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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半,审讯正式开始。
“姓名?”
“石曼伶。”
“年龄?”
“25。”
“25岁!”陈中良老局长叹息一声,“你真的很年轻,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石曼伶抬起头来,她依旧保持着自己独特的骄傲:“因为我别无选择。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也会这么做。”
“每个杀人犯都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方法,想要证明自己做的是对的,还试图说服别人接受这套逻辑。”陈中良老局长什么犯人没见过?他义正言辞道:“但无论是什么借口,那都只是你编造出来开脱罪名的借口,用来挑战法律和人性的下限。”
“随你怎么说。”石曼伶有些淡淡的厌倦,“我反正已经累了。”
她十岁那一年失去了亲生父亲,半年后母亲抑郁而终,她跟姐姐被不同的人家收养。据说是两个富豪听说了她们的故事,觉得她们的身世可怜,所以才收为养女。
原本她的生活很富足,养父母虽然没有亲父母那样亲,但从来没有亏待过她一分一毫,她本应该放下仇恨,大胆往前走。
直到15岁那年上名湖高中的时候,心底的那些仇恨,却被不经意地勾引了出来。
她至今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学校——
“你们知道贵族学校的日子吗?里面都是一群二代、三代的孩子们。本市有头有面的人物都把孩子送进来。同学们都在攀比和炫耀。大家吃的用的都是外国名牌,说话聊天,都是暑假马尔代夫、寒假巴厘岛。”
哪怕是在学校里,这些未成年们也是会主动划分阶级和层次的。所以,学校早就不是什么净土,而是孩子们炫耀和攀比的土壤。
尤其是这种贵族满地跑的学校里,攀比之风尤甚,孩子们都把家长们市侩的那一套学了个十成十。
物质比拼还是次要的,最让她刺骨难堪的,就是同学们不停地比拼和炫耀父母,“……他们说:我的爸爸是某某公司老板,我的妈妈是某地的名媛。而我的妈妈,我的爸爸……爸爸,妈妈……哈哈哈哈哈!”
石曼伶发出了一阵冰冷的大笑,笑声里听不出一点快乐,只有无边的愤怒裹挟其中——“凭什么大家的爸爸妈妈都好好活着,而我的爸爸妈妈已经死了呢?!”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失去父母的仇恨之火复燃,又被周家人火上添油:“还有周泓妍,当时她就在我的隔壁班上学,她也在我面前炫耀过:自己的爸爸可是周丰菱,三菱集团的董事长,首富的儿子!可我听到她说出爸爸两个字都觉得恶心、想呕吐!”
那是她刚上高二的时候,要代表学校去参加一场游泳比赛。周泓妍忽然跑来跟她炫耀说:这场比赛是她爸爸支持的,冠军的奖金也是她爸爸掏的。那一天周泓妍得意的嘴脸,让她至今都忘不掉。
于是在比赛结束后,她将冠军奖金送给了蛇哥,让蛇哥用这笔钱去毁灭周家。
石曼伶冷冷道:“周泓妍她说一声爸爸,我就多恨周家一分。”
压抑的学习环境、攀比炫富的同学、自卑敏感的少女内心,还有那个一身光鲜亮丽的仇人之女周泓妍,就是她的高中时光。
她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我跟姐姐,我们都只为了一个信念而活。就是替我们的亲生父母讨回一个公道。”
陈中良凝视着她,只觉得她可恨可悲:“你本来可以狡辩,说自己没有做过这一切,死不认账,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嫌疑人能够这么坦然地说出自己的犯罪事实,从他的角度上来看,就是她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
“没这个必要。”石曼伶缓缓摇了摇头,“我姐姐江月初对蛇哥忠心耿耿,但我不喜欢蛇哥。蛇哥他其实跟周丰菱那种人没什么区别,都是高高在上,一副决定别人生死的模样。我最恨的就是这种人。所以,我不愿意再听蛇哥的话。”
她们姐妹虽然都是十二生肖的成员,但只有姐姐是忠诚于组织的人。她其实从一开始就厌恶蛇哥,所以,她可以随时背叛蛇哥,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说起来,她们姐妹跟蛇哥都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而已,当彼此都毫无利用价值的时候,就可以一拍两散。
陈中良思忖片刻,继续问道:“你对蛇哥这个人的了解有多少?”
她摇了摇头:“不太了解。我只觉得他应该是个跟周丰菱很像的人。”
“怎么说?”
“高高在上的语气、说话的方式,都让我想到了周丰菱。”
“你跟周丰菱很熟吗?”
石曼伶也摇了摇头:“我的爸爸妈妈是周丰菱的朋友,有几次周丰菱来过我家,我远远看过他几次,那副嘴脸真让人讨厌。”
陈中良反问道:“你知道是周丰菱和他的妻子嘱咐你的养父母收养你的吗?”
“……”
石曼伶愣了愣,她沉默地震惊了一会儿,说不出任何话来。
陈中良叹息,“不仅是你,你姐姐会成为江家的养女,也是周丰菱的特意安排。十五年前,他并没有故意对你们的父亲见死不救,他知道酿成大错后,还让妻子安排你们被富裕的人家收养,想让你们有个好的未来。谁知道你们两都扭曲了人格。”
石曼伶更加沉默,她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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