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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鲜活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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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长安因为新戏《相会》的成功上演而掀起一阵观戏热潮,戏院天天爆满的时候,徐齐霖已经接到朝廷回复,交代了新安的诸项事宜,顺流而下,抵达了洛阳。
    作为漕运最大的中转站,洛阳的地位决定了它的重要性,也决定了徐齐霖将以此为新的基地,继续发展壮大。
    而此时,大盈库在洛阳的分部建设也接近完成,各个工坊都开始生产。主要还是糖厂,借着水运的方便,南方运来的甘蔗便在此加工,又节省了一笔运费。
    另一个大项则是精盐加工,河东盐运至洛阳,添加石灰等沉淀剂,去除带有苦涩味的杂质,再通过水路运往南方销售。
    这样一番布置搬迁,除了毛纺以外,洛阳分部的生产规模已经超过了长安,都是借着交通的便利,以降低运输成本。
    舟楫署的衙门也挂牌了,徐齐霖暂管漕运,又有从度支部调过来的官吏协助,但这个舟楫署却暂时不归度支部管了。
    甫至洛阳,巡视了一番工坊的建设和生产,又安排了新衙门的工作,徐齐霖便登门拜见了李四胖。
    有了好爹,真是牛啊!徐齐霖走进王府,四下打量着,不住地发出感慨。
    李二陛下对这胖儿子的宠爱真不是盖的,这是并坊地赐给李四胖的大宅,占了东西尽一坊之地,还有后世称为魏王池的三百亩大池塘,加起来有多大。
    特么的,这么大的地方,你胖成那样能走几步?
    徐齐霖感慨之后又开始腹诽,觉得这府里至少要设个观光车接送才科学。四胖子有轿子可坐,别人就要用步量,太不平衡了。
    好在厅堂与府门的距离还不算太远,估计李四胖也觉得让客人走太远,有点不近人情。
    离得不远,徐齐霖便看见了那腰腹洪大的显眼身影。嘿,还迎出厅门了,这礼数还真是不赖。
    “下官见过魏王殿下。”徐齐霖躬身施礼。
    “免了,免了。”李四胖摆着手,笑得亲切,“来,来,随本王进去叙话。”
    徐齐霖谦让了一下,便随着李四胖走入厅堂,分宾主落座,早有下人奉上茶水。
    李四胖举起茶杯示意了一下,笑着说道:“这舟楫署重新设置,可见漕运改革已告成功。衙门在此办公,齐霖怕是也要长住洛阳了。”
    徐齐霖轻轻摇头,说道:“下官只是暂且管理,待漕运全部理顺后,恐怕还是要专心于大盈库的工作。”
    李四胖沉吟了一下,说道:“朝中对此尚无定论,依某看,能者多劳,齐霖兼管漕运,也是甚好。”
    “且看朝廷的意思吧!”徐齐霖说道:“某却是不甚在意,最好能清闲一些,劳心劳力的,某还嫌累呢!”
    “别人是没官做,你却嫌多。”李四胖摇了摇大脑袋,说道:“今秋科考,名额大增,在吏部候选的人可是不少。有的人等上一两年,也是平常。”
    徐齐霖笑了笑,岔开话题,说道:“今番拜见,乃是为新安出煤之事。洛阳偌大城市,人口众多,希望今年多用煤炭烧火取暖。”
    李四胖问道:“不知这煤与木柴相比,价格是高是低呀?”
    “自然是比木柴低。”徐齐霖说道:“关键是耐烧,一冬若省着点,一家有千斤左右也差不多了。”
    烧煤的好处相当多,最主要的还是能够保护树木。要知道,不光是生产生活,当时的冶铁炼钢,也用的是木材,耗费极大。
    就象徐齐霖所说,那煤还比木柴抗烧呢,冬季取暖最是合适。只不过,当时用的烧火的炉子需要改动一下,修个火炕火墙也需要有人指导。
    “炉子要改动,修火炕火墙,大盈库还造了铁炉子。”李四胖听徐齐霖说完,不禁笑了起来,说道:“齐霖想得周到,某便发个告示,让城中住户都尽量烧煤好了。”
    徐齐霖沉吟了一下,说道:“某以为当定下禁止乱砍滥伐的规定,烧柴嘛,也不是不行,却不得整棵砍倒。”
    李四胖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样的话,以砍柴为生的恐怕会没有生计吧?”
