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四章 以一敌二
当年在弈星阁的时候,秃笔翁并未见过梁言,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但他认得定光剑,也记得当初那个晕倒在祖师禁地的炼气期弟子。
“原来是他!”
秃笔翁喃喃自语了一声,眼中闪过了一丝追忆之色。
当年的祖师禁地一事,的确疑点颇多,他虽然并未详查,但也觉得区区一个杂役弟子不可能知道禁地外的三重难关,那件事极有可能是被人唆使的。
只是当时的卓云天在阁中势力实在太大,几乎已经力压阁主一脉,纵然他有心反驳,也根本左右不了局势。
况且那时候自己也不过是金丹中期的境界,在卓云天的面前着实说不上话。
“没想到六十年后再遇定光剑,如今已是今非昔比了啊..............”秃笔翁看着半空的飞剑,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与此同时,那湖面上的东郭道人,也是一脸的惊讶之色。
他刚才的那一招青鸾法相,威力足以匹敌金丹初期的全力一击,没想到却被对方随手化解,甚至从始至终,连脚步都未移动过一分!
“你果然已经成就金丹!”
东郭道人眼中的轻视之意渐渐褪去,脸上露出了一丝罕见的凝重。
他并非是害怕了梁言,而是觉得此人天赋非凡,整个南垂的所有宗门,只怕在数百年内都难出这么一个弟子。
“此子天赋妖孽,倘若真被他成了气候,将来恐为我们乾元圣宫的一大祸患。”
一念及此,东郭道人的眼神逐渐转冷,蓦的抬起右手,五指虚张,露出了掌心中的一片天地。
只见这片天地之中,烈阳高悬,红霞漫天,赫赫炎炎,流金铄石,一股烈炎光华奔涌而出,瞬间就覆盖了整个檀溪湖。
沈钰、苗素问、赵高逸等人见状,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退到了桃林深处,这种等级的斗法,根本不是他们可以在附近旁观的。
此时的檀溪湖上空,无数烈炎汇聚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轮硕大的烈阳,炽热光芒散发而出,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
这股气息之恐怖,就连一旁的秃笔翁也是微微色变,暗自忖道:“这东郭道人不愧是乾元圣宫的五大殿主之一,单是这一手‘大日炎咒’,就足以降服不少金丹后期的修士了!”
想到这里,他又瞥了湖岸边的梁言一眼,心中暗道了一声可惜。
短短六十年的时间,此子就已经铸就金丹,绝对是妖孽一般的天资了。
可惜他的对手是东郭道人,此人已经是金丹巅峰的境界,这一招使出没有丝毫留手,就算不当场击杀梁言,也必使其身受重创,说不定根基毁坏,以后就再难寸进了。
此时此刻,檀溪湖旁,梁言正负手而立。
面对高悬于半空的灼灼烈阳,他的脸色始终平淡如水,眼里更没有一丝波动,只是把手中剑诀一掐,一道青色霞光便从丹田中飞了出来。
这道青霞之中剑意森然,刚一出现,周围的灼灼烈炎就被剑气逼退,半空中的重重红霞也被撕开了一个裂口。
“剑罡!”
东郭道人双眼一眯,时隔多年再次看到蜉蝣剑罡,此剑给他的感觉已经和当年迥然不同了。
当初的梁言自身修为才不过聚元境初期,在剑道一途上也只是刚刚踏入剑罡期。那时的剑罡虽然长达百丈,气势如虹,但在东郭道人的眼中,却只是华而不实,破绽百出。
如今这道剑罡,只有不足一丈长短,所有剑气全部内敛于其中,仿佛浑然天成,毫无破绽可言。而且梁言已经完成了“夺剑法”的前十七次祭练,飞剑灵性更甚往昔,几乎已经达到了剑罡期的巅峰。
还不等东郭道人反应过来,这道不足一丈长短的青色剑罡,就已经破开红霞,向着头顶烈阳斩去。
轰!
一声爆响传来,半空中无数火焰散落而下,东郭道人以法术凝聚的烈阳,竟被这一道青色剑罡从中斩为了两半!
“什么?!”
