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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章: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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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陵江中段,北山码头
    龙西联盟崛起时间太短,西陵又被淹没,所以人们理所当然地将陵江七城当做唐氏的根基。
    而本该对唐氏最重要的北山,却无人问津,那么多时间过去,也只有寥寥几位高手巡弋此处,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便离开。
    毕竟主持正义到一定程度后还是要考虑成本的,像北山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出没什么价值。
    所以北山在大战最艰难的时候,依旧平静如往昔。
    对于眼下失去一切的唐氏来说,哪怕此时在北山中幕天席地,也觉分外亲切。
    站在石滩的唐罗以天龙、玄蛇虚影将一个个无力再潜的族人从水中射出送到崖上,待所有族人都转移完毕后,再远眺几眼,才回到崖上同族人们会和。
    左手五指送出先天之气拂去众人身上寒意,时值三九隆冬,浮潜数百里即便对全盛时的他们来说都算艰难,何况在地监中受了那么久的酷刑。
    唐罗强忍细看众人伤势的冲动,将右臂化作旋涡,从虚空之胃吐出大袋大袋的粮食与崭新锅灶锅灶,对几位稍年长些的族人道:“先吃点粮食睡上一觉,明日深夜可乘渊中垭口里头存放着的冰舟出发。”
    “不用担心,截江城的高手已经死完了,等消息传到其他几城后,剩下的高手也不敢动弹,你们入了陵江后就往沐台走,前往天台城。我在天台城东郊买了座院子,你们暂且去那躲避一阵,等我回头过去找你们。”
    “还有,虽然我已用先天之气愈合你们的外伤,但想要完全恢复还得一阵,所以如非必要,切莫与人动手,最好改名易姓,一切以安全稳妥为重。”
    几位年长的族人看似仔细地听着,但眼中的焦虑和恐惧还是出卖了他们根本没有听进去的事实。
    作为唐氏的中低层,分宗享受着世家子的待遇,也在族会上与核心成员一同把酒言欢。
    但未经宗学、不修武道的分宗老爷少爷们,其实只是挂在粗壮主干上的藤蔓。
    他们此生最骄傲的事,便是投了一个好胎。
    西陵时他们威风,龙西联盟成立后他们更威风,可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这样了?
    唐富贵想不明白,他希望有个人能够告诉他,可他实在找不到。
    父亲在截江城战死后,他继任宗主,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四十多岁,不再年轻。
    可自从武堂肄业后,他便声色犬马二十余年,骤然面对这样的变化,脑袋一片空白时便被破入城中大的正义之士弄得家破人亡。
    但为什么会这样呢。
    唐富贵不理解,龙西联盟如日中天,七城有那么多高手,百姓也拥戴他们,还有萧锦林这样强大的宗师。
    如此强大的势力,难道不该千秋万代吗,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唐富贵仰起头,木然望着唐罗,冻成青紫的上下唇蠕了蠕,小声问道:“家族...完了吗?”
    正嘱咐隐蔽事宜的唐罗因为唐富贵的打断而暂停,在短暂的宁静中,崖洞里百余个麻木的族人仿佛活了过来。
    大部分将目光上移,仿佛想从唐罗脸上看出个究竟,但也有转过头去,然后低头沉默不语的。
    其实哪怕不用唐罗解释,那群正义在手又胜券在握的刑官又哪能放过在这个机会。
    只是这群唐氏族人不肯相信,哪怕这只是一群平日斗鸡走狗,不学无术的族人,也固执得咬紧牙关,认为自己知晓什么惊天的秘密。
    而此时唐富贵的问题,也是洞中所有人的心声,他们想从唐罗的口中知道,那个他们心中最大的骄傲,是不是完蛋了。
    不论外头传成什么样,他们就想听唐罗,亲口说。
    面对几十双绝望中带着希冀的眼光,唐罗在短暂的沉默后,认真道:“族长早有布置,唐氏完不了!“
    原本死气沉沉的崖洞因为唐罗的一句话,仿佛突然活了。
    这些连酷刑都熬过的唐氏族人们,竟在此刻抱头痛哭,泣不成声。
    灵质化肉身后的宗师早就没有泪线这种东西,但唐罗硬是觉得有人用飞剑刺自己的眼,鼻头堵得慌。
    他突然意识到,这群被家族当做废物的少爷公子虽然不学无术,但对家族的感情,其实一点儿也不比核心族人少。
    过了好久,他们总算抹去了眼中泪水,只是这一前一后,崖洞中却发生神奇的变化。
    如果说前一刻崖洞里头都是麻木的行尸走肉,那么此时唐罗却依稀感觉到,这些人又找回点儿往日纨绔的感觉。
    仿佛认定了只要唐氏重现辉煌,他们就能回到人生巅峰,竟在如此简陋的环境下开始预习起来。
    明明还穿着截江城的囚服冻得浑身发抖,却好像又拾起了纨绔公子的派头,开始吹嘘起来。
    这个说自己为家族受了多少重刑,那个讲自己在牢中有多么忠心,仿佛个个都成了功臣。
    若是以往唐罗看到这种废物纨绔大放厥词定会心生不喜,而此时只觉得这群人的面容是这样的鲜活可爱。
    “行行行,这些我都记着,等之后我就上报长老会,为你们请功!”
