请安,回来说,静太妃想把咱们俩要过去呢。”
    “哦?你怎么说?”
    “我什么也没说,能说什么?”
    “你想去慈宁宫么?”
    “我在哪儿都是一样。密主子对我不错,不过,也没多少真心。太后最是和蔼可亲,静太妃的脾气,听说早年可不是太好。我怎样都行,倒是你,要是去了慈宁宫,可没有现在自在。”
    “这事儿,再说吧。还没影儿呢,不用着急。”
    二人唧唧咕咕说了一会儿话,楚言看见墙上挂了一把剑,走过去拿了下来,对冰玉笑道:“你不知道吧,我还会舞剑呢。”
    感觉自己有点醉了,又何妨?趁兴拔剑出鞘,临空一抖,挽了个剑花。
    冰玉拍手叫好,让好好舞一回。
    楚言默默一想,发现还记得大学体育课上学的两套女子剑,左右看了看:“这里地方太小,舞不开,我们到外面去。”
    当年,她们几个习惯把木剑象锄头一样扛在肩上,楚言当下依样扛了剑,和冰玉一起走出来。
    厅里本是觥筹交错,笑语欢声。却是八阿哥先看见她们,脸色变得铁青,厉声喝道:“楚言,把剑放下!”
    众位阿哥都是一惊,扭头见她大大咧咧地把一柄凶器架在颈边,都是脸色大变,七嘴八舌地叫她小心,把剑放下。
    不明白有什么可小题大做,楚言一时倒被弄懵了,头又疼起来,耳中听见四阿哥斥责十四阿哥,十四阿哥委屈地辩白。
    揉了揉额头,楚言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八阿哥原本坐得不远,趁她不注意,已经走了过来,摁住她那只手,小心地将剑取下来,插回青蓝快手快脚取来的剑鞘。
    楚言怔怔望进那双温柔的眼睛,里面有着宠爱,无奈,担忧,后怕。
    发觉来自自家兄弟的怪异目光,八阿哥惊觉自己不小心流露了太多的感情,掩饰地一笑,认真劝道:“刀剑无眼,还是不要碰的好。”
    “哦。”楚言乖乖受教,突然想到自己的初衷:“我要舞剑。”
    八阿哥惊讶地望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却不想把剑再给她,她那样实在太让人担心。
    十三阿哥在一边嗤地笑了出来:“连剑都不会拿,还会舞剑?”
    酒精烧去了她的理智和冷静,剩下幼稚的好胜,楚言恨恨地看着他:“奴婢舞一回剑,十三爷喝三大杯,如何?”
    十三阿哥已经醉得厉害,更加不服输:“只要舞得好,三杯算什么?十杯也喝得!”
    “好!一言为定!”楚言一把抓住八阿哥手中的剑。
    八阿哥盯了她一眼,无奈地放开手。其他的人已经手脚麻利地收拾出一块空地。
    楚言持剑站成起势,缓缓拔剑,剑尖对着十三阿哥遥遥一指,款款舞将起来,兴之所至,口中唱起《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唯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将两套女子剑串在一起,舞了出来。待她缓缓收势,厅内掌声如雷,众人无不叫好。
    楚言只看着十三阿哥微笑:“一舞一歌,值不值得十三爷喝上十大杯了?”
    十三阿哥拍案叫绝:“想不到,还是小看了你!舞得好,唱得好,只是那歌不对景!”
    “怎么不对景?”
    “那歌该当是月圆时候唱的。你听第一句,明月几时有——”十三阿哥说到一半,自己愣住了,随即大笑:“原来是我错了!我喝!拿酒来!”
    十阿哥还在纳闷:“十三弟,你怎么错了?”
    冰玉在一边拍手笑道:“明月几时有,今儿就没有,所以把酒问青天。”
    五阿哥低头寻思一阵,也笑:“可不是,全诗没有一处说当时月圆。”
    众人细细一想,果然如此,都笑起来,直说两个丫头太促狭。
    楚言只盯着十三阿哥:“既然知错,加罚三杯。十三爷就喝上十三杯吧。”
    又是哄堂大笑。十四阿哥要求做监酒官,盯着十三阿哥喝下那十三杯酒。四阿哥似乎有意阻止,最终摇头笑笑,由他们去了。
    喝完最后一杯,十三阿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今儿高兴,我也来舞上一回!”才迈出一步,咕咚一声倒了下去,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十四阿哥叫了两个人过来,将他扶起,听他口中还在嚷嚷着要舞剑,笑道:“十三哥先坐坐,小弟我代你舞上一回,如何?”
    十四阿哥将那一把剑舞得虎虎生风,腾挪跳跃,进退有据,挥洒自如,如蛟龙出海,似猛虎下山。看得楚言心中惭愧,这才是舞剑,她那顶多是剑舞,软绵绵,不伦不类。
    十四阿哥舞得精彩,十三阿哥看得豪气顿生,拍着桌子唱起了《满江红》。
    见几位阿哥听得入神,面带笑容,颔首称赞,楚言有些惊讶,满清不是最爱兴文字狱,这诗中欲食其血肉的胡虏匈奴,不正是他们的祖先?
