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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职校里头正经讲课的老师都没几个,上课都自习,考试全放水,克服环境?个狗屁!”
“操*你*妈的!”
“他么的怎么不过来试试……”
……
一群情绪激昂的骂声中,忽然一个女生捂着脸哭了。
“我想尚老师了。那些老师都是尚老师给我们找来的老师!去年高考成绩也是尚老师带领我们考出来的!现在全部被用来给新学校招生了。”
教室里霎时一静。
无声的愤怒野火像被兜头一盆冰水淋了下来,呲——地冒出了黑烟,气氛压抑得如同身处在压力极大的深海里,每一个呼吸都得费尽气力。
尚老师……
这些改变都是尚老师带来的,可尚老师都已经被赶走了,他们该怎么办呢?
尽管无人说出口,可看到那整齐光鲜校舍,优秀的师资、无数明亮的未来,穿着靓丽校服穿行在其中,欢笑着的学生时,他们的心理是自卑的。
若没有尚老师的努力,这些资源是他们一辈子都触摸不到的。
教育改变生命。
可那些没条件享受优秀教育资源的人呢?
他们的生命怎么办?
成为被这片土地束缚下,一个龙生龙凤生凤,放羊倌的儿子接着放羊,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的世代重复的圈?
无论外界如何鼓吹读书无用论,在上溪这片土地上,教育都是他们唯一改变命运的窄梯。
尽管窄,路总还是有的。
现行国家垄断着教育行业,教育差异尚且如此明显。未来教育行业逐渐市场化后,未来的孩子还有这根梯子吗?
有人喃喃道:“我终于明白小傅老师第一节的时候,为什么说遇上尚老师是我们的幸运了。”
无人说话。
无人应和。
空气中弥散着一种孤独悲哀的绝望。
是啊。
遇上尚老师是他们的幸运,可尚老师都已经失败了,被赶走了。
他们该怎么办?
这可能是这些孩子头一次面对到尖锐而赤*裸裸的现实,与书里的理想国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成长往往就在这些瞬间。
一整个午休都无人再说话。
黎青看完视频,重新坐回座位时,才发现尚阳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醒了?”
尚阳揉着惺忪的眼睛:“早上睡多了,有点睡不着了。”
黎青道:“喝水吗?”
尚阳接过矿泉水瓶,喝了一口。
顿了顿,他问:“黎青,你说尚厚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黎青思索片刻:“一个理想主义的好人。”
“理想主义?”尚阳喃喃道:“可这个世界适合理想主义存在吗?”
“不适合。”黎青认真道:“但我相信会有奇迹。”
“可能吧。”尚阳迷茫道。
此后一整个星期,大家情绪都恹恹无采。
约莫是视频在班上传开一个星期后的一天。
下午放学黎青去办公室,找班主任续假条。
尚阳最近一天要睡十个小时,晚自习撑不住,黎青准备请假翘掉晚自习。
黎青在办公室拿假条时,尚阳就抱着滑板,靠着办公室外墙,迎着光,眯缝着眼睛,晒着血色夕阳。
徐成才正好抱着一本书出来:“尚阳?”
“唔。”尚阳猫一样眯着眼:“徐大侠,是你啊。”
徐成才疑惑:“你看什么呢?”
“喏。”尚阳下巴一扬:“那儿,有人在往墙上喷漆。”
黎青刚好认真折好假条出来,闻言顺着尚阳说的方向看去。
那是正面向校外马路的一段外墙。因为隔壁在施工建体育馆,那面墙被脚手架围了一小半,寻常少有人来。几个男女生用喷绘油漆在墙上涂着什么。
虽然尚未成型,却能看得出他们喷的是什么。
那是一幅画。
画面中央一座陡峭的小山,山顶上站着一个男人,上半身穿着西装,下半身是没洗干净的泥腿,他刚从梯子上爬上山,就要将梯子往外踹。
梯子上背着书包,衣服打着补丁的一串少年少女们惊恐地抓着梯子,随着梯子摔下了山脚。
底下有两排字。
——上溪高中不是上溪精英高中。
——我们要尚校长回来。
“天!”徐成才木讷呆板的面上一呆,“他们胆子也太大了。”
“胆子确实很大。”尚阳舒服地撑了个懒腰,“画得也挺有才华的。”
徐成才喃喃道:“可、他们不怕被学校发现吗?”
“或许吧。”尚阳看向黎青,“你认得出来是谁画的吗?”
“喷字的几个人是7班的,以前和宇飞玩得不错。”黎青道,“其中一个画画的人,你也认得。”
尚阳看他:“我也认得?一班的人?”
“嗯。”黎青唇角露出些许笑意,“画画的是程城诚,雷甜甜在旁边帮忙喷字。”
“他们……”徐成才嘴唇动了动。
他想说他们怎么敢?
他们不怕吗?
可他问不出口,在他们的勇气前,他胆怯懦弱得无地自容。
尚阳笑了:“小橙子胆儿贼小,肯定是雷姐威逼他的。”
黎青淡淡勾唇:“甜甜性格就是不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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