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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相同鸡肋的造船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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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到一半的时候,大家谈兴正酣,互相开着荤的素的玩笑。说话间,b团机务大队火控师程时丹少校带着他家属,开发区工委办副主任金若琳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跟现场的气氛不太融洽。
    “田副书记,我想向您汇报下工作。”
    看来事情很急,不然她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自己,田文建连忙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将她带到食堂,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金若琳脸色有些难看,站在她丈夫身边,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道:“信访局施局长刚才告急,李田宝又领着一伙人上了火车站,准备去省委上访。”
    “赶快向任书记和黎主任汇报呀!找我管什么用?”
    “任书记刚去省里开会了,他让我向您汇报。黎主任在市里跟315厂谈判,他正往火车站赶。”看着田文建那张阴晴不定的脸,金若琳低下头来,小心翼翼地解释道:“田副书记,李田宝是造船厂的老职工,去上访的也都是与造船厂有关的人。”
    想到造船厂改制是自己唯一的工作,田文建不得不跟众人打招呼,向吕军医要过衣服和手机,跑进老队部办公室换上,这才钻进金若琳开来的轿车。
    “这施局长也太没用了,既然知道人家去了火车站,他不安排人去拦住,却只知道向工委来告急!”
    副驾驶上的金若琳,回头苦笑道:“他就是从火车站打来的电话,李田宝根本不买他的账。还说就算任书记和黎主任亲自出面,他们也不会取消这次行动。”
    新官上任第一天就碰上这事,而且还是从婚宴上被叫下来,田文建一肚子的不快,没好气地说:“既然任书记和黎主任都解决不了问题,我去又能管什么用?”
    金若琳一时语塞,坐在副驾驶上拨弄着手机,就是不吭声。田文建意识自己有些失态了,毕竟人家只是个跑腿传话的,更何况她不但是位军嫂,而且是还半个老乡。
    “说说李田宝的情况吧。”
    开发区工委和李田宝较量过两回,金若琳对他早已了解,见田文建这个空d师传奇人物问了出来,连忙介绍道:“李田宝是龙江有名的上访专业户,连市委市政斧的领导,一听到李田宝三个字就头疼。他是造船厂的退休职工,祖辈居住在龙口镇李家洼。
    由于他有些文化,办事公道,又有点子,李家洼人闹了纠纷相持不下,或遇到什么困难解决不了,都喜欢去找他。他呢,也乐于出面,最后总有办法把事情摆平,渐渐就在李家洼一带树立了较高威望。
    早几年,市委市政斧投资建开发区时,征地补偿办法是有红头文件做依据的,也就是先把原居民的房屋征过来,新楼建成后,再补偿给原房屋主人同等面积的一楼门面,至于二楼以上房产则归开发商所有。
    以旧房换新门面,居民开始都认为合算,没什么异议,慢慢便意识到还是吃了亏,因为表面上旧房的面积补了回来,但实际上原来祖祖辈辈只归自己一家所有的地皮,已暗中被拥有二楼以上房屋产权的开发商瓜分了去。
    大家找到李田宝一商量,李田宝也觉得这个想法有道理,就出面找了区建委和开发商。区建委和开发商拿不出太多的理由说服他们,又不想在政策外多给补偿,李田宝就带着一伙人拿着状纸,从管委会一路告到市委市政斧。
    当时还担任副书记的刘书记,细想李田宝他们的说法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便责成区政斧,从城市维护配套费里拿出部分资金,给居民们作了点适当补偿,总算才了结了这桩公案。”
    田文建沉思了片刻,接着问道:“那这次上访是因为地方上的事,还是因为造船厂的事?”
    “造船厂!”
    尽管金若琳对这位年轻得过分的副书记,能不能说服李田宝表示严重怀疑,但还是认真地解释道:“童家和被双规的消息传开后,造船厂厂长黄剑安和总账会计石蕾双双失踪,甚至还卷走了账上所有的钱,大概有四百多万。
    市里正准备立案调查,又碰上百年一遇的大洪水,这件事就一直搁置了下来。说是等童家和的问题查清后,再顺藤摸瓜,追回脏款。职工们的情绪本来就很不稳定,再加上船厂又被洪水给淹了,纷纷要求补发去年和今年上半年的工资。”
    这些情况田文建还是知道一些的,事实上市里并没有刻意隐瞒。毕竟接下来要跟315厂展开合作,如果连这点诚意都没有,那就没有合作的基础了。
    “嫂子,你继续说。”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田文建并没有多少实权,但还是开发区工委入常的副书记。金若琳愣住了,怎么也不敢相信田文建会称呼她嫂子。
    “本来就是嫂子嘛,有什么问题吗?”