    唐罗拍着胸脯笑眯眯道。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光记着可不行啊!”
    唐富贵的小眼睛转了转,哀声叹道:“眼下这儿这么多人,光是记哪能记得全,还是得要拿笔记下,才能无有遗漏嘛!”
    “哈哈哈,您说得对!”
    唐罗笑着从虚空胃中取出纸笔,翻开道:“一个个说,我记下,保证不会有遗漏。”
    “诶,这就对了,叔叫唐富贵,功劳什么的倒不敢当,只是在破城前,叔儿在截江城外有三百亩梯田,还有城中一座六进的祖宅大院.....”
    “呸!唐富贵你也太不要脸了,这特娘的进截江城才几年,祖宅,祖个屁!还三百亩梯田,破城前你不是说已将田产输光了么,这会儿又有三百亩了?可别看本家宗师年纪小就瞎报啊!”
    被拆台的唐富贵老脸一黑,嚷嚷道:“什么瞎报!?花钱买来的祖宅就不算祖宅了?还有,老子手气好,又把梯田赢回来了不行啊!”
    哄笑声四起,任谁都听出唐富贵语气中的虚势,但唐罗却大笔一挥,笑道:“就按富贵叔说的算,六进的大宅院,三百亩良田!”
    “哈哈哈,听到了吗你们,老子就是有三百亩梯...良田!三百亩良田!”
    得到唐罗许诺的唐富贵美滋滋地蹲到一边,开始用湿润的柴火发力。
    而发现唐罗出奇好说话大的族人们再一次热情高涨,纷纷上前,泪声俱下地报出自己这次在截江城的损失。
    更有甚者,好像想让唐罗把被掳走的女眷都找补回来。
    嘻嘻哈哈地记录,然后吃着或半生不熟、或焦黑如炭的米饭,唐罗在天光破晓时完成了所有族人损失的记录。
    将完成输入的册子郑重收入虚空之胃里,唐罗站起身,拍拍中腹朝着众人笑道:“诸位现在的功劳便存放在我胃中,等到唐氏卷土重来之时,这些便会一一兑现。所以,请在转移时小心,千万别死了,哪怕是为了这份许诺!”
    已经疲劳不堪的族人兴奋地点头,只有一人听出了唐罗的去意,弱弱问道:“宗师不同我们一起吗?”
    唐罗摇摇头道:“我在截江城露了行迹,邪王宫的几位宗师不日便至,我同你们一起太危险了。”
    况且,他还要找机会去与唐氏本部会和,告诉他们那条新的生路所在,分开走是最好的选择。
    或许苦难真的有催人成熟的功效,崖洞中的族人们顺从地接受了,浑然看不出一点儿纨绔公子的理所当然。
    在留下一些金子,教授干粮的制作方法后,唐罗从北山离开。
    不能让邪王宫的宗师判断出北山的位置,更不能将四人领去主脉的逃亡路线,所以他现在要主动去找邪王宫的宗师们,打一架!
