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营销经理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光头男子吓了一跳，但优秀的职业素养让他马上冷静了下来。
    这张脸我在猎鹬者产品介绍手册上见过的……
    梁德，白劫下位界原行者，做过一段时间的项目负责人，似乎也是莫总裁的真传弟子，而且他好像还是那个审总的……
    “梁总您好，我是市场营销部的怀多多。
    在蓝星大系，樱花草的花语通常是‘除你之外别无他爱’，我们不太清楚它和猎鹬者这款产品有什么联系。
    明天参加发布会的嘉宾里有十几位蓝星大系出身的界原行者，不排除有人对蓝星花语比较了解。
    如果有人问起这个问题，我想我们应该准备一个统一的答案。
    猎鹬者的外观设计是审总一手主导的，但是审总本人一直没有对这个樱花草纹饰给出明确的解释，产品介绍手册里也没有提及。
    我们营销条线主要是想弄清楚这一点，谢谢梁总。”
    怀多多说完后坐回原位等待回答，却看到演讲台上的梁德转过身背对所有人，望着主屏幕上樱花草的纹饰沉默不语。
    除你之外，别无他爱。
    原来那朵小花有这样的意思吗。
    这句话听起来很像男人的承诺，结果是你先对我说吗。
    梁德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然后从张莫竹手里拿过操控主屏幕的工作平板，把自己在灰鹭公园外拍到的那棵樱花草投到了主屏幕上。
    “这是我在彼岸706号世界出差时拍的照片，也就是猎鹬者纹饰的原型。
    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它叫樱花草，当然也不知道它的花语。
    我只是觉得它随风摇曳的样子有一种倔强的可爱，所以拍下来发给了她。”
    张莫竹和台下的各相关部门代表听得不明所以，但是谁也不敢作声。
    莫总裁给这位梁总的炼器师能力评级只是二级乙等，他是因为特殊情况才成为猎鹬者项目的临时负责人，平时都不在公司上班。
    而且他一向平易近人，风评好过这栋总部大楼里所有其他界原行者，从上任到离任，没有一个员工私下里说过他半句坏话，按理说在座的这些人没必要这么紧张。
    但问题是……梁总是那个谁的绯闻对象，虽然他这个人和和气气不拘小节，但那个谁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万一他回家随口抱怨两句被那个谁记住了呢……这可不能不慎啊。
    梁德关掉主屏幕上的照片，对台下听众道：
    “我的意思是，即使是出身蓝星大系的界原行者，也未必知道樱花草的花语，他们更关心的是猎鹬者的性能。
    只要产品性能过关，其它的都是小节，不用太在意。
    如果你们真的遇到了像我这样对这朵花的花语十分在意的客户，那你就告诉他：
    之所以用樱花草，是因为猎鹬者项目的两位主要负责人——也就是梁德先生和审时语小姐，都非常喜欢它的花语。
    这样解释就可以了。”
    他把工作平板交还给张莫竹，道：
    “给我开通猎鹬者项目成员的传送权限，我要去找个人。”
    听完梁德演讲陷入发愣状态的张莫竹差点没接稳工作平板，她手忙脚乱地抱紧平板，道：
    “表哥，审总一直没删你的员工账号，你连接内网重新登录一下就行了，就是审总她现在很忙，可能没有时间……”
    “我不是去找她。”
    梁德输入尾数为三十八的密码，连上了莫氏重工的无线网络。
    “莫竹你忙你的吧，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晚上的发布会还有得忙呢。”
    他说完打开一个墨蓝色漩涡传送消失，演讲台上又只剩张莫竹一个人。
    发布会提前到明天，今天怎么可能早点休息啊……
    张莫竹有点心累地回到演讲台中间，面对台下各相关部门的员工，准备把剩下的ppt讲完。
    她惊讶地发现，台下不再是交头接耳纷纷乱乱的样子，来自各个条线的精兵悍将们一个个正襟危坐，筹备组办公室安静得好像默剧现场。
    现在台下的听众比小张还紧张。
    演讲台上那声“表哥”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这个慌慌张张的小张还是那个谁的小……这谁能想到啊！