东郭道人不可置信的失声惊叫了起来。
“他居然一剑破了我的‘大日炎咒’?不可能的!他一个刚刚踏入金丹境的修士,怎么会有如此实力?”
这个念头在东郭道人的脑海中不停回响,仿佛遇到了他有生以来最难解的问题。
然而此时的梁言已经飞上了半空,整个人的气势猛然暴涨,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平平无奇的灰衣青年,恍惚间,竟似成了这片天地间的唯一主宰。
半空之中,这个灰衣男子朗声笑道:
“这就是所谓的‘以日月证阴阳’?哈哈哈,原来东郭道友的阴阳道法也不过尔尔!”
他话音未落,便大袖一挥,三道剑芒从袖中同时飞出。
这三道剑芒一黑、一紫,一银,分别正是这黑莲剑,紫雷天音剑和定光剑。
只是这三道剑芒并未刺向东郭道人,而是朝着一旁的秃笔翁斩去。
“他居然要以一敌二,同时对付我们两人!”
这是东郭道人和秃笔翁脑海里同时冒出来的念头。
如果在平时,他们定会觉得眼前这人是失心疯了,否则不会做出如此蠢事。但此时此刻,不知何为,却没有一人觉得有不妥之处。
相反的,这两人的眼神都是凝重无比,根本不敢有一丝轻视之意。
“小心,它来了!”
东郭道人一声大喝,率先运转神通,他把右手一翻,又露出掌背的一片天地,只见这片天地之中,圆月高挂,皎皎清徽,朦朦胧胧。
一股无穷吸力涌出,竟是想要故技重施,像当年一样把梁言的蜉蝣剑吸入掌中世界。
然而此时的梁言如何还是当年的梁言,只见蜉蝣剑上剑气奔涌,仅仅只是轻轻一划,就将那股无穷无尽的吸力彻底搅碎。
东郭道人闷哼了一声,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再看向半空中的蜉蝣剑罡时,眼中竟露出了一丝惊慌之色。
还不等剑气临身,他就急忙把法诀一掐,整个人的身形倏忽变淡,刚刚好在飞剑斩来的瞬间,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而在檀溪湖的另一边,紫雷、黑莲、定光三柄飞剑,此刻正在半空中划出不同轨迹,以不同的剑术围攻秃笔翁一人。
当年梁言还在弈星阁的时候,秃笔翁就是七位道主中唯一的一名金丹修士,如今五十年过去,他的境界也已经提升到了金丹后期。
三色剑芒虽然锋锐无比,剑术也是千奇百怪,但秃笔翁只靠手中一只毛笔,在半空中写下无数符咒,竟然也将他的三柄飞剑给挡了下来。
梁言分心两用,一边操控三柄飞剑与秃笔翁相斗,一边又放出神识,暗中寻找着东郭道人的身影。
便在此时,他忽然双耳一动,“八部衍元”福至心灵,让他条件反射般地向后急纵。
他才刚刚向后退开了三十丈,旁边就有一道月华之力疾驰而过,将他刚才所在的位置穿了个通透。
“哼!”
梁言冷哼了一声,单手剑诀一引,蜉蝣剑从天而降,径直奔着桃林某处的上空斩去。
砰!
一声爆响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一剑斩破了。
下一刻,就看见那桃林的上空,一层透明的结界从中间裂开,紧接着一个人影从中狼狈走出。
此人身穿日月星袍,手里还握着一张破碎的玉符,正是刚才消失不见的东郭道人。
梁言只瞥了他一眼,就知道刚才那种消失无踪的遁法并非是其本身神通,而是他手上那张玉符的妙用。
“看你这次还怎么逃?”
梁言冷笑一声,手中剑诀急催,蜉蝣剑如影随形,追着东郭道人的位置斩去。
“小贼,你欺人太甚!”
东郭道人怒喝一声,忽的抬手一拍脑门,身后烈阳光华和圆月星光同时出现,二者一阴一阳,围绕着彼此缓缓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阴阳太极图。
轰隆隆!