    余音绕梁,十四阿哥收住剑势,微带喘息,双眼却更加明亮有神。
    楚言未来人的毛病又犯,想到他将来正当盛年功勋卓著的时候,被关了起来,从此一辈子卑屈地活着,就如一只雄鹰正当展翅高飞,却生生地被折了羽翼,关在鸡笼里,这样一个心高气傲才艺过人的人,该怎么熬过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不仅对他,对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她都同情。九龙夺镝,脉脉温情下,父子兄弟之间,杀人不见血,是怎样惨烈的折磨,让曾经的兄友弟恭荡然无存,结下比杀父弑母还要大的仇怨?
    见她默默无语,眼中带悲,冰玉不解地推了推她:“你又怎么了?几位爷都看着你呢。”
    定了定神,楚言一笑带过:“奴婢想起一首诗:
    生当做人杰,
    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
    不肯过江东。”
    到了这里,亲身与他们接触,发现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可爱,不论将来如何,成王成寇,希望他们都能拥有一个无怨无悔顶天立地的人生!这是她唯一的祝福。
    “好诗!好诗!”随着一阵掌声,门外走进来两个人,当先一人,脸上带笑,口中抱怨着:“这样的好事,怎么不叫上我?差点儿错过这样好剑,这样好歌,这样好诗!三弟,你说是不是?”
    却是太子和三阿哥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都是满面笑容。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上前迎接,好几个都是脚步虚浮踉跄,身体摇摇摆摆。
    太子朗声笑道:“诸弟免礼!今儿家宴,没有太子,只有二哥!弟弟们不嫌我不请自来,已是万幸!”
    几位阿哥都笑说不敢。四阿哥忙请太子和三阿哥上座,自己在一旁陪着。
    太子刚要说话,却听咕咚一声,十三阿哥一头栽到了桌子底下。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十四阿哥一迭声叫红紫快取一碗醒酒汤来喂他。
    太子讶道:“十三弟酒量不错,怎么会醉成这样?”
    四阿哥脸上带笑,把刚才楚言舞剑唱歌,十三阿哥一气喝了十三杯略略说了一遍:“再好的酒量,也经不起他这么喝。”
    “佟丫头还会舞剑?”太子和三阿哥都是一脸遗憾:“到底还是错过了!”
    太子送给四阿哥一个鼻烟壶:“前儿得的,知道四弟喜欢,就拿来了。”
    四阿哥连忙离座,双手接了过来,口中称谢。
    三阿哥的礼物是寿山田黄石对章。
    听说这日也是楚言生日,两人都是惊讶。
    太子摇头笑道:“太子妃找你,原来是为了这个!却不告诉我,白白让我丢脸。”
    见众人一头雾水,解释说:“下午,太子妃找她,却听摛藻堂的人说,她来颐和轩为四弟拜寿。刚才,太子妃见到我和三弟一起,问起这事儿。我们这才知道你们一堆人瞒着别人,自个儿找乐子呢。”
    四阿哥连忙赔笑:“十四弟心血来潮,办了这么个寿筵,弟弟们的好意,胤禛已是受之有愧,岂敢再劳动两位兄长!”
    太子盯着楚言看了半天,突然一笑,拔下拇指上的碧玉板指递了过来:“这个给你,权充寿礼。”
    楚言头皮发麻,这东西看来很值钱,却连鸡肋也不是,弄不好就是个□□,也不敢违逆,只得乖乖上前行礼谢恩。
    如果此时,楚言转头一看,就会发现在场好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这么一来,三阿哥也不得不出一份礼物,一时颇感为难。
    四阿哥拿起对章中的一个,递给楚言,笑道:“三哥拿来的,原就是两份,这个是你的。”
    三阿哥感激地望了四阿哥一眼。
    楚言唯唯诺诺地接过来,心里叫苦。田黄石很值钱很难得很贵重,可是,为什么是对章?感觉怪怪的!
    这些个生日礼物,她可不可以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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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指正!惭愧,哥哥弟弟都搞错了!还有ch□□channal……
    那首诗最早见到的时候,和秋瑾有点关系,印象里一直都这么记得,又懒得去查。
    一章里出了个一个大丑两个小丑!没脸了!躲一边反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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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每天来打分啊!jj打分规则,绿底蓝字写得明白:“每天每章只可以打分一次”,如果我的中文没有全丢掉,也就是说“同一章n天可以打分n次”。负分就免了。
    如果一章只可以打分一次,像我这样章节少,每章字数多的,不是很吃亏?不是鼓励作者们写短章多分章节?看文的人累,系统成本也提高,想来这种漏洞应该早早被堵上了。
    按我的理解,本文没有男主。如果能写成三部,每一部会有不同的男主,但是,第二部看来太超过我的能力,多半是轻轻带过,第三部不会太长。所以,就不分了,也就没有男主。如果“男主”特指的是女主未来老公,这个人会在第21到23章正式露面。
    曾经说过(第10章左右)写文的目的和思路,不是写九龙夺镝,重点会放在人物(主要是几位阿哥)的性格上,希望能写出他们正常人普通人的一面。我是室女座女生,天生注重detail,没法子。
    各人口味不同,有人喜欢这种清淡,有人吃多了大鱼大肉觉得清清口挺好,有人嫌没味,都可以理解。留言打分的,我很感激。霸王,我能体谅,我自己从来是“有心情是没时间,有时间时没心情”,所以一霸到底。
    不喜欢,甚至嫌烦的,我也理解,也尊重其权利。只是,请你想到我的辛劳,安静地走开!别影响我写文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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