    快认真听讲，至少也要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
    可恶，为什么我要长得这么出众，刚才讲小话的时候不会已经被她记住了吧！
    ……
    莫氏重工奇物武装设计中心办公楼，猎鹬者项目技术负责人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门边的出勤插槽里只有一张名片，虽然叫“名片”，但名片上并没有使用者的名字，而是画了一只满口獠牙的大鳗鱼，看起来很凶的样子。
    无名氏本来就没有名字，他是为了和其他智慧生物沟通，才给自己起了这个无名的代号。
    因为无名氏只是代号，所以他一直不习惯写下这三个字来表示自己。
    反正莫氏重工总部除了他以外没有别的非人员工，看到鳗鱼头都知道是他，因此他就用稍微夸张了一点的简笔自画像代替了签名。
    鳗鱼比方块字好看多了！
    梁德敲了敲办公室门，不到1毫秒便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你妈的，不是说了不要再来打扰我吗！又有什么事！”
    无名氏骂骂咧咧地打开门，看到梁德后他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条大尾鲈鳗的距离。
    “你，你来做什么！”
    梁德顺势走进办公室，回手关上了门：
    “阿鳗，我听说你们现在很忙啊。”
    “是啊！谁知道审时语发什么神经，我打不过她，莫指导又偏向她，我能怎么办！
    饮用水在鱼缸里，你自己倒吧。”
    无名氏回到办公桌前，用两条鳍状肢按住脑袋，又准备开始进行下一轮的流程优化。
    其实按照他之前的规划，已经可以保证明晚十点顺利举行猎鹬者发布会，但他还是觉得不够好。
    理论上可以完成，理论上可以做到，这都是以工作为出发点提出的说法。
    但活生生的工作者不应该比工作更重要吗？
    无名氏经常被莫飞升指派额外任务，接外包的时候也遇到过不少让他心态炸裂的傻逼甲方。
    他知道这种紧急加班有多难熬，所以他想把各项流程再优化优化，让那些普通员工可以不那么辛苦。
    做了上级的人很坏，但是我们鳗鱼不会！
    数万个便笺似的蓝色方框在无名氏身周浮现，方框里写着每一项工作的要求和当前执行情况。
    随着无名氏的推演，那些幻海玄气凝成的方框互相重叠挤压，完成所有任务的总时长越来越短。
    “差不多了。”
    梁德出声打断了无名氏的推演，阿鳗气得直吐泡泡。
    “什么叫差不多，你以为人人都和我们一样吗，按照现在的方案去做，他们还是要肝到吐血！”
    “但是我不会啊。”
    梁德伸手从无名氏身旁揽过将近五分之四的蓝色方框，道：
    “这些工作都可以交给我。”
    黑加仑琥珀色的内气光焰拔地而起，无名氏办公室的四面墙壁被瞬间推翻。
    光焰中，黑色人影组成的方阵迅速扩张，占据了这层楼所有的工位。
    无名氏一眼望去，到处都是梁德。
    “我可以做。”
    千千万万个梁德异口同声道：
    “交给我就好了。”
    既然是为了我而增加的工作，就交给我吧。
    ……
    彼岸977号世界，玄铁锻炉星首府时间18:00。
    猎鹬者项目团队除总监与副总监外的全体成员，莫氏重工其它部门参与猎鹬者发布会筹备的所有员工，全部按时下班！
    但是他们全都没有按时离开公司。
    收到通知后，这些人都怀着敬畏之心去到奇物武装设计中心办公楼，隔着四面临时设置的透明墙壁，满怀敬畏地瞻仰一人成军的社畜战神。
    “这也太强了吧……”
    “他一个人就抵得过一个劳务派遣公司啊，还是人均精英的那种。”
    “这哪是一个人，明明就是千军万马！”
    “怪不得界原行者这么有钱，这就是多劳多得吗。”
    “好想学分身术啊，不用分成梁总这么多，有十个就行了，九个出去上班赚钱，一个在家做米虫，那还不是美滋滋？”
    “不轮班？”
    “当然不轮班了，十天上一天班也是上班，哪有不上班还有钱花那么爽，大家都是手足同胞，谁享福不一样？”
    “啧啧啧，我看你啊，早晚被分身打死。”
    “我有钱不会雇保镖啊？”
    参观人群之后，白鹤空举着一个放大镜模样的幻海奇物，目光在社畜型梁德军团的上空转来转去。
