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如同那个红发魔女所说的一般，这个无法描述的怪物确实是一个程序的话，那也就意味着其活动存在着特定的规律。
    张晓阳觉得只要能摸清这个程序的规律，便能够对其进行反制。
    张晓阳记得梦境魔女说过，这个程序会对特定的梦境世界，进行“自上而下”的清除工作。
    一开始他并没有理解这个“自上而下”的含义，仅仅以为她指的是那个怪物每次都会从天空出现。
    于是他创造了一个没有天空的梦境……结果那个怪物还是出现了。
    “或许我不应该想得太多，而是应该依照字面意思去理解。”
    怀着这样的想法，张晓阳构建了新的梦境。
    这一次他所处的地方，是无重力的宇宙空间。
    身着宇航服的张晓阳飘荡在宇宙之中，一边四处观察一边自言自语：“所谓上下左右，不过是人在地心引力的影响下，所产生的主观感觉罢了，在没有引力作用的宇宙空间之中，实际上是不存在严格的上下左右区分的……那么你这次会怎么出现呢？”
    张晓阳其实并不能完全确定，这个所谓的上下左右的坐标系究竟是以什么为准——究竟是以人为准呢？还是以梦境世界的空间为准呢？
    但他相信这个梦境世界，会告诉他答案。
    终于“清除程序”再次出现了，这一次它直接出现在了张晓阳的正前方。
    黑暗的宇宙背景之下，裂缝出现得并不明显，张晓阳一开始还没有注意到那道裂缝的存在。直到那道裂缝越来越大，张晓阳看到了那熟悉的红色眼眸，他才意识到那个怪物已经出现。
    “你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张晓阳此时一点都不慌——即便此时他已经无路可逃。
    在宽广的宇宙空间之中，没有上下左右之分，这也就意味着他没有办法通过“坠落”的方式去脱离梦境世界。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背水一战。
    所幸这一次“清除程序”的反应并没有让他失望——在失去了可以作为参考系的重力之后，那难以用语言描述形状的几何怪物，仿佛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之前几次，它都是先遍布整个梦境世界的顶部，然后再自上而下地将梦境吞噬。
    但这一次……它变成了个球。
    张晓阳看着那个越滚越圆，缓慢膨胀的球形怪物，莫名觉得有些滑稽。
    “清除程序”的体积在膨胀，但这一次它不再是以二维的横向展开，而是三维的全方位展开。在增加了一个维度之后，这个怪物膨胀的速度迅速下降，已经几乎等同于静止不动。
    “好，我抓住他了……那么接下来我能不能消灭它呢？”
    人类这种生物永远都不满足，张晓阳在取得了阶段性成果之后，突然间就有了更大胆的想法。
    张晓阳看着眼前不断膨胀的大球，心中有了对策。
    他转身……看向了身后的太阳。
    那是一颗巨大到难以言喻的恒星，它的体积是其轨道上行星的数亿倍。
    它的光芒有些暗淡，宛如一个生命已经走到尽头，风烛残年的老人。事实上这颗恒星确实命不久矣，此时它已经变成了红巨星，再过不久它就将迎来生命最后的光辉。
    在张晓阳的控制之下，这个梦境世界开始加速。
    那颗红巨星又膨胀了一些，将更外围轨道的行星也吞噬了。
    突然，那颗红巨星突然爆发出了耀眼的光。
    用“耀眼”来形容或许太贬低它了——那是难以言喻的光强，张晓阳仅仅是瞥了一眼，就觉得自己仿佛整个人都要融化了。
    置身于那高能溢散的海洋之中，人犹如一块黄油扔进了沸腾的熔岩里一样。
    此刻，这颗红巨星此时迎来了它生命中最后的璀璨——超新星爆发。
    超新星爆发的能量席卷了整个宇宙空间，那是灭世级别的灾难。在这种级别的灾难面前核弹根本就不值一提，氢弹爆炸与之相比根本就是萤火与日月争辉。
    光芒淹没了一切，张晓阳的意识突然变得有些模糊。他不知道那个“清除程序”会不会受到梦境中环境变化的影响，但这已经是他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在剧烈的超新星爆发之后，那个形状诡异的怪物消失了，张晓阳的周围溢散着华丽的光，他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星云之中，仿佛是在极光里游泳。
    “好美……”
    这个光景停留得非常短暂，很快那颗恒星“尸体”发生的变化，就改变了周围的景象。
    释放了能量之后，恒星残余的物质无法再抵御自身质量带来的引力，它庞大的身躯在自身质量带来的巨大引力下，开始向着质量中心坍缩。
    在张晓阳这个距离看来，整个坍缩过程就是巨大的恒星，迅速收缩成了一个黑点。而坍缩过程产生了剧烈的引力变化，吸引了恒星系内的一切物质，甚至就连溢散的光芒都无法逃脱引力的追捕。
    在巨大的引力作用下，张晓阳的身躯朝黑洞所在的方向飞去……他感觉到了坠落感。
    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张晓阳迎面冲向了那颗恒星的“尸体”——那是一个巨大的黑洞。
    伴随着身体被撕裂一般的感觉，张晓阳坠落进了黑洞之中。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
    仿佛过了几秒，又仿佛过了几十年……
    深处黑暗之中的张晓阳，渐渐感觉到了一丝光亮。
    那光芒微微带着暖色——和张晓阳房间的顶灯的颜色如出一辙。
    张晓阳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天花板上熟悉的顶灯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而且他的身边还坐着熟悉的人。
    林岚紧紧地攥着手机，拇指始终悬在拨号键上方，脸上写满了担忧与犹豫。
    张晓阳苏醒的动作惊动了林岚，她猛然抬起头看向床上的张晓阳，然后她发现张晓阳也在看着她。
    短短的一瞬间，林岚的脸上闪了无数复杂的情绪。
    她先是惊喜得仿佛要哭出来，紧接着立刻扁了扁嘴将眼泪逼回去，然后强行压抑下了心中激动的情绪。
    林岚做了两个深呼吸，随后才故作轻松地说道：“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过来，我都打算打电话了。”
    张晓阳认真地观察了林岚十秒，然后摆了摆手说道：“林岚你让开一点，把床边的位置腾出来。”
    “你要干什么？”
    林岚虽然疑惑不解，但还是很配合地站了起来，顺手还把她坐的椅子也挪开了。
    然后，在林岚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之下，张晓阳做了一个人类迷惑行为。
    他翻身到床边……然后从床上滚了下来。
    咚——
    沉闷的响声之后，整个房间都沉默了。
    林岚朱唇微张，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孩，心中止不住地开始怀疑张晓阳是不是被机器弄坏了脑子。
    “好疼……看来这次真的不是梦。”
    强烈的坠落感和疼痛感席卷了全身，张晓阳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扯着嘴角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个……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