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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非又看向了央央。
央央垂着眸,站在连月的身后,现在全然像是一个乖顺听话的丫鬟。
回京,和她一起的话是不是能多帮着她看一看这个主子,看一看她会不会受委屈。
如果不好的话,随时离去重新再找个好人家就是了。
决非好像想通了这一点,他双手合十:多谢施主,贫僧这就收拾行装。
他答应了。
连月咬紧了牙齿。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开心可以和燕非一起同行,还是应该嫉妒身后站着的央央。
燕非的改变决定,肯定是和她有关的。
放心不下?
连月还能怎么办,忍着露出笑脸,接受了决非的同行。
连月说是丫头病没了,身边跟着的还有三个粗使的,一个嬷嬷,三五个小厮,三辆马车,就着还是因为出行在外简单了不少的队列。
和尚一个箱笼,央央一个小包袱。
她是要跟着连月的,临行前一夜,把打坐的和尚摇醒了。
大师。
央央蹲在他面前,房里没有点灯,昏暗暗的。她手里捧着一叠的银票。那是在离开县衙时,县令好人做到底帮忙把九十两银子拿去兑换的交子。
大师,我要跟着主子姑娘,这些不能留在身上,就都给你了。
央央声音细细地:跟着姑娘去了京城,我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光景,如果遇上什么大师,到时候可能还要麻烦你。
决非手里被按下了一叠银票。
他清醒多了。
诚如央央所说,去了京城,前途未卜,她寄人篱下,给人做丫鬟,身上有钱又如何?可是万一发生点什么,她又必须有钱。
而央央偌大的天地间,能依靠的人只有他。
决非越来越觉着自己跟着回京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了。
如果他不回去,那么央央连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出了什么事,甚至都无人知晓。
贫僧知道了。
决非无法拒绝帮央央收管钱财的要求,攥着这一叠银票,就像是攥着央央未来。
见和尚收下了,央央笑意盛满了眼睛。
大师,明夜起,我们就不是同处一室了,你能习惯么?
央央用好似关切的口吻问。
和尚僵硬了。
他避开了央央的眼神。
同处一室这种事情,从小到大他都未曾和别人有过。没想到临到出家多年后,居然在央央这里成了一个习惯。
无论是在灵堂的那七天,还是在这个客栈的十来天,决非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在同一间房中,有央央的呼吸声。
她做什么都是轻手轻脚的,甚至很少和他说话,却充满了她的存在感。
决非甚至已经习惯了每天和央央同时起床,他去端水来,央央折起他的地铺,两个人洗漱过后一起下楼去用饭。
客栈里人杂乱,不少跑江湖的都打趣,说是和尚享福,出来还带了个小媳妇。
决非不是个会轻易动怒之人。他甚至不是个会把别人说的话放在心里的人,可唯独这些跑江湖的打趣,让决非一直记着,浑身不自在。
央央还低头笑。
和尚有段时间,差点都要以为自己真的是和央央成了婚的两口子。她是他的小媳妇。
可是等他穿上僧袍的时候,这种幻想就被他亲手打破了。
分开会不会不习惯这种事,和尚没有想。他想的是,一切要回归正轨了。
正轨这个词是那么的冷冰冰,甚至让和尚想起来的时候,是有些抗拒的。
明明是他曾经安然度过了多年的方式,在这一刻,让他不愿接受。
可是一切还是就这么按部就班的发生了。
出行的队伍里,连月是三辆马车,一辆自己和嬷嬷,带上了央央。一辆载着行李。
另外还有一辆,原本是给丫鬟用的,现在给了决非。
说到底,和尚的身份让连月也好嬷嬷也好,没法把他真正的当做一个僧人。
连月甚至担心决非不接受这个好意,还是打发了央央去说的。
央央来说,决非的确无法拒绝,他还是接受了好意,上了马车。
马车上,他也是打坐念经,只除了每天一起下车用饭的时间。
返回京城的路上,不是每一次都能遇到城镇,有时候他们甚至是栖息砸荒郊野外。
主子们还有个马车可以睡,下人都是卷着被子睡在地上。
央央第一次抱着小被子从马车上下来,寻了个树下铺自己的被褥时,决非透过车帘看得清清楚楚。
她年纪小,身子骨弱,在夜风里吹一宿,怕是要病。
决非抱着自己的被褥下了马车,默不作声把被褥铺在了央央的上风口位置。
大师!
连月用丫鬟提回来的水洗了把脸,一回头就看见决非放着好好的马车不睡,跟着央央去了潮冷的地上,咬着唇。
您快些回去,席地而睡哪里是您能受的。
连月扶着窗,吩咐嬷嬷。
去让人打个遮风棚。
几个小厮把地上围了起来,分了两边,丫头们一处,小子们一处。
这样总该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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