    “田……田……小,真有点不习惯。”金若琳反应了过来,一副尴尬无比的样子,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家老程还说,等哪天您有空,就请您去我家坐坐呢。”
    田文建瞥了一眼司机,若无其事地呵呵笑道:“是该跟老乡们聚聚了,要不萧参谋长肯定会骂我六亲不认。”
    “田副书记,您说笑了。”
    金若琳意识到现在可不是拉老乡关系的时候,连忙脸色一正,异常凝重地说道:“工人工资那一块,市区两级财政挤出了一笔资金救了下急,但供货商的欠款由于数目太大,一直就这么挂着。
    主要是钢材、焊条、氧气、乙炔和五金工具这一块,另外还有一些饭店的招待费。就因为船厂拖得时间太长,一位姓吴的钢材老板上个月跳楼了。涉及到经济问题,市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站在人道主义的立场上,给家属象征姓的补贴了五万块。
    可人死债并没有清,死者的供货商找死者家属要账。孤儿寡母被逼无奈,一次又一次的找船厂,可船厂账上一分钱都没有,只能去市里上访。市里到今天也没个说法,她们就找上了李田宝。”
    造船厂是市属国有企业,曾经创造的利润都上缴给了市财政,等组建开发区并将它移交给开发区管委会时,造船厂的效益已曰落西山了。开发区管委会不但没得到任何好处,反而接了一大堆麻烦,可以说这是个历史遗留问题。
    同时,在六个国有企业中,造船厂的固定资产最少。仅有几公里江滩、两个船坞、两台龙门吊,以及一栋八层的办公楼和三座仓库。值得一提的是,那片江滩已被洪水冲得七零八落,连两台巨大的龙门吊,都已被洪水冲倒。
    想到对自己人大方,对外人斤斤计较的315厂,是不会轻易接这个烂摊子的,田文建顿时皱起了眉头,想了好一会后,才淡淡地问道:“除了李田宝和死者家属外,准备去上访的还有什么人?”
    “还有长兴饭店老板杨震坤。”
    “造船厂所有的欠款加起来,一共有多少?”
    金若琳盘算了一番后,苦笑着说道:“少说也得一千万吧,具体数字区里还真没统计过。”
    六百多职工近一年的工资八百多万,欠款一千万,就算把那卷跑的四百多万都追回来也不够啊!
    从固定资产上来看,造船厂的确资不抵债了。但那套齐备的手续,却又让它如同鸡肋,食之无肉,弃之可惜。更何况315厂急需这样的壳子,哪怕渡过危机后再宣布破产,也不能让它在一年内垮掉。
    已经闹出了人命,事情有那么容易解决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自己去又能解决什么问题?三角债害死人啊,田文建暗叹了一口气,顿时陷入了沉思。
    匆忙赶到火车站广场时,管委会主任黎志强已先一步赶到。见着黎志强,田文建正要打招呼,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先开了口:“黎主任,您别见怪,我听您的话找过市里,可他们不理睬,我们只能出此下策了。”
    “老李,你说句真话,我对你怎么样?”看来黎志强虽上任不久,但跟眼前那位老人却很熟悉。
    “黎主任,您是个好领导,发洪水时要不是您拼了命的带大家上,我们村早就被淹了,这个我李田宝和李家洼的人都记在心里。”
    原来这个其貌不扬的老人,就是鼎鼎大名的李田宝!田文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随即静静的站在一边,打量着他身后披麻戴孝的一对母女,以及她们家的十来名亲属。
    “你要上省城去,我也不反对。但你要搞清楚,任书记上省里开会前,把开发区的事全权交给我黎志强,我就有责任维持好这个局面。你倒好,早不去省里,迟不去省里,偏偏这个时候去省里,这不是跟我过不去吗?”
    田文建可不认为黎志强是在推卸责任,毕竟这不是开发区所能解决的问题,甚至都算不上他俩的责任。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不想因为上访而影响到正筹划中的“蓝天工程”,而使的一个缓兵之计。
    “恐怕还没等任书记回来,立群家就被讨债的人给搬空了。”李田宝转过身去,指着哭哭啼啼的孤儿寡母,气呼呼地说道。
    “老李,你别紧张,现在法制社会,就算讨债也得通过法律途径。私闯民宅违法,未经允许搬东西那就是犯罪!”
    李田宝跺了跺脚,搂着死者的小女儿,气急败坏地说道:“说得倒轻巧,等你有了空,我带你去立群家看看就知道了。”
    “行,那我们现在就去!”
    李田宝一双鼠眼狡黠地闪着,说:“您别调虎离山了,我不会上你当的。黎主任,我跟您明说了吧,如果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我誓不为人!”
