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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毫无温度却显得有些湿润的掌心让少年微微一怔,收起了离开的步伐,他转过头,静静地看向身后高大的男人。
“我不管三年前的你在书里究竟看到了什么,让你产生了靠近菲尔斯可以重新融合人格的错觉,但是我非常严肃地警告你,骆佳白,哪怕你这辈子都呆在帝国,到死也不愿意重新踏进联邦一步——你都不可以接近菲尔斯。”
片刻沉默的对视。
“我知道了,”少年难得认真地点点头,“我会好好考虑的。”
“……忽然那么听话?喂,你他妈不会想蒙混我吧?”
“没有。”骆佳白说,“只是忽然觉得,如果努力融合人格只是为了和你在一起之类的理由,好像有点不对劲。”
“…………”
“如果要因此而送命,那就更不对劲了。”
“…………”
微微眯起眼,少年懒洋洋地戴上了一直挂在腰间的军帽。帽子的额头部位有帝国的徽章,生出手指,轻轻拂过那个凹凸有致的图腾,骆佳白压低了帽檐,在阴影中冲站在原地的男人微微一笑。
“放心,看也知道,我不是那种伟大到为了爱连命都不要的人……那就这样吧,再见了,希尔普上将。”
……………………
呃,总的来说,之后很多年提图斯都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非常深刻的怀疑。
并且也非常讨厌在联邦的会议上听到各种来自总结语中经常会出现的、有意无意的“那就这样吧”。
那就……这样,吧你大爷。
事情的起因就是,在那一天的对话之后,所有人都勉强地在这个中转小站中休整一晚上。伦雅对于骆佳白一回来就笑眯眯地要求返航似乎也非常满意,他摸摸骆佳白的头以示奖励,第一次觉得提图斯还算有点用。
可是,当第二天早上来临。
众人面对空荡荡的中转站,沉默。
因为那里原来应该停留着整个星际最牛逼的、最合适做空间跳跃的人型机甲。
现在,空无一物。
伦雅:“废物。”
提图斯:“……”
比塞尔:“我的小白啊——”
伦雅:“我大概是吃错了药才放心将劝服工作交给你,一脸信心地告诉我你会说服他的结果就是把一架会空间跳跃的机甲送给他祝福他赶快上路吗?”
提图斯:“昨晚他跟你睡在一个房间半夜起来你都不知道你有个鸟的脸在这嘲讽我——”
伦雅:“啊,那家伙大概是点燃了沉睡药剂,这种危险的东西为什么会被带上虎威号,比塞尔准将?”
比塞尔:“我的小白啊——”
提图斯:“啊啊啊啊现在怎么办?”
伦雅:“当然是追。……就算可以进行空间跳跃,一台只有柴油的人形机甲能跑多快?”
提图斯:“………………………………………………………………………………”
伦雅:“恩?真是令人不安的沉默。”
提图斯:“……我这样的专业怎么可能不带备用燃烧油就上路。”
伦雅:“哈。”
提图斯:“……在这里灌柴油只是为了有个理由截住你们而已啊操!”
比塞尔:“我的小白啊——”
伦雅:“你的备用燃油足够他飞多远?”
提图斯:“在我们赶到之前,飞到菲尔斯。死在那里,或者活着离开,到一个我们完全不知道具体坐标的未知的遥远星系……”
伦雅:“好极了,那散伙吧,希尔普。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再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也不会再想听你打任何包票。”
虎威号离去。
空荡的临时停放场中,只剩下那个高大的男人独自站立在原地。自然光源从他的头顶照射下来,大概是因为时差的缘故,明明是早晨,却好像已经到了联邦的黄昏似的,光源投下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身着联邦上将军服的男人扯了扯颈脖间的领带,将它完全拽了下来,挂在手间。他手随意地插在裤口袋中,站在原地,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投在地上的影子——
第一次,提图斯希尔普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现在,和未来。
不知道该去哪里。
不知道该做什么。
也……不知道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来等待。
2764年,冬。
帝国第二皇子、皇权继承者伦雅谢尔在结束了常碧星球的与联邦和平协议之后,顺利返回帝国首都亚特兰蒂斯。而令人好奇的是,当初与其一同离开首都的未来皇妃骆白艾里斯准将却无故失踪,对此,皇权继承者表示无可奉告。同年,艾里斯上将以年纪过高为由,正式提交相关文书,申请辞休。
2765年,春。
联邦最年轻的上将、机甲战场上最年轻的战神——教皇——希尔普提图斯回到联邦首都,同年,希尔普上将完全接替父亲老希尔普元帅的位置,掌管联邦第四军团所有军政指挥权。
2766年,春。伦雅谢尔登基,称为帝国第一皇权者。后位空置。
2766年,冬。帝国长老第三次上交文书请求立后,帝国皇权者只是微微一笑,却另全场元老噤声。“他还会回来。”伦雅谢尔说。次日,这句话被印上帝国、联邦各大报纸头版头条,有资深人员猜测,曾经失踪的艾里斯准将不归,帝国将永远空置。
对此,联邦最年轻的上将希尔普先生的反应是一声冷笑。
2767年10月1日,联邦、帝国俩大势力正式签订友好和平协议,长达百年的战争终于在这一天画上了休止符。
2768年2月9日,古地球中国旧年的最后一天,大年二十九。
这一天的雪大概是这个冬天下的最大的一次了,房东梅里先生在三年前妻子过世后,就一直守着这栋破旧的筒子楼——尽管他的钱真的已经足够他搬出这个号称贫民住宅区的第三街区,但是梅里先生认为,人老了,就会走不动,每当他看见周围熟悉的一切时,他总会觉得,梅里太太还活着,这让他舍不得离开这儿半步。
这些年,他看了无数少年少女来到这里,发达,成功,昂首挺胸、风光无限的离开。
他们会亲切地说“梅里先生,谢谢,再见”,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所以当他在深夜拿着开水浇冻上的窗棂时,看见楼下站着的身材修长的军装年轻人时,他几乎以为自己老花了眼——透过窗户,他可以清楚地借着楼下澄黄的灯光看清,那个面容平静的少年带着白色的皮质手套站在大雪之中,雪花落在他的肩上越积越多,而他却始终一动不动。
他身上穿着的……啊,是属于高级翻译官的红色军装,非常称他呢。
梅里先生放下水壶,慢慢地走下楼。他打开门,微笑着说:“先生,要进来坐坐吗?外面实在是太冷了,我是这里的房东,如果您要找人,或许我可以帮助你。”
梅里先生看着对方点点头,脸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那确实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可惜却缺少了少年人应该有的活泼……就算是在暖和的桌子边坐下,他也坐得直直的,就和那些刚从最优秀的军校毕业的孩子们一样,梅里先生发现自己止不住地微笑起来。
“我记得以前的房东是个老婆婆。”
“那是我太太,亲爱的莉丝,三年前她离我而去了。”
“抱歉。”
“没关系,没关系,人老了,总该是要归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