    料定四人会赶回截江城的唐罗并不需要舍近求远,直接找一座大城等待就是了。
    ……
    龙岛鳞宗
    听闻麒麟山发布的檄文,曹子期几欲发狂。
    他怎么也没想到,已经宣布离席的武圣山会横插一脚。
    更让人无语的是,这则檄文竟然是麒麟山发出来的!
    步麟身为麒麟山道子,难道就任由这件事发生了?
    眼下所有被谣言吸引而来的宗派高手全都因为这个退走,那还怎么坏了唐罗的道行!
    “混蛋,全是混蛋!”
    殿上的一盏长明灯被击碎,曹子期愤怒地来回踱步,口中不断低喃:“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的,冷静下来想想,冷静下来!”
    “二..二公子。”
    面对暴怒的曹子期,令官实在不想这个时候进殿,可外头等待的宾客来头太大,实在吃罪不起,只能硬着头皮往里头走。
    “不是说了,在本公子做功课的时候,不要入殿打扰吗!?”
    “噗通”一声。
    令官跪倒在地,颤声道:“小人知道,但药神宗圣子在外求见大少爷,小的这才自作主张,请二少爷责罚。”
    “伊祁天龙找大兄?”
    曹子期眉头微皱:“请他进来!”
    “是..是!”
    知道自己躲过一劫的令官连滚带爬地逃出殿外。
    不多时,邪意凛然的伊祁天龙迈步走入殿中,抬眼便看到那盏因为外力击碎而黯淡的长明灯。
    再抬眼看看殿上故作镇定的曹子期,轻嗤道:“鳞宗的二公子也会害怕?”
    双拳骤然一紧,曹子期寒声道:“一条船上的人,说什么风凉话!?”
    “子期公子可别搞错了。”
    伊祁天龙小退一步,微微皱眉道:“我来龙洲,一是因为与你兄长的赌约,二是因为唐氏罪有应得。至于船.....本公子的船,二公子怕是上不来!”
    “你!”
    曹子期被这毫不留情的话语激得面色青红,但还是强忍下来:“大兄正在闭关,不知天龙道子此行前来有何事?”
    “转告曹道臣,赌约已经完成,伊祁天龙和他两清了。”
    药神宗道子淡淡一句,便要转身。
    “等等!”
    萧
    曹子期站起身形,急声道:“唐志的死讯还没传来,赌约还未完成。”
    “哦?”
    伊祁天龙扭头,眼光平静如水,只是嘴角却扬起轻笑:“曹道臣连这都和你说,看来这场牵动西贺无数的人大局,就是因为你啊!”
    曹子期脸色一白,伊祁天龙又摇了摇头道:“虽然唐氏死有余辜,但一番设计引出当世真龙,虚空宗师可不会善罢甘休,未来二公子可要小心了!”
    “这些不劳道子费心,只是没想到天龙道子也只是个违诺之人,若是惧怕虚空宗师的威势,只管离去就是,何必找什么借口!”
    曹子期冷着脸,忿声道:“唐志只是中毒昏迷,偶尔还会清醒,这又算哪门子完成赌约。况且唐罗曾在武圣山摘得桂冠,曾获三颗神丹,或许此时早已苏醒也说不定。”
    话音落尽,伊祁天龙不予辩驳,只是用好笑的目光盯着曹子期。
    直到曹子期受不了的时候,他才轻叹道:“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
    “一母同胞的兄弟,不论谋略还是武功都相差天地,或许血脉与资质无关的说法,真是对的!”
    伊祁天龙扬手转手,傲然道:“我的毒,只有我能解,唐志,必死无疑!”
    ……
    龙州历1792年正月初三
    虚空宗师唐罗与率先赶回陵江的两位邪王宫宗师大战,虚空战体力压两尊神话凶兽。
    邪王宫两位宗师不敌唐罗且战且退,在付出灵体重创的代价后终与另外两位宗师会和,而虚空宗师又一次不知所踪。
    此外,复生的天魔众血洗临川平原,根据无极府童镇宇宗师的说法,复生后的第一天魔刹帝更强了。
    八位堪比宗师的天魔联手,更是无人可挡,刘家宗师被杀得节节败退,退守川元城的同时,向同为正义联盟的邪王宫、农、沐、何氏发出求救。
    但无奈盟友皆道要应对虚空宗师的报复,所以应答者寥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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