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灰蒙蒙而杂乱的披肩发，一张惨白而有些病态的脸，布满血丝的眼睛，杂乱的胡茬，突出的喉结，胳膊和手臂上的皮肤如同脸颊一般，因长时间没有享受过阳哥照射而展露出病态的白。
    他的身子很瘦，有点像田构，只是比田构矮一些，更瘦一些，仿佛只要一阵风就可以把他吹倒，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装盒都没有拆开且包装盒表面落了一层约有一毫米厚的陈旧灰尘，从包装盒上依稀可以看出，是某个知名动漫人物早期的手办。
    他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晚上，当隔壁网咖被阿阳阿伟一行打砸时仍坐在电脑屏幕前操作着鼠标和键盘，口口声声说不能坑队友的男人。
    他的两只鞋被刘空明当作生化武器，成功将阿阳阿伟一行熏出了被打砸的网咖。
    此刻，源自于他身上独特烘臭味正在小餐馆中满眼，随着门口一阵风吹进这家专营黄焖鸡米饭的餐馆，这股烘臭的味道随着风蔓延到了刘空明这边，哪怕鼻腔里提前用餐巾纸塞得严严实实，刘空明还是能隐约闻到酸臭的味道，干呕了两下，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把刚刚吃进肚子里的黄焖鸡和米饭吐回盘子里。
    真·臭男人。
    臭男人一直走到了爨一一所坐的餐桌旁时，这家店里的客人们都逃也似的捂着鼻子离开了餐桌夺门而出，甚至于刚付了钱还没吃到一口东西的新进门的食客也都一句废话都没有说，跑得格外的快，干呕声、桌椅摩擦地板的声音此起彼伏。
    偌大的餐馆中，很快就只剩了刘空明，干呕着，脸色漆黑的餐馆老板，以及捂着鼻子，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盯着臭男人的爨一一。
    “谁让你进来的！？”
    老板隔着五米远，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愤怒的指着臭男人。
    臭男人晃了晃手机：
    “我饿了。”
    “订餐！我不是跟你讲过了吗？你直接在网上订餐，我亲自给你送到机位上！”
    餐馆老板气急败坏的指着餐馆中的一片狼藉：
    “你看看！我的客人们全都被你......整跑了，你让我的生意还怎么做！？”
    臭男人自知理亏，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我......赔你钱，我现在肚子好饿，给我做一份黄焖鸡米饭，要大份的！”
    老板看着臭男人，再看看聚集在门外迟迟不愿离去的食客们，跺了跺脚，说：
    “你......你先回你网咖的机位上去，等做好了我给你送过去，这次我不收你钱，成不？”
    臭男人摇了摇头，又晃了晃自己用了好多年，屏幕上布满了裂纹的初代粟米牌智能手机：
    “我......有钱！他们跑了损失的钱，我都可以赔给你......”
    “......”
    老板盯着臭男人，臭男人隔着又长又脏的头发挠了挠发痒的头皮，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老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求你了，回去吧，只要你回你的机位上去，接下来一个礼拜，我这里都给你免费送餐！一礼拜不要你的饭钱！”
    “我......”
    臭男人犹豫着，却还是摇了摇头，老板急了：
    “算了，我把话给你挑明了吧，要是换做是之前，你身上味道没有那么重，我留你在这儿吃饭可以，也不会影响到我的其他食客，可从昨晚上开始，你就像是开盖儿的鲱鱼罐头一样！你自己感觉不到吗！？”
    “我......”
    “昨天晚上我就让你去那边洗浴中心好好搓个澡，你要是没钱我这边给你，你洗完了澡，身上没了味道，再来我这里成不？”
    臭男人的脑袋更低了：
    “我......我去过了......”
    “嗯？怎么可能？你洗过了怎么还是臭烘烘的？不对！你看你脸上这......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你根本没洗！”
    臭男人的声音中带上了哭腔：
    “十一点钟的时候，网咖老板亲自带着两千块钱，请我离开座位让我去洗澡......我不缺钱！可是......我......他们不让我进去，我掏多少钱他们都不让我进去！”
    老板盯着臭男人，脸上的表情渐渐崩溃。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他开的不是餐馆而是澡堂......
    可以肯定，结果和现在是完全一致的。
    刘空明看到这里，已经大致清楚了这个臭男人都经历了些什么。
    臭男人原本没有像现在这么臭，他应该......有年头儿没洗澡了，衣服都紧紧粘在身上，在灰尘、汗渍以及各种微生物的帮助下......
    成为了一个移动的密封发酵罐子。
    在昨天刘空明脱了臭男人的鞋子之后，罐子被打开了，密封在罐子里发酵多时的气体源源不断的从开口处涌出来，造成了臭男人现在的尴尬处境。
    突然间，刘空明脑子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把臭男人带去自己的餐馆......
    算了吧，蟑螂可不怕这个。
    餐馆老板哭丧着脸，快步走到收银台，将店里所有超过20块钱面额的钞票都取了出来，有厚厚的一沓，估摸着也有个一两千块。
    老板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捏着钱，大步走到臭男人面前，将一沓钱放在男人身旁的餐桌上：
    “我这里只有这么多了，求求你先找个偏僻点儿的洗浴中心好好洗个澡吧。”
    臭男人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饿了，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都没吃过东西，洗澡会晕过去的，而且......我真的不缺钱，我已经不需要再像之前一样天天在游戏里打代练了，我的钱都赚够了！”
    “得了吧，就你这游戏水准打代练，没饿死你已经是人间奇迹了！别吹牛逼了！”
    老板说着，又摸遍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口袋，可惜他的口袋比脸蛋干净，盯着臭男人略微思考了一下，踩着椅子站在了旁边的餐桌上，抬起胳膊伸向餐桌正上方的吊灯顶部。
    一叠鲜红的钞票被摸了出来，老板嘴角抽了抽，从中抽了五张出来，其余的都塞回自己的口袋，又将这五张钞票都叠在桌上：
    “够吗？”
    爨一一惊呼：
    “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也像爸爸一样藏私房钱！？”
    老板的嘴角又猛得抽搐了一下，刚刚只想着快点拿起送走臭男人，毕竟臭男人是自己这么多年的老主顾了，几乎顿顿都吃他家的黄焖鸡米饭，让他赚了不少的钱，却没想到爨一一直接猜到了这是私房钱，连忙振振有词道：
    “小孩子懂什么？藏私房钱是男人的浪漫！别说出去，这是秘密！说出去的话......你以后就见不到叔叔了！以后你离家出走，叔叔这里再也不收留你了。”
    爨一一连忙郑重的点头：
    “我会保守秘密的！我绝对不会告诉妈妈叔叔你除了和阿姨打架，还藏私房钱的！”
    餐馆老板姑且信了爨一一的保证，扭头却看到臭男人左移一步，直接坐在了刚刚餐馆老板脚踩过的椅子和餐桌上，老板彻底生气了，咆哮道：
    “你什么意思！？”
    “我......我没什么意思，就是......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