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黎停顿几秒后，继续说：“涉嫌杀人未遂，认证物证具在，根据案情严重程度给予不同处罚方式，你觉得你能判几年？
    这种情况下，你的律师还能够救你出去吗？还不如老老实实，据实已告，几起案件的杀人经过。
    这样的话，或许还能减刑，你说呢？”
    魏进风哑口，对于动手杀常安这件事，他似乎无法辩驳了，因为从顾黎的话中，他已然知道，自己对常安的所作所为已经悉数被看到了，或许还被记录了下来，这好像已成了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审讯室里一阵沉默。
    魏进风在思考，杀人未遂，相对于背负几条人命来说，算是轻了很多了。有句古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坐几年牢好过处以死刑吧？
    所以，魏进风打死不认：“我没杀那些人。”
    顾黎冷嘲一声，将一颗扣子递到魏进风眼前，“这个你认得吗？”
    魏进风顿时怔住，复杂的神色从脸上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如常，笑答：“不过是一颗普通的扣子而已，街上多得是，我怎么会知道？”
    “是吗？这颗扣子我想一点都不普通。”顾黎拿起那颗扣子，在灯光下照了照，带着审视的目光，细细端详了片刻，又一次缓声开口：“这颗扣子的边缘处有明显的凹痕，经过技术部放大处理后，你知道我在上面看到了什么？”
    魏进风不答。他缓缓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少女笑靥如花的画面。
    “生日快乐！哥。”少女笑着将精心包装好的礼盒递给他。
    魏进风打开一看，礼盒里装着一对别致的袖扣，玉石扣上镶着金边。花纹和样式都很精巧。
    虽然只是小小的两颗扣子，但他粗粗一看就知道，这并不便宜。
    “哥，你不喜欢吗？这可是我花了好久时间，才为你挑选好的礼物。”少女见对方露出的表情奇奇怪怪的，以为他不喜欢，好一阵失落。
    魏进风摇头，眼底含泪：“傻丫头，只要你送的，我都喜欢。”
    魏进风记得清清楚楚，那是自己十八岁生日那一年，她送给自己的礼物。她为了给自己攒钱买一份像样的礼物，背着他出去做了好久的兼职。
    这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魏晨曦，他最爱的妹妹。他们的父母早年间就去世了，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好在妹妹聪明，考上了名牌大学，他以她为傲。
    虽然魏晨曦每一年都拿到了奖学金，但确实是不足以支撑昂贵的学费。无法，他为了能供她读书，小小年纪就只身一人到处闯荡。
    他以为只要自己努力挣钱，就可以给妹妹一个衣食无忧的未来，谁曾想……那一年的分别，却成了天人永隔……
    “我在这枚扣子上发现了魏晨风这三个字，这个名字你耳熟吗？”
    顾黎的话在耳边响起，猛地将魏进风从回忆里拉了出来。他的神情似乎开始不受控制，难以掩饰的悲伤和痛苦统统都涌现了出来。
    魏晨风……是啊，许久没再听到过这个名字了，魏进风都该忘了原本自己的名字是叫魏晨风啊……
    “这枚纽扣好巧不巧地出现在周承的胃里，若不是经过解剖，或许都不会发现这么重要的物证。
    你说，这又会是另一个巧合吗？”
    魏进风一顿，他只知道扣子精巧，市面上很少见得到，但他确确实实不知道扣子上还刻了他的名字。
    顾黎知道，此刻的魏进风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只要他再下一点猛料，魏进风所有的防线都将瞬间瓦解。
    顾黎缓缓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相片，放在桌上，送至魏进风的眼前。
    照片上是一个女孩子，扎着一个高马尾，眉目弯弯，冲着他笑。
    魏进风下意识伸手抚了抚那张照片，泪水在那一刻控制不住的往下掉落。
    没错，这张照片上的人就是他的妹妹，魏晨曦。
    她像是他的软肋。轻轻一碰，就能让他痛不欲生。
    魏进风不再是沉默，或是矢口否认。而是在哽咽中以一种极为愤怒的语气吼道：“他们都该死！”
    “那些人到底做了什么？让你恨透了他们？”
    不可否认，在有关于案件盘问这样的事情上，顾黎是真的很有语言天赋。前前后后拢拱没说了几句话，却能够让对方的内心防线彻底瓦解，让他们自己交代出事情始末。
    “晨曦是个好女孩，但就是这几个禽兽，害死了她，害我失去了我最心爱的妹妹！”魏进风说起他们时，克制不住地愤怒喷涌而出。
    好半晌，他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了一些，陈年旧怨积压在心底，在这一刻终于得到释放：“当我知道晨曦自杀这件事情的时候，我显然是不相信的。
    晨曦是一个特别开朗的女孩子，不会轻易选择自杀的。所以，在她死后，我费劲心思调查了很久，才让我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你知道我查到了什么？晨曦就是被那几个人害死的！”
    “所以，你处心积虑的将他们都杀了？”顾黎问他。
    魏进风手掌猛地拍了一下桌面，发出啪的清脆声响：“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破坏了我的计划，我就可以给我的晨曦报仇了。”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你设计让常安接近我，调查我，我怎么会在此时沦为阶下囚？原本就只剩下那个章兰了，除掉她，我就能为晨曦报仇了。”
    “你这话，显然不合逻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犯下了种种罪行，就该做好准备，总归有一天，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魏进风狂笑，“可又会有谁让我的晨曦得以沉冤呢？靠法律嘛？还是靠你们这些人民警察？
    我最讨厌你们这一副副法正严明的嘴脸了。如果法律靠得住，那几个畜生杀了我的晨曦，他们怎么可以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
    我不是没有寻求过正规的途径来为我的晨曦沉冤，可就算我求了一遍又一遍，又有谁真真切切来帮我呢？
    那些警察嫌麻烦，草草结案就不管不顾了。我能怎么办？没有人帮我，那我就只能自己动手。”
    “可盛晴天是无辜的，她与你妹妹的死，毫无关系。”
    “谁叫她不听话的？我费了好大劲，才查到那几个畜生的下落，为了接近他们，我是费劲了心思。
    我控制住她，让她成为我的傀儡，就是要让她听我的话，按照我的吩咐办事。可我让她帮我勾引蒋涛，她却拒绝了。
    她说她爱我，不想再出去陪别的男人了。为了大计，我忍了下来，没冲她发火。而为了让她继续为我所用，我还向她求了婚。
    求她帮我最后一次。我放低了姿态，委曲求全，她终于答应了，可在最后一刻，她还是没有下手。
    那一刻，我愤怒了。而她却威胁我，如果不停手，她就去报案。我怎么可能让她去报案？我也没办法，我也不想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