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梦想吗？”苏野坐直身子看向裴容认真开口。
    裴容脸上的鄙视几乎要溢出来。
    她要是没有梦想，怎么会选择天海市戏剧学院表演专业？怎么会成为满贯影后？
    这话连当年出道时的选角导演都不会问，也不知道苏野是怎么想到问这个问题的。
    裴容觉得自己刚才就不该接受苏野的好意。
    如果没有刚才那一杯马天尼，也不会有现在这样尴尬的问题。
    原本她以为苏野和她一样，都是见惯大起大落的人，可能会有一些共同话题，这才露出真面目与他交谈。
    现在看来，是她太过乐观。
    有些人，可能真的没有办法坐在同一张桌子聊天。
    “抱歉……”
    裴容起身准备离开。
    “你难道就不想要一个清清白白的娱乐圈吗？”
    苏野突然开口，眼神如同生命之水，清澈又吸引人舍不得挪开。
    裴容一眼看进去，生出几分温柔。
    片刻回过神，暗骂着该死。
    自己这么多年过来，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今天怎么会被一个导演的话给迷了眼。
    导演的话，骗人的鬼！
    就算苏野现在是烂片之王，曾经也的确是王牌导演，说几句掏心肺的话打动人很正常，自己一定要坚持住本心，不能大意！
    “今天……谢谢你买单。”
    裴容转过身，尽量走得坚定执着。
    “你难道忍心看着当年别人对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再次发生在你的学弟学妹身上吗？”
    “我知道，你这些年和我一样，都不曾离开，而是远远地关注着这些。”
    “难道如今恢复了自由，还只想着重新登顶吗？”
    “我们可以欺瞒别人，却无法欺瞒自己……向上的路，总是坎坷又崎岖，要永远保持最初的浪漫……”
    “有人悲哀，有人欣喜……”
    “当我们跨越了一座高山，也就跨越了一个真实的自己，才能看见最真实的娱乐圈！”
    苏野像是一个演说家，忘情地将这段话快速、深情地抛出。
    裴容停住脚步，转身看到的就是苏野含泪的双眼。
    明亮、真诚、炽热……
    裴容的内心突然久违的激动起来！
    十年前，自己因为不愿意接受娱乐圈的潜规则，遭到公司雪藏，直到上周终于解除合约。
    这一切是秘密进行的，知道她退圈真实原因的人寥寥无几，就连她的至亲都不知道真实情况。
    可是刚才苏野说的这些话分明是透露出他知道自己息影的原因。
    她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苏野看到自己的手表会惊讶，还特意提到外界传言，还显示的那么犹豫不决。
    那些话都是为了试探自己，包括这个热血的演讲，都是为了想要唤回自己！
    他希望自己能够回去，为娱乐圈的清白做斗争！
    她瞬间明白了苏野的苦心。
    原来他一直不曾离开娱乐圈，而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在对抗着，哪怕背负着烂片之王的名号也要坚持下去，甚至谋求复出也是为了让娱乐圈清白……
    “苏导，他是一个有大勇气的人！”
    裴容看向苏野，眼神坚定。
    她要为自己刚才的鲁莽和无礼道歉，猛地鞠躬：“小苏，对不起，是姐错怪你了。”
    刚刚结束发言还有些喘气的苏野顿时愣住，连气都顾不上喘。
    裴容怎么突然给自己道歉？
    还自称姐？
    他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自己刚才看到新闻推送，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娱乐圈人士报料称裴容当年退圈是因为反抗娱乐圈潜规则，因此遭到雪藏。根据当年的协议，裴容已经恢复自由身，推测她近期可能有大动作。
    苏野灵机一动将前后关联起来，用上前世著名的现代励志诗想要试图打动裴容的内心。
    只要能让她回心转意，片酬什么的都可以再谈的。
    没想到，结果有点出人意料得好。
    看着裴容热情真诚的表现，苏野反倒有几分不好意思。
    “要不……坐下来说？”
    “苏导你坐！我刚才有些没想清楚，话说重了些，你别往心里去。”裴容咬着唇，一脸窘迫，好在戴着口罩这才没有暴露出来。
    “没有的话，裴姐你是前辈，又是影后，教育是应该的，我就是个晚辈，还得向你学习。”苏野看到裴容的态度哪里敢摆架子，急忙礼貌回应。
    “苏导，你就别谦虚了。”
    “这些年我也看淡了，什么影后影帝……全是虚名。观众认你才是真的本事。”
    “而且越来越觉得，像苏导这样能够不为名利，一心为娱乐圈发展的人太少了，这才……要是苏导你这样的人多一些……一定更好！”
    苏野听着话，脸上突然烧起来。
    按照裴容的话。
    自己拍好片子是为了证明实力，拍烂片是为了自污名声来对抗娱乐圈潜规则的侵蚀，复出是要肃清整个娱乐圈的大环境。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居然这么伟大！
    本想坦白，可是看着裴容那双清亮崇拜的眼神，又决定还是隐瞒下来。
    “苏导，你刚才说要找我拍的电影，是什么情况？”
    “是微电影。”
    苏野纠正之后，也不管裴容能不能理解，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隐藏了这部影片的主要目的是为自己洗白。
    “等到拍完微电影我就告诉她！”
    “只有一天时间，算不上骗，只是忘记说了而已！”
    苏野安慰着自己眼神坚定。
    “苏导你的意思是，你要在十分钟内完成一段集合悬疑、动作、爱情、喜剧、犯罪……这么多题材的电影？”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苏野坦然地点点头。
    “给我看看剧本。”
    说回专业问题时，裴容又恢复了影后的霸道和冷厉气质，御姐范十足。
    苏野苦笑着摇摇头：“还没有。”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拍？”
    “十点。”
    裴容微微皱眉，没有明白苏野的意思。
    苏野点亮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三个半小时就到了最后的时间，自己必须尽快搞定裴容才行。
    叹一口气：“微电影是一种全写的电影模式……会改变当下影视圈的格局……”
    “总之……这个电影会是震惊整个电影史的一部电影。”
    “不过我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
    “片酬，可能不会很多，可能只够车马费，你要不要考虑下分成？”
    “不用了。”
    裴容摇摇头：“有苏导在，我信你。”
    “至于片酬就不用了，既然是全新的模式，我就当做实验了。”
    “裴容果然是个好人！”
    苏野感慨一句，从身上摸出一份合同。
    “那咱们还是签个协议，稍后我带你去拍摄场地，今晚就搞起，争取明天一早搞完。”
    苏野有些激动，声音也大了起来，周围人纷纷侧目。
    看到两人的样子感慨世风日下，这还没到晚上呢就讨论什么搞不搞的，下流！
    裴容没考虑这么多，扫过一遍确认没问题签字递了过去，只是看着苏野娴熟地装协议的样子又有点迟疑。
    自己是不是又上贼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