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奉先一声怒喝，布满天空的雷云炸出一个缺口。
    一道势如狂龙的青紫雷光穿入缺口直飞而上，咆哮着扫尽万丈阴霾，盛夏骄阳从被撞破的云层中洒下光辉，照在木艺规迷茫的脸上。
    梁德和太奉先一起看着阳光下恍如黄金塑像的木艺规，这一看就是好几百万毫秒。
    木艺规一动不动。
    “奉先老师。”
    “嗯？”
    “通常来讲，被您这种前辈高人当头棒喝之后，顽石也会点头吧，为什么木艺规他还是没反应。”
    梁德在指间具现出一根香烟，一口气抽完后把烟头扔在木艺规脸上。
    木艺规还是一动不动，脸上多了两个烟头打出来的红点。
    太奉先不耐烦道：
    “我不是说了吗，他真性动荡，要过上一两天才能好，你在想些什么东西，谁能帮别人平复真性，要是可以那么做，真性还能叫真性吗？”
    梁德两只手比比划划，一会儿在上，一会儿在下，好像97版《天〇八部》里的乔帮主在用降龙十八掌之龟派气功。
    不是他举止浮夸，是不如此不足以表达刚才的场面有多大。
    “不是，奉先老师，刚才那个氛围，加上您说的那些台词，再加上您的表情和雷云阳光的变化，是个人都觉得您能把木艺规骂醒吧。”
    太奉先道：“他要是没走界原行者的路子，只是个界内白级，我一个喷嚏就能把他打醒来，想让他变成什么人就变成什么人。
    “可他已经是个凝成了真性天引的白劫行者，我再动手去揉捏摆布他，只会把他毁了。”
    原来如此……真性这东西，连青劫大能也不能任意干涉么。
    “阿德，有件事你要记住。”
    “您说。”
    “刚才我对他当头棒喝的影像，你以后记得剪辑到素材里去。”
    “素材？什么素材？”梁德一脸懵逼。
    “你来彼岸423号世界，穿越费用是想走公账报销吧。
    “我原则上同意，但你不能白来一趟，你回此岸415号世界后要交一份素材给我，素材评价低于四星，差旅费你自己承担。”
    梁德面露难色，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
    “奉先老师，我也不是自己想来的，我来环球精英体育中心是您安排的呀。
    “好不容易完成第一次末日取材任务，被纪董事一通说教，我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一颗单纯的心被冲得支离破碎。
    “如果我只为了自己考虑，我肯定会在此岸415号世界休养生息，直到心伤愈合。
    “是您说木艺规是万中无一的男中碧池，您求贤若渴，让我来做他的工作，来发展他做空想之拳。
    “我就为您一句话，克服万难，奋不顾身，千里迢迢地过来开展工作。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都是一次标准的因公出差，我找公司报销费用不是很正常吗。”
    “那你做动他的工作了吗？”太奉先问道。
    “这个……”
    梁德心虚了一瞬间，但不打算为这种心虚花钱。
    “我觉得这件事要辩证地来看待，虽然木艺规冥顽不化，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奉先老师，我接到任务以后，拆解沉淀，发散聚焦，从基因模型的维度对标空海一流猎头，吃透了当前领域的打法玩法。
    “一到彼岸423号世界，我就按照您的要求打了一套快速响应的精细化组合拳，完善了木艺规更改职业规划的横向逻辑，从价值转化的角度打通了关键路径，强化了他的生态认知。
    “虽然结果并不尽如人意……但我认为，这还只是上半场，而且，我们怎么能根据结果导向的管理方针来评判一个难以定性定量的复杂项目，这样对我来说是不是不太公平了。”
    太奉先掏了掏耳朵：“阿德你再说一遍。”
    “奉先老师，我承认我没有完成任务，但这是不可抗力啊，我们归因分析一下，杜董您不也没辙吗？我拿他有什么办法。
    “我能做的工作都做了，汇报也很及时，再怎么说……”
    太奉先眼角一跳：“再怎么说也轮不到你负责？”
    “那啥……我也负不起这个责啊。”
    “哦，你自己能力有限，给公司造成了损失，但是你不愿意负责。”
    太奉先大点其头，道：
    “那行，下个月我不用找借口也能给你降薪了，大家都好做。”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德一指木艺规，道：
    “我自己都没过明白呢，想开导他也开导不了啊。
    “他自己心里苦又不是为了跟别人比惨，奉先老师你告诉他别人比他还惨有什么用？
    “别人比他更惨他就不惨了？哪有这么好的事啊。
    “而且奉先老师你比我们过得爽多了，你来说这种话，谁愿意听啊，你比我们更能吃苦，那你把神通和晶簇分我们一半呗。”
    “阿德你这么说就有点没劲了啊。”
    太奉先笑得格外开心，道：
    “你就不能骗骗自己，喝两口鸡汤，买几件好货，过得有滋有味一点吗？钱不够我可以借你，只要用来找乐子的钱，多少都可以，免息。”
    梁德摇头道：“奉先老师，您除了‘猜忌’之外的那个权柄，我读《空想之拳岗位职责手册》的时候就已经很害怕了。
    “虽然因为工作性质的问题，只要长年做空想之拳，免不了着了您的道，但我还不想那么早和您共鸣。”
    太奉先打了个响指，光秃秃的头颅缓慢沉入表盘。
    “阿德，你不是第一个和我这么说的空想之拳，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等你明白了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的道理，你自然会回来和我共鸣的。
    “这次的差旅费就算了，你在彼岸423号世界取到的素材不参与正式评价，不影响年终考核，你发给我看看就可以了。”
    太奉先沉入表盘消失不见，袅袅青烟与漫天雷云都向索爱雷达投去，在高如山岳的牢牛白骨前形成了一个接天连地的云烟漏斗。
    梁德捡起索爱雷达戴回手腕，拿出了振了好几次的手机。
    最新邮件的发件人是常断玄。
    “阿德，我和你袁师伯很快就到，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梁德看了看手里的男德开关，回复道：
    “师傅，我也有一个消息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