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tomato!
贡院是原来的国子监,因为太学的崛起,国子监已经没落,基本已经沦落为科举考场了。
里面很大,几千人在这里考试,虽然格子间小了点,但错落有致,展示出高超的组织能力。
欧阳辩不由得赞叹,这就是文官官僚体系的厉害之处,至少组织能力上是过关的,尤其是上面重视的时候。
科举是国之大事,是选拔人才的盛典,无论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欧阳辩坐在自己个格子间里面,经过的考生都不免露出诧异地眼神。
宋朝的科举分为乡试、省试和殿试三级,乡试作为第一级考试,出现幼龄考生是很正常的,科考不限次数,有些人想着让小孩子去乡试积累一下经验,所以在乡试中小孩子还是比较多见的,但要通过并不容易。
到了省试这一级,出现小孩子的几率是很小的,一般小的也都是十六七岁这个年纪了,像欧阳辩这样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却是很少见的,怪不得其他的考生见到不免露出诧异地神色。
欧阳辩还是见到了几个熟人的,比如章衡、吕惠卿等人,这些人他是见过的,之前也有去拜访过他,欧阳辩也回请了几次。
检查的工作因为非常细致,所以到了中午才算是堪堪完成,第一天大多数时间就花费在这上面了,等到下午的时候,主考官王珪协同一众考官过来巡查考场。
除了王珪,还有范镇、梅尧臣、韩绛、梅挚等几人。
这些人欧阳辩都是认识的,范镇、梅尧臣都是熟人,王珪、韩绛、梅挚在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他们看到欧阳辩,但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视而不见的走过。
欧阳辩也没有表现出热络或者其他的神情,这是为了避嫌呢。
考官审查之后,终于开始发卷。
此时的考试内容也就是诗赋、经义与策论。
后世人常说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但实际上以中国人擅长考试的习性,只要是变成了考试,就会给你总结出考试规律来,即便是看似靠天赋的诗赋也是如此。
科举的诗赋考试,始于唐玄宗时代。
诗赋考试中所考诗赋多为律诗、律赋,其本身就已经格律化。
格律化意味着程式化,有规律的东西便可以被研究。
于是,研究诗赋句法、声韵、病犯、对偶的著作便应运而生,不断将程式化推向更高的水平。
所以市面上多有诗赋的考试教材。
比如王昌龄的《诗格》、《诗中密旨》,旧题白居易的《金针诗格》、《文苑诗格》,以及李洪宣的《缘性手鉴诗格》、郑谷的《新定诗格》、王维的《诗格》、徐隐秦的《开元诗格》、王起的《大中新行诗格》、许文贵的《诗鉴》、姚合的《诗例》、任博的《诗点化秘术》、郑谷的《国风正诀》,以及佚名的《吟体类例》、《诗林句范》等等。
别以为上面的就是全部哦,因为那些都是晚唐时候的考试参考教材,宋代的也有发展自己的参考资料,而且格法更加繁密琐碎。
唐五代研究赋格的专著亦不少,如浩虚舟《赋门》、纥于俞《赋格》、范传正《赋诀》、张仲素《赋枢》、白行简《赋要》、和凝《赋格》等等。
与诗律研究一样,这些书的作者们力图要为赋构建起一个通行的格法程式。
现存唐佚名《赋谱》一卷,乃研究所谓“赋句”,有壮、紧、长、隔、漫、发、送、虚、实等名目。
有些又分子目,如“隔”,谓“隔体有六:轻、重、疏、密、平、杂”。
当然,宋人仍有研究律赋程式的著作,与诗一样,也益趋繁密。
参考书这么多,当然不可能全部都看,尤其是欧阳辩这样通过短时间强化起来的速成品,但欧阳修和王安石两位名师怎么可能让欧阳辩花费那么多的时间,他们自然知道怎么样去敷衍过去。
对,的确是敷衍。
在他们看来,以欧阳辩的诗词功力,完全可不用考这两项,只是考试这个东西是没法挑选的,只能整理出一套速成法给欧阳辩去训练,以这套速成法练成的写诗法,自然不能写出传世名作,但敷衍一下科举的诗赋却是绰绰有余了。
这本来就不是重点,欧阳辩就跟填空一般将诗赋填上,回过头再看一遍,把自己给膈应到了。
这特么也叫诗赋?
不过考场上的东西历来如此,考得原本就不是你的才华,而是你的根基基础。
经义这一块,一是背文功底,二是讲究破题技巧,说到底也是水磨工夫,在这一块上,书香门第的子弟占便宜太多。
欧阳辩从小就有欧阳修这个名师教导,又被督促着背了这么几年的书,对这一块的基本功也算是熟悉。
经义这一块对他也不难,只是要花的时间比较多而已。
一下午的时间,之来得及破了个题,到了晚上升起了烛火,就着被捏得粉碎的糕点,烧了点热水就着吃。
天气依然很冷,带着的被子在格子间里其实很难抵御风寒,但大家都是这幅鬼样子,谁也没法羡慕谁。
所以到了晚上,欧阳辩就将自己裹了呼呼大睡起来,夜里做题太冷,他是不干的。
幸好他睡得早,后面睡的人被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吵得只能等着眼睛等天亮。
睡得早自然醒得早,第二天一早,欧阳辩就从睡梦中醒来,先是稍微的整理了一下个人卫生,稍微坐着等彻底清醒了,才铺开试卷答题。
经义的题花了他不少的时间,等经义题晾干,欧阳辩认真的收起,这才屏着大气打开策论题。
【刑赏忠厚论】!
欧阳辩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还是它!
欧阳辩顿时有些热泪盈眶。
不是因为押中了题目,而是为了自己被王安石和欧阳修疯狂操练的这段日子,白费了!
若早知道,好好地打磨这片文章就好了啊,根本不必受那些苦啊!
欧阳辩眼里噙着热泪,端端正正的将心中早就修改了无数遍的刑赏忠厚论抄在试卷上,一边抄一边低声念叨某种水果。
tomato!tomato!toma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