    “原来是这样子啊。”
    她像大侦探一样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小白你都看到什么了？”
    “唔姆……看到了一个很努力的男人。”
    白鹤空把放大镜收回海纳幻藏，背着手对身旁的金发女子道：
    “认真起来的梁德同学也很厉害嘛，要是他每天都这么认真的话，emmmmm……那样就不好玩了，他还是不要改变形象，继续做光头社畜侠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吧。”
    她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点了点头：
    “就这样也不错。”
    许冰柠等她从办公区收回目光才笑着说道：
    “你说的这些我也看到了，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看出来梁德是怎么做到的这件事的。
    他的普通分身只能容纳简单的兽性吧，竟然能同时进行这么多项工作，他的意识灵明分成这么多份不会错乱吗？
    东国古拳法还真是博大精深，换了我们空学部的北天一气，斩出几个多情种子就举步维艰了。”
    “有些会务工作本来就可以给大猩猩做啊，又不是很难，而且，他也没有同时做这么多事情。”
    白鹤空纤细的指尖亮起一点海蓝色光芒，她蘸着密度比空气小的液态内气点点画画，在空中留下宛如夏夜繁星的萤火。
    其中有四只异常明亮的流萤飞来飞去，将其它光点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有明有暗的网络。
    “这些流程本来就有先有后，梁德同学他只是兵分四路，借助毫秒级的时觉不断跳跃执行工作，让每一个分身都竭尽其能，尽量不浪费时间。
    他的意识灵明只是被四等分了，也就和孙狗差不多嘛，有什么厉害的。”
    “那也很厉害了。”
    许冰柠暗自叹了口气。
    为了提升武力走到这一步，与其说是厉害，倒不如说是愚狂。
    看来那个三角脑袋还不算最疯的一个，以后少打他几次好了。
    “对了，小白你会参加明晚的发布会吗？
    我听说除了限量版的猎鹬者，审级长她还会拿一些个人作品出来拍卖，别的嘉宾也带了少量展品，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时语姐早就把图纸给我了，猎鹬者我自己就能做。
    别的东西我又买不起，去了也没用啊，还不如利用时间去界外抓空海蜉蝣。”
    白鹤空扳着手指头数了数道：
    “除了阿弦下的单，我在你们店里寄售的玩具只卖出去四件，而且还没过七天的无理由退货期，我一个晶簇的货款都没拿到，哪像冰柠姐你这么有钱啊。
    你们这些可恶的臭富婆肯定又会穿那种超级贵的衣服出席，我才不去。”
    许冰柠没好气道：“你也知道自己没钱啊，一个月的工资连穿界旅行都去不了几次，栗知弦又不是没钱，你总是按成本价卖东西给她做什么。”
    “因为阿弦是真的喜欢我做的东西啊，而且她还要买酒，太贵她就没酒喝了，那不是超级可怜。”
    白鹤空拿出手机：
    “你看，这是阿弦上次发给我的买家秀，是不是很美，璃璃也超可爱的，下次我做个小窝送给它好了。”
    “你啊……”
    许冰柠摇摇头不再说话，跟着白鹤空向莫氏重工总裁办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角子这件礼物莫指导会不会收，哎，先去试试看吧。
    ……
    “喂，梁德！”
    无名氏挥动鳍状肢，拍了拍一个社畜型梁德的肩膀。
    梁德头也不回道：
    “阿鳗，有事说事，不要以为我们很熟你就可以随便打扰我工作。
    我手里这么多事情没做完，假如到时候发布会延期，你和我谁去莫指导那里挨骂？”
    鳗鱼头指了指他后面，只见透明墙壁外的走廊上，站着以猎鹬者团队为首的一众员工。
    “他们说，剩下的工作他们加把劲也能完成，做完还能去聚个餐，只要我和你请客就行。
    按照我做的时间方案，审时语等会儿有五分钟的空档，你要不要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