    “不砍柴可以去贩煤呀!”徐齐霖说道:“想找生计还不容易,大盈库怕的就是人少,连招工都不好招。”
    李四胖低头沉思,没有马上做出决定。
    徐齐霖喝了口茶水,说道:“某已上奏朝廷,希望在长安也如此实施。今年先是这两个大城市,还有渭南和新安这两个产煤地,明年再向其他地方继续推广。”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李四胖抬头笑道:“齐霖说烧煤好,那就定然是好。先从某这王府开始,今冬便全部换成煤炭取暖。”
    徐齐霖拱了拱手,说道:“多谢殿下支持。”
    “举手之劳而已。”李四胖摆了摆手,看着徐齐霖,意味深长地说道:“齐霖可知近日长安发生的事情?”
    徐齐霖想了想,说道:“不知殿下指的是哪个,科举,还是其他?”
    李四胖笑着摇了摇头,从身上取出一张纸来,说道:“某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正好让齐霖参详参详。”
    徐齐霖疑惑地接过纸来,一目十行地读过,抬头看着李四胖,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历史的轨迹已经发生了变化,原来在贞观十三年发生的事情,提前一年发生了。
    李二陛下突然派人收斩东宫绯儿称心,并连坐道士秦英、韦灵符等人,一并处死。同时,将秦英、韦灵符等人的私宅财物,连带妇女儿童,并配入官。
    道士秦英比较有名,在贞观五年,太子李承乾患病,李二陛下敕道士秦英祈福。李承乾病愈后,李二陛下在长安建西华观,并让秦英主持。
    至于韦灵符、朱灵感,徐齐霖就不太知晓底细了。他的注意力在李四胖身上,很是怀疑李四胖就是暗中告密者。
    李四胖摇头道:“齐霖莫要怀疑,此事与某无关。”
    徐齐霖觉得李四胖说的话还算可信,那就是这李承乾自己作的喽!
    原先李四胖在长安,李承乾想必会感到些压力,怀疑这是自己的备胎,表现不好会被取而代之。
    可能李二陛下也有这样的心思,既是给李承乾些压力,又有些激励作用。再加上宠爱胖儿子,也便顺势把他留在长安。
    可李四胖却听从了徐齐霖的建议,自己离开长安,跑到洛州作都督了。或许正是如此,才让李承乾没有了压力,更加的放纵。
    但徐齐霖还有些疑惑,按理说,唐朝民风开放,好男风养男宠的事不在少数,就算太子李承乾身份不同,杀了称心也就是了,为何要把秦英等人全部处死?
    按照纸张上所写,大理寺给秦英定的是“狂匿”这个罪名,怎么看都与称心无关嘛!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李二陛下不是愤怒于李承乾宠幸称心,而是恼恨秦英等人以左道旁门蛊惑煽动太子。
    也就是说,杀秦英等人是真实目的,称心只是连带诛除。可世人只看到了太子与乐童的艳事,却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李二陛下这么做,也是尽量把恶劣影响降低,不使太子李承乾受到牵连。宠幸乐童,只能算是德行有亏,训斥一番也就是了,可搞方术左道却是大罪。
    徐齐霖虽然觉得其中内情不简单,可也不想深究。因为,这事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但是,有些话,他还是要对李四胖说明白,省得他乱搞事情,反倒是害了自己。
    徐齐霖放下纸,斟酌好字词,才抬头缓缓说道:“殿下有耳目在长安,只管把消息报来,切不可让他们胡乱行事。殿下亦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切忌在奏报中提及。”
    李四胖点了点头,但还是觉得疑惑,开口问道:“齐霖,为何你总不肯把事情说得通透,让某心知肚明,日后也不会行差走错。”
    停顿了一下,李四胖接着说道:“难道齐霖对某不信任,或是对某有不满之处?”
