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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又想起了上官明棠的话,“狗崽一直都是我的。”
“他想要我东方月做他的忠犬,舔着脸,哈着舌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夜羽叫他:“公子,你变了。主子他真的为你着想。”
“你都做了他人的奴,还有什么可说的。”
……
奴牙手心额头都是汗,凤泠站在一旁替她擦着汗,也不敢说什么。
血虽然已经止住了,可仍然是昏睡着的,气息依旧微弱,不晓得还会不会醒过来。
别人不了解上官明棠的身体状况,奴牙却是最清楚的。
他常年汤药不断,根本不能同其他正常人一样,东方月说只不过是一剑,可这一剑足以要了他的命。
上官明棠坠入了梦魇,往日光景如虚影一般在他眼前晃过,他看着昔日的紫荆山。上官羽还在,郁尘在,子煜也在,他们三人在驰骋在紫荆山上,再往前是胡合部的大草原。
黑水河隔开了两个国家,却隔不开他们两部对彼此之地的向往。
他渴望像胡合部的鹰一样驰骋草原,也想学着他们驯服狼群。
可后来,漫天的火光,战马的嘶鸣,将士们的嘶痛声响彻整个紫荆山涧,那一次大战,那一场大火把所有的一切都毁了。
血光四溅,他全身被浸染在血里,泥浆里。他哭喊着,在每一个人堆里翻找着,但他找不到上官羽的尸体。
大火蔓延了整个紫荆山,也烧着了整个荀北。
他听到有人在喊他,可是他不想走,他要留在这里,荀北的太阳没了,他不想看到这里暗无天日的模样。
奴牙也不知上官明棠会不会挺过来,她握着他的手一直在喊他。
公子玉在一旁落着泪,不敢哭出声。
东方月吹了凉风,从屋外走了进来。他脸色不好,但这屋子里每个的脸上都挂着凄凉的神色。
内里的人齐刷刷地看向他,“我与他说会儿话,他一定是在怨我,你们先去把征来的兵放了。”
几人一起出了房门,奴牙走在最后,顺带着阖了房门。
东方月眼中晦暗,他抬了手摸着上官明棠烫热的脸颊,说:“这眉头一皱,脸都不好看了。”
“第一次看这般瘦弱的模样,还以为是哪家闺阁里出来的大家闺秀,柔柔弱弱的模样。扮作女人时不像,这脱了脸皮倒是有八分模样。”
“说说你,自从虞都见你开始我就没有好日子过,为了逃婚去做监军,这婚依旧没逃过,再就是莫名其妙被免了职,再后来被派到江南,现在好了,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了。”
东方月捋着他的发,继续说:“当然,你也不曾有好日子过,在那虞都里步步为营,还要再提防着我,是不是很累,如今我什么也没有了,可以不用你忌惮了。”
“现在一切都好了,没有人可以再让你痛了,除了我。”东方月轻笑,说:“你觉得亏欠我,所以想要拿这一命来抵?现在好了,都抵过了,可以两清了。”
他从自己手上摘下那条红绳,在上官明棠眼前晃了晃,但他知道,他看不见。
东方月掀开被衿,探着手找到了他的右脚踝,重新给他绑了上去。
“狗崽子是你的,你要我便给了,如今你再要,我给不起了。”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摩挲着上官明棠的唇,烫热的温度从指尖传来,东方月慢慢俯身,吻了上去。
那吻很浅很浅,倒有些像无声的告别。
东方月起了身,说:“夜羽还活着,我知道,你救了他,也救了我们所有人,我不傻,顾凤岩来得这般及时,一定是早有人通知。”
“你想做什么我如今真是看不清了,救我留我于你何用?我如今什么都没有,成不了大事。新皇予不了你的,你想找我要,想帮我谋天下。但我觉得真不必浪费精神在我身上,我不需要你这般殷勤。你我都是聪明人,若是我为皇帝也不会放任兵权在他人手中。”
“以前我知晓,于你情动是我的错,可如今心已无存,所爱非人,我便不再奢望。人说心事眼波能定,可唯你眼波难定。若是你心里曾记挂我一分,也不会不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江南之行是我最愉悦的日子,那时便想,不论你去了哪里,山川雪海,你若愿归,我踏马去寻,暮雨西风,你若不离,我定舍命相依。可如今我一无所有,亦承诺不了你。”
东方月看了看昏睡着的人,只觉得周身冰凉刺骨,“予你的事我都做到了,我不欠你什么,你这一剑也不再欠我什么,你想要回荀北我如今也帮不了。我是煞星,与我纠缠的人都没有过好下场,上天不会如我愿,就像他不会如你所愿一样,我们终究斗不过他。”
“羁绊太深,想要断清,那便要就此别过,他日不再相见。”
东方月起了身要走,一只冰凉的手忽而握住了他。
第68章
上官明棠坠入了虚幻之境, 他梦着虞都秋色里的红纱帐幔。他蒙着鸳鸯喜帕,坐在那处,东方月专程来小院迎他。
青石板路因下过大雨泥泞不堪, 东方月为了不让他沾湿便背着他走, 而后两人一同往相府去, 东方月会说着话,叫他不要紧张,他伏在他宽厚的背上, 一颤一颤,却特别安心。
他又梦着江南的蒙蒙烟雨,冬夜里他们相依相偎, 在那红浪里翻腾, 挥汗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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