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坑蒙拐骗(上)
眼波深处,阴阳二色一闪而逝。
柳元正一眼间,便透过了庄承平的外相,窥见了他的道法根基。
真的是一十六岁,真的是无比圆融的气血与魂光,没有夺舍,没有甚么蕴养道身的邪法秘术,姑且以庄承平称呼罢,这位古仙真的舍弃了前生的一切,漫漫岁月的历练与道果,尽数化作度过生死界限的薪柴,熊熊道火之中焚烧出了新生!
修为境界在炼气期巅峰,不掺一点水分,他修行了自己创出的古法雷经,法力之雄浑,甚至超越了最初同境界时的柳元正。
这是糅合了十方道功,并且深耕了古玄门时道法真意之后,庄承平才达到的成就。
甚至,柳元正的目光汇聚在少年的命窍与脊柱大龙上面。
他感受到了些许似曾相识的道韵感应,昔年,他曾见林绮萱修太阴炼形秘法,更曾见转劫古仙凝聚气血元胎。
昔年舍弃的道与法,前生抛下的道果,并非彻底的斩去,终归还是在这一世身上留下了痕迹,雄浑的底蕴在跨越生与死的时候被磨去了九成九,但仍有一死前世的底蕴残存在他的根髓之中。
恍若是天生的道身法体,也在与庄承平所修的古法雷经共同印证着某种极限。
人身在炼气期境界的极限!
他几乎已经达到了这一步,那雄浑的法力几乎增无可增,甚至在柳元正看来,再多一缕,便要由量变引动质变,教庄承平被动的晋升入筑基境界。
他是在卯足了劲头,要和每一个境界的柳元正争锋较劲,甚至在和古往今来的天骄争渡,在试图深耕某一个境界的极限。
这一刻,柳元正甚至认为,庄承平创出古法雷经时,未必不清楚经文上面的瑕疵,越往后越难修行,或许,这正是庄承平想要的,不断突破前人的极限,不是完整的跃出一步,而是在每一个境界都试探到绝巅,跃出一定的身位来。
彼时,再称为驻世真人的时候,庄承平或许会成为下一位剑祖与元道真人,具备着逆伐仙人的战力!
唯一可惜的是,柳元正只在宗门之中留下了各境界的修法经文,却不曾留下《玄霄秘策》之中的借假求真之道。
庄承平看似走上了柳元正的法脉,却不知伴随着五雷果树栽种入五灵元珠之中,每一个呼吸之间,柳元正都在拓宽着珠中天地,雄浑着自己炼气期的法力。
来日寻得无上宝材,柳元正甚至能够在这条借假求真之道上面近乎无限的深耕下去。
从庄承平踏出这第一步,想要和柳元正争个高下的时候,胜负便早已经定下。
或许是跨越了生死界限,重活一世的缘故,竟教一位昔年道果有瑕疵的古仙产生了这样囊括寰宇的豪情,这几若是仙君古圣一般的壮志,可在柳元正看来,却越发值得玩味。
他的道心,仿佛不再平和,不再圆融。
不知这不是越过生死的弊端,又或者说,这具年轻的道躯肉身,也真的在影响着庄承平的魂魄本源。
一念及此,柳元正脸上和煦的笑容不禁稍稍收敛了几分。
这样的心境,还需要持续的鼓励下去。
待得少年直身而立的时候,遂见柳元正双眸之中的最后一缕阴阳神光消逝,柳元正的表情也愈显郑重。
“是个大才!”
到底不是第二位柳元正,庄承平的魂魄记忆分明历世万古岁月,饱经沧桑,偏生这具年轻的肉身也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的道心,他的思感与念头。
闪瞬间,庄承平悚然一惊,脸上的骇然神色还未彻底展露,怔了那么一闪念,这才变成惊喜的表情。
柳元正像是甚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郑重的表情旋即若冰雪一样笑容,再度展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来。
他缓步走上前去,抬手轻轻地拍在庄承平的肩膀上。
少年的身躯没由来的一僵。
眼见得,柳元正掌心的力道不禁加重了几分。
“不要紧张,以瞳术观你,是贫道见你已经修行了己法,按理说,身为一宗长辈,我不该鼓励这样的行为,多少坏了旧例和规制,但天才么,若是循规蹈矩,还能惊艳的起来?古往今来哪位创法的贤才,没有这等坚韧的道心?
说来感慨,道中得一法,法中悟一术,昔日玉都院中修行,草创十方道功,还像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未料想,只是几年过去,一眨眼的功夫,便有后起之秀,从我的道与法中,悟出了自己的道与法,庄承平,你超越了藩篱!
很好!真的很好!论天赋,论心性,皆是上佳!你们这代人中,少有能比拟的,可话说回来,宗门上下再没人比我更熟悉十方道功了,你这部雷经创的虽好,可有想过后面的修行么?一步更比一步难!彼时……除非你能继续开拓下去!”
说话间,柳元正的手掌始终搭在少年的肩膀上,若是同龄人,多少显得轻佻了些,可若是长辈与晚辈,却尽显柳元正的宽厚。
话说及最后,柳元正的神色也再度变得郑重起来,平和的目光看向庄承平,颇有几分对后起之秀的严厉。
无端的,庄承平原本僵硬的身躯竟在柳元正的话语之中一点点松弛了下来。
若说没能看出少年道法的痕迹,以及功法的根底,那才是柳元正这个前辈存了害人的心思。
如今一切坦言相劝,反而较庄承平觉得传言大多被印证,这雷宗道子元易,果是个近乎迂腐的道德君子。
一时间,少年展露出自信的笑容。
“敢教前辈知晓,求道长生者,何畏艰难!弟子求得不是通衢仙道,而是要耕耘每一个境界的极限!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既然前路崎岖,那我便自己走出通衢来!”
一如昔日一般,偌大的道殿之中,少年的声音掷地有声。
这一番话,半是虚伪的应对,但在柳元正话语的牵引铺垫下,到底还是教庄承平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回应少年的,则是柳元正清朗的笑声。
仿佛闻道者喜,仿佛吾道不孤的欢欣。
第三次,柳元正的手重重的落在少年的肩膀上。
“好!好一个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可你须得知晓,一人孤行不是道,若要你一人闯崎岖路,宗门是做甚么用的?长辈是做甚么用的?更何况,开这道法脉的人,就站在你面前呢!庄承平,我欲收你为徒,你可愿拜我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