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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于元凌省边界的某间房屋,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板凳上,他的手臂上有一道很明显的狰狞烧伤,看起来极为恐怖,他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盯着手机上的照片,五官扭曲着恨意,咬牙切齿道:“林匪石居然还活着?!就让他这么四肢健全逍遥活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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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裴遗连个微博账号都没有,对夜里发生的这件事完全不知情,第二天起床之后,习惯性地打开冰箱倒了一杯牛奶,然后反应过来林匪石昨天晚上就回家了,他轻轻“啧”了一声,揉着眉心把牛奶放了回去。
早饭下了一碗清汤寡水的挂面,最近几天因为任志义的案子迟迟不能结,刑侦队基本上都在加班,江裴遗有些疲惫地换上衣服,准备去上班,打开门之后差点吓了一跳——林匪石就杵在他家门口,歪歪斜斜地靠在墙上,带着耳机听歌玩手机,听到声音抬起头,对他一笑,声音悠长悦耳:“早啊哥哥。”
大清早撞见一位美男子还是很赏心悦目的,江裴遗点了一下头,随口问:“吃饭了吗?”
林匪石跟他一起下楼:“吃了,前几天从淘宝买回来的蛋饼,还有炼乳面包。”
江裴遗停顿了片刻:“我家里还有牛奶,晚上回来的时候你拿走吧。”
“拿走干嘛,又不是不回去了。”林匪石侧目望着他,意味深长地说:“不止牛奶,还有牙刷、拖鞋、杯子、睡衣……都要给我留着。”
“………”
江裴遗对感情一向看不清,迟钝不敏感,想不通林匪石对他到底是什么心思,没有表示过明确的喜欢,只提过一句模棱两可的请求,经常跟他越界似的亲近,又暧昧地若即若离,不知道这些长的好看的渣男是不是都是这种反复无常的手段,但是林匪石又似乎只对他一个人如此。
上次江裴遗没回答他的问题,并不是因为他对林匪石没有任何感觉——江裴遗不知道他对林匪石到底是怎样的情愫,那种感觉是难以言描的,或许还没有“喜欢”那种热烈,但是林匪石在他心里确实是不一样的,独占了一个从未有人到达过的角落。
这几天林匪石虽然没有再提“你愿意跟我谈恋爱吗”这种邀请的话,但是态度明显得寸进尺了不少,不叫“江队”“裴遗”,开始改口叫“哥哥”了,还总是有意无意地调戏他。
而这种明目张胆的“越界”没能在江裴遗的心里拉起警报,他发现自己并不抗拒林匪石的亲近,所以在并不反感的界限上任由他作妖。
林匪石是一个特别懂得“分寸”的人,江裴遗从来没谈过恋爱,老干部的爱情观很淡,是绝对不能操之过急的类型,他把江裴遗放在一个相对自由的位置上,假如江裴遗会因为他的接近而感到不适,可以随意地向后退一步,跟他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不过让林匪石感到欣慰的是,江裴遗始终没有后退过,他一直静静地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两个人缓慢地靠近彼此,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像江裴遗这样的人,早年精神受过创伤,浑身都是尖锐的棱角,对于外人的防备是刻在骨头里的,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个让他愿意亲近的人了。
所以林匪石格外珍惜,步步为营。
江裴遗从地下车库推出摩托车,递过头盔让林匪石带上,林匪石伸手抱着他的腰,脸颊轻轻贴在江裴遗的脊背上,两人一起骑车到了市局,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根据现在他们手上掌握的线索,任志义的案子从头到尾梳理下来,应该是这样一个兼具狂泼狗血、家庭伦理与犯罪的故事:
一开始任志义这个恶霸在理发店看中了相貌出众的赵廷,想要玩“强取豪夺”的戏码,打算逼良为娼,但是没想到来找他的人居然是赵霜,于是顺路就把赵霜给睡了,一睡就是许多年。
他自以为养熟了一个枕边人,跟他一起合伙做起了“生意”,收入相当可观,没想到赵霜是一条冰冷狠辣的毒蛇,露出尖锐獠牙伺机反咬了他一口——
至于赵霜为什么突然对任志义下手,这一点江裴遗还没有想明白,或许是因为他的羽翼丰满,不想再忍辱负重了,于是抽刀要了任志义的命。
经年被哥哥保护的赵廷想要保下赵霜,甘愿替他受罪,在得知赵霜杀人之后,匆忙赶往任志义的家,精心布置了一个“嫁祸于人”的案发现场。
再然后,警方顺理成章地被赵廷的“障眼法”误导,以为他就是杀人凶手,正要盖棺定论之际,不料祁连误打误撞竟然一头撞破了真相,撕下了这件案子的最后一层面纱。
赵霜得知消息后连夜逃离了重光市,同时说明了市局刑侦队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
——现在任志义死了,赵霜下落不明,赵廷不肯吐露一个字,其他刑警跑断了两条腿也没挖出其他攻破口,就算江裴遗本事通天也没办法继续往下调查。
假如赵霜迟迟不能落网,没有新的证据出现,这恐怕又要成为一桩不了了之的悬案。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林匪石托着腮帮子说,“我们在这边漫无目的地调查,就算找到了两个当时的受害人,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去哪儿了……好像也没什么用。”
江裴遗用手捏了一下鼻梁,叹息道:“D市那边市局一直没传来消息,赵霜甚至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里,找不到赵霜本人,这案子只能无限期地往下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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