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童子坐灵兽
良久,良久……
盘桓在少年灵台之上的大道雷音缓缓消弭。
苍莽而辽阔的天地抽身而去,少年再度置身于逼仄的石室中。
仿佛是一息之间,朝游北海暮苍梧,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不过是场旖旎梦境,等睁开了眼睛,才发现仍旧是人间。
留给柳元正的只有无言的感慨,怅然若失的迷惘,与那深深烙印在神魂中的道经文字。
《太上元说辟世真雷开道阐法妙经》
这是天赐道经的名称。
世上道法万千,可经文的名字断没有轻取的,往往几个字眼,便要阐述明白经文的总纲。
便如此经之名。
夫太上者,非为生灵,古往今来,大道无形无相,强名曰道,拟化人形而号太上,故而太上即为大道本身。
世上唯有天赐道经,才可以冠“太上元说”的字头。
至于后者,“辟世真雷”乃为道经玄机本真所在,而“开道阐法”之称,亦证明了此经乃为柳元正修行路上第一部经文,奠定的是少年练气境界的道法根基。
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来。
少年缓缓地睁开了朦胧的双眼,神魂重归灵台,早先沉郁不去的幽寒气息不知何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少年只觉通体融融暖意。
眨了眨眼睛,视线一片模糊朦胧。
少年迟缓的伸出手来,往脸上一抹。
不知何时,他已经泪流满面。
世上谁能有如柳元正一般的此番经历?在结丹境界便洞彻了部分的大道本真,哪怕只是极其微弱的、涉及到了道法根基的一小部分,可参道悟法带给自己的无端感动,却是等柳元正清醒之后,搜肠刮肚,堆砌辞藻,都难以倾诉万一的。
此间诸情,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捻着衣角,轻轻地拭去了这感动的泪水。
少年凝眸望去。
三昧真火之中,只剩了五色灵光在焰光中兜转。
那些丹液,那些月凝浆,尽数被五灵元珠炼化干净,化作了纯粹的灵韵,化作了无言的造化,化作了元珠脱胎换骨的薪柴!
隔着那些夺目的灵光,少年的视线落入珠中世界之内。
伴随着少年参道悟法,洞彻本真,伴随着五灵元珠炼化宝药,脱胎换骨。
果不其然,珠中世界内,那十方灵神早已经褪去了旧相,以至于更进一步。
原本是兽首人身的身形外相,此刻却蜕变的一塌糊涂。
但见——
木灵元珠中,木行雷光兜转,其色天青,有两童子,着黑白二色道袍,掌握甲乙,各乘青龙而坐。
火灵元珠中,火行雷光兜转,其色赤红,有两童子,着黑白二色道袍,掌握丙丁,各乘朱雀而坐。
土行元珠中,土行雷光兜转,其色明黄,有两童子,着黑白二色道袍,掌握戊己,各乘麒麟而坐。
金行元珠中,金行雷光兜转,其色乳白,有两童子,着黑白二色道袍,掌握庚辛,各乘白虎而坐。
水行元珠中,水行雷光兜转,其色幽黑,有两童子,着黑白二色道袍,掌握壬癸,各乘玄武而坐。
阴阳童子乘兽而行,不再桎梏于世界中央,而是肆意徜徉的遨游珠中天地。
那黑白道袍上,雷篆密布,仔细看去是,勾勒的正是《太上元说辟世真雷开道阐法妙经》全文。
昔年修行道功凝结十方灵神时,乃为兽首人身之相,意味着修行者与道法之间的统合,含混而成一体。
如今,昔年的十方灵神褪去了人相,化作阴阳童子座下的灵兽。
这是随着少年参道悟法,天赐道经之后,珠中灵韵返璞归真的景象。
而那映照阴阳五行显化出来的童子,则是柳元正精气神凝聚之后的显化。
童子神色稚嫩,各捏手印而坐,观其容貌,却与柳元正有着九成九的相似,余下一分变化,则被五行阴阳所影响。
童子坐灵兽。
意味着柳元正已经彻底的降服身心,精气神凝结,彻底圆融唯一。
那童子的外相,甚至已经有了几分元婴的影子!
这更意味着,若是柳元正修行寻常法门,若是他想,便可顷刻间,一息结丹九炼,直入巅峰!
可惜,少年走上的,是一条世人未曾设想过的仙途!
少年的视线从五灵元珠之中不断的来回扫视。
变化不止是这些,看着那些无边宽阔的珠中世界,少年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伴随着道经降世,天地之间的壁垒已经被打破。
阴与阳之间不再泾渭分明,五行所属也并非孤立。
五枚元珠中的世界,似乎已经因着道经的缘故,彻底的牵系到了一处。
一方蕴养着阴阳五行的世界!
无端的感慨!
似乎五灵元珠中的每一处变化,都值得少年长久的凝视与感慨。
良久。
少年这才收回了目光,张口之间,五色灵光兜转,元珠踏鹊桥而过,经十二重楼,重归雷海丹田,悬于八宝玄雷池之上。
罕有的,柳元正再度感受到了自身法力的干涸。
于是少年先是咧开嘴角笑了笑,而后神情复归于严肃,似是在沉吟甚么。
少顷,《太上元说辟世真雷开道阐法妙经》被少年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运转起来。
初时仍有许多滞涩之感,数息之后,少年便熟稔起来,仿佛重新化作了某种本能,借着阴阳童子与十方灵兽,运行道法,鲸吞元气!
一时间,四方天地的元气似乎都被牵引而来。
不多时,甚至有彩云高悬,虹光贯连天地。
并非是突破境界,可又更胜于此!
……
两界山巅。
安文子掌教本在与心鹤真人对坐弈棋。
此时,察觉到动静,皆齐齐转头,朝着柳元正所在的方向望去。
饶是心鹤真人都面露震惊神色。
“观小友气息,仍旧是初入结丹境界,此刻鲸吞四方,只以法力雄浑而论,更胜……更胜……”
一时间,心鹤真人竟不知该如何所言。
反而是安文子掌教略显淡然的回过头去。
“小儿辈日前胆大妄为,险些身陷东土,如今否极泰来,且由得他张狂一阵罢,孩子嘛,余者还不足提。”
说罢,安文子掌教复在棋盘上落下一字,挥手时,却遥遥朝着远天之地,抽取来海量元气,洒落在山间。
只是到底安文子掌教也难忍住多久。
不多时,朗朗笑声从山巅远远地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