    “老李,你在龙江市范围内怎么告,我不但不阻止你,而且还会支持你。但你要上省里去,那我坚决不答应。”
    李田宝田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我知道你们官官相护,在龙江地皮上我是没办法为立群家申冤,只有上省里进京城这两条路。”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女人一屁股坐到地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嚎啕大哭了起来,顿时引来了一群旅客围观。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以想象,这对可怜的孤儿寡母家,肯定坐着一屋子讨债的人。田文建暗叹了一口气,正准备上前劝慰,突然被人拉住了胳膊。回头一看,原来是金若琳。她一个劲的使眼色,提醒他现在还不是出面的时候。
    说话间,李田宝大手一挥,几个脸色铁青的死者家属围了过来,扶起女人就往检票口走去。到了进站口,李田宝拿出七张车票,让值勤人员验票。
    值勤人员对他的票表示怀疑,让一旁维持秩序的民警再辨别一下。那民警在票上撇一眼,也没细瞧,便对李田宝说道:“你这是假票。”
    李田宝急了,顿时声色俱厉地咆哮道:“出鬼了,刚在售票厅买的票也是假的,除非你们车站售假票。”民警说:“我不管你哪里买的,你这就跟我到车站派出所走一趟。”
    其他上访的人跟几位民警拉扯了两下,见李田宝这个牵头人被控制着走不了了,也就犹豫了一会,只好作罢。直到火车开走后,黎志强才带着众人走进车站派出所,把李田宝接了出来。
    “施局长,你去帮老李他们把票给退了。田副书记,我还要去市政斧开会,麻烦你陪老李好好谈谈。”
    窝着一肚子火,正骂骂咧咧的李田宝,这才发现黎志强身边的田文建,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突然指着田文建的鼻子,惊讶无比地说道:“甜瓜院长,你是空军医院的甜瓜院长!”
    田文建微微的点了下头,一边搀着他胳膊往候车室外走去,一边和声细语地问道:“李大伯,你认识我?”
    “认识!呼吸病区的李区长就是我堂弟,在你们那儿住了十几天呢,还是我去接他回来的。”
    刚松下一口气的黎志强乐了,指着田文建笑道:“田院长现在是咱开发区工委的副书记,是专门负责造船厂的区领导。老李,既然都是熟人,那你们好好谈谈吧。”
    这时候,金若琳扶着死者家属走了过来,低声说道:“田副书记,大人孩子都没吃饭,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吃完饭再说?”
    “今天是我第一天上任,对很多情况还不太了解。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几天时候,看我能不能做点什么。”
    见众人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神色,田文建咬了咬牙,斩钉截铁地继续说道:“区里让我负责造船厂的改制,这就意味着你们的事情,也就是我田文建的事情。在这里给大家表个态,我从明天上午开始进驻造船厂,吃在船厂、住在船厂,工作也在船厂!你们的问题一天得不到完满解决,我一天都不会离开。”
    “李大伯、立群嫂子,其实今天不但是田书记第一天上任,还是他结婚大喜的曰子,是我从婚宴上把他拉来的。空军医院的事大家都听说过,如果你们连甜瓜院长都不信,那还能信谁呢?”
    听着金若琳感人肺腑的话,看着田文建那副诚恳之至的样子,想到今天走也走不了了,李田宝便微微的点了下头,哽咽着说道:“田院长、田书记,我们真不是想给您添乱,而是实在没办法呀……”
    “李大伯,您别说了,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甚至可以说是感同身受。可光急解决不了问题,去省里上访也不一定能解决问题。”
    田文建转过身来,凝视着那对孤儿寡母,一脸沉重地继续说道:“今天太晚了,很多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请大家先跟施局长去吃饭,然后让他把你们送回家。明天上午八点,咱们船厂见。”
    “老李、张大嫂,田副书记都表这态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施局长连忙走上前来,指着候车大厅外的那辆面包车,一脸急切地说道:“大人不饿,孩子还饿呢!都跟我回去吧。”
    李田宝紧盯着田文建的双眼,问道:“明天上午八点?”
    “恩,上午八点。”田文建拍了拍他肩膀,真挚恳切地说道:“除了研究张大嫂家的事之外,我还想向您老请教船厂的一些问题呢。”
    “甜瓜院长是好人,信得过,都回去吧!”
    说完之后,李田宝弯下腰来,一把抱起孩子,撞开他面前的信访局施局长,带着众人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厅。见施局长转身就准备追出去,田文建立即拉着他胳膊,异常严肃地说道:“不但要把他们安全的送到家,而且还得通知公安部门,严厉警告那些非法讨债的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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