    徐齐霖苦笑一声,说道:“殿下此话差矣。若是舍身处地,也就是换位思考,你觉得齐霖会言无不尽嘛?对这敏感的事情,有顾虑,有担心,却也是正常。”
    李四胖想了想,说道:“齐霖尽管直言相告,某若向外透露一字,天必谴之。”
    徐齐霖低头思索,知道李四胖都这么说了,他再藏着掖着,定会与李四胖起了嫌隙。而他的目的,还真是想扶李四胖上位,不让渣男李治平空捡个便宜。
    想到这里,徐齐霖抬起头,四下看了看,确实没有旁人。显然,李四胖拿出那张纸,也是不想别人知道,早就挥退了下人。
    对着李四胖期待又诚恳的目光,徐齐霖缓缓说道:“还是那个换位思考,请殿下从陛下的角度出发,揣摩他的想法。你说,陛下有三个嫡子,继承人定然在其中产生,对也不对?”
    李四胖理所当然地点头,说道:“那是自然。太子、某,还有晋王,除非实在不堪,再无旁人。”
    徐齐霖嘿然一笑,说道:“继位者只有一人,陛下是否会不管另外两人日后的生死?”
    “那肯定不能。”李四胖回答道:“再者,我等是亲兄弟,难道还能……”似有所悟,李四胖欲言又止,眨着眼睛,在深入思考。
    “兄友弟恭,这是陛下所希望的。”徐齐霖说道:“玄武门之变,有一次就够了。陛下是逼不得已,难道他希望儿孙也要骨肉相残?”
    李四胖微微垂下头,此言已是犯忌,可见徐齐霖确实在坦诚相告。
    “三子共存,乃是他的最大心愿。殿下若与太子,以及晋王交恶,陛下会有何担心?”徐齐霖继续说道:“殿下若想再进一步,便要让陛下安心,不致担心太子与晋王在日后会有不测。”
    李四胖眼神霍然一闪,全明白了。以前被皇位蒙蔽了双眼,竟没想到这层关键,所作所为简直是自寻死路。
    徐齐霖已经说得明白,甚至是犯忌,但他终于是把事情的本质讲出来了。
    三子共存,这是最重要的。如果因为争位而生出仇恨积怨,那这两个人就基本上失去了资格。如果某个人和另两个兄弟的关系都不好,也是同样的道理,被排斥出局了。
    作为一个父亲,要培养接班人,可也不得不为其他儿子留后路。而李二陛下,对嫡子嫡女的宠爱,那不是假的,更不是装的。这一点,李四胖心知肚明。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不争即是争的精髓所在。你争,定然会生出仇恨;争不过,对手会让你善终?争得过,那李二陛下又会担心对手的安危,怕你下死手。
    “这不是某的胡乱揣测,而是家师的亲身经历,给某提的醒。”
    徐齐霖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见李四胖注目过来,认真倾听,才开口讲道:“家师本是一大观观主,收有亲传四个。首徒天资聪慧,早早便被确定为接班人。次徒的天分也是极高,并不亚于首徒,只是辈份所然。三徒四徒倒是本分老实,甚至有些懦弱。”
    “随着年月的增长,次徒的表现愈加出色,也深得家师喜欢,常留在身边亲自教导,却有些疏远了首徒。家师并无更改传承的心思,但首徒却产生了疑心,次徒也觉得有取代其的希望。”
    “终于,两人明争暗斗,生出了不可化解的仇恨积怨。家师也终于知晓了这些,悔恨之余,更是烦恼万分,不知如何处置?”
    李四胖缓缓眨着眼睛,听着徐齐霖的诉说,感觉就是在说他和李承乾,以及晋王李治。
    “为了让这四个亲传徒弟都得善终,家师只好硬下心肠,在相隔千里的地方另起道观,分别交与首徒与次徒,算是流放隔离。”
    徐齐霖脸上是无奈的苦笑,说道:“而这大道观呢,家师交给了最是老实懦弱的那个徒弟。也因为此事,家师心灰意冷,悔恨交加。从前云游在外,只是偶尔去看看徒弟,也只是暗中窥看,不露身形。见其安好,便又飘然而去。”
    说完,徐齐霖端杯喝茶,再不言声。话都说到这了,没有比这例子更生活的了,三个变四个而已,你再不领悟,那还真是蠢笨得无可救药了。
    徐齐霖相信李四胖能听得明白,所以他才说。若是个傻瓜,他才不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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