随着一声闷响,这个由日月组成的阴阳太极图,瞬间就升上了半空,仿佛磨盘一般,将四周奔涌而来的青木剑气全部绞入其中。
远处的梁言瞧得这一手法术,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诧异之色,暗暗忖道:“没想到这老道还有底牌,果然不愧是乾元圣宫的五大殿主,实力远非一般的金丹修士可比。”
不过饶是如此,他也没有半点慌急之色,这阴阳太极图虽然厉害,但也只能勉强防住他逸散的剑气,根本就没有余力施展反击。
此时的梁言,一边操控三柄飞剑围剿秃笔翁,一边御使蜉蝣剑罡和东郭道人的阴阳太极图相斗,看脸上神色居然还显得游刃有余,这让林中的四位筑基期弟子都不由得看傻了眼。
“居然是他..........不,不可能的!”
元太极已经认出了梁言,此人正是他的心魔,自己之所以困在筑基巅峰无有寸进,全是拜了此人当年的一剑所赐。
这些年他在宗内闭关,几乎足不出户,每日磨炼自己的剑意神通,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再次与此人公平相斗。
五十年来,他设想过无数次,两人重逢之日会是怎样的一场恶战,可如今看来,却是自己想多了!
“原来我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一念及此,元太极不由得心灰意冷,对场中的斗法再也没了丝毫兴致,直接转身便走,倏忽之间就消失在了桃林深处。
至于苗素问,此时的内心亦是久久不能平静,当初懵懂之时,便是此人传她法术,引她入门。
虽然梁言不让,但苗素问心中早已把他当做了自己的老师。
如今五十年过去,再遇自己的启蒙恩师,却发现他已经迈入了金丹大道。
传闻金丹修士的寿元长达八百年之久,世俗王朝的兴衰更替,在他们面前也只不过是弹指云烟罢了。
“有朝一日,我也要像先生一样,凭虚御风九万里,自在无拘任逍遥!”苗素问看着半空中的身影,仿佛一盏指路明灯,让她的道心更加坚定了起来。
就在她暗暗握紧拳头,下定决心的时候,半空中的斗法却到了关键时刻。
此时的梁言已经将“无相剑经”的剑术发挥到极致,虽然受到了阴阳太极图的影响,但蜉蝣剑依旧在半空来去自如,不停寻找着东郭道人神通中的破绽。
就在双方斗到第六十八招的时候,梁言忽然使了个虚招,紧接着一剑刺出,径直斩在了太极图左下方三寸的位置。
随着这一剑刺出,那太极图中的烈阳之气瞬间崩溃,阴阳二气彻底失衡,再也无法抵御梁言的蜉蝣剑罡了。
轰!
青色匹练奔腾而下,直接将东郭道人的太极图斩成了碎片,紧接着余势不减,又向着他本尊飞去。
“不好!”
东郭道人脸色大变,急忙掐诀念咒,想要从半空隐去身形。然而这次他没有了玉符的帮助,又如何能快得过梁言的飞剑。
只见半空中青色剑芒闪过,伴随着一声惨叫,一条鲜血淋漓的断臂就飞上了半空。
此时的东郭道人披头散发,身上鲜血四溅,右手手臂齐肩而断,左手捂在伤口处,整个人的气息萎靡不堪,和之前初入桃林时的意气风发相比,根本判若两人。
梁言一剑斩了他的右臂,却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抬手收了蜉蝣剑,冷冷喝道:
“东郭,当年你与我有追杀之仇,若是按照梁某以往的性子,定当把你斩杀在此!”
东郭道人听到这里,不由得脸色煞白,以他如今的情况,光是抵御残存在伤口处的剑气就已经难以支撑,如果对方真要一剑把他了账,那这片桃林就是他的坟场了。
梁言顿了顿,又道:“不过南垂遭遇了千年未有之大劫,如今五大上宗同气连枝,梁某也算是云罡宗的弟子,倘若真的杀了你,以后回去倒不好交差了............今日就断你一臂,姑且小惩大诫,回去以后,我要你自囚于乾元圣宫五十年!”
东郭道人脸色惨然,闻言苦笑道:
“东郭啊东郭,枉你自诩不凡,没想到今日竟败于一个后生晚辈之手。阁下放心,此次回宗,五十年内,我都不会再踏出宗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