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任收回目光，看着肖宇道，“肖总，我是代表天意普通的员工谢谢你。
    其实，天意要实行新政，尽管公司高层一直保密，但员工们或多或少也都有所知情。
    我作为总裁办主任，了解更多一些，包括方案内容。
    说心里话，尽管公司高层对实施新政的愿望很强烈，但员工并不在乎，他们认为所谓新政，不过是公司高层利益的一次再争夺，和他们无关。”
    刘主任代表普通员工向他道谢，肖宇已经很惊讶。
    听到争夺两个字，肖宇更惊讶，因为这两个字很尖锐，特别从刘主任嘴里说出。
    在肖宇的印象中，刘主任一直是谨言慎行，以张凯眼色行事，凭此，她显然不可能轻易说出这两个字。
    刘主任似乎看出了肖宇心中所想，一笑，“肖总，你肯定很惊讶我会说这番话。
    我也是从普通员工一步步干上来的，即使现在，也像你说的，我仍然是为一日三餐活着，一个月不发薪水影响不到我，但几个月不发，我就要抓狂了。
    何况那些普通员工。
    可是第一个方案里，只有宏大，争夺，没有涉及到这样的发狂，也许是忘记了，也许是根本不在意。
    所以普通员工自然也不会在意新政的得失。
    你昨晚看到的满楼灯火，只是一种假象，整个行业都是满楼灯火，但有的灯火只是为了映衬，证明自己最起码看起来是努力的，强盛的。
    其实那灯火里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假意，岗位上的最清楚。”
    刘主任重重吸口气，让自己的情绪有所平复。
    静默片刻，才又道，“肖总，你的修改终于让为一日三餐奔波的人不再被忽视，就算方案不能被通过，我还是谢谢你。”
    肖宇也被刘主任的情绪所感染，一字一句道，“刘主任，我也谢谢你和我说这番心里话，就算方案最终没通过，听到你这番话，我也满意了。”
    两人相视而笑。
    刘主任道，“我说这些话，并不是抱怨张总，相反，我很佩服他，他是个很有进取心和大格局的人，否则以他现在的身价，根本不必费这番折腾。
    只不过久居高位，有时候很难再听到不同的声音，只要肖总和张总能携手配合，新政一定会成功的。”
    刘主任最后还是回归了职业本色。
    肖宇自然明白刘主任话中的意思。
    “刘主任，你放心，咱两的话，虽然是属于咱两的私谈，但我一定会认真考虑。
    我对张总同样很认可，我能做到的，我定会支持。”
    刘主任轻嗯声，转身刚要走，又停下，再次看眼四周。
    声音稍稍放低，“肖总，陈总那，你也要考虑，刚才张总的担心不是虚言。”
    两人目光一碰，肖宇点点头。
    彼此会意笑笑，刘主任走了，很快消失在灯火中。
    肖宇回到屋中，点上支烟，把刚才吃饭时的情景又重新回想一遍。
    最后想到了陈家伟。
    陈家伟真会因为自己的方案被改动而动怒吗？
    凭上次的事，肖宇相信陈家伟肯定会不愉快，但以张凯的能力，和自己大股东代理人的身份，压制他的不愉快并不难。
    可压制不是最好的办法。
    心里不甘心，表面的顺从会让危机更浓。
    自己修改方案，可不是为造成陈家伟和张凯关系的破裂。
    若两个天意最高掌舵人出现面和心不和，对方案的推行同样不利。
    狠狠抽口烟，肖宇突然觉得当个代理人真难，摇摇头，既然张凯已有担心，就让张凯自己处理吧，自己还是不要过多介入。
    第二天，和张凯，刘主任吃完早餐，肖宇告辞。
    张凯的酒已经完全醒了，三人都没再谈新政的事，随意闲聊，饭吃得很轻松。
    看着肖宇开车离开。
    刘主任问，“张总，我们回天意吗？
    您在这已经待两天了。”
    按张凯以前的习惯，张凯在农庄最多待两天，两天后，必回天意。
    张凯摇摇头，“今天不回去，再待一天。”
    刘主任愣愣，随即应声好，自己现在就去安排。
    刘主任刚要走。
    张凯叫住她，“陈总这两天忙什么？”
    刘主任立刻回应，“就是公司事务，刚才陈总还打来电话，问您今天什么时候回去？”
    张凯轻嗯声，若有所思。
    刘主任默默看着他，此刻张凯提到陈家伟，必有缘故。
    等了一会儿，张凯道，“刘主任，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告诉我，你到底选择哪个方案？”
    张凯口气虽然居高临下，但目光显然比往日温和。
    刘主任顿顿，“张总，我选择第二个方案。”
    “为什么？”
    张凯追问。
    刘主任这次没有迟疑，“其实普通人有时候真的很简单，谁给饭吃就支持谁，得民心者得天下，说白了就是这个道理吧？”
    张凯指指刘主任。
    “刘主任，一个千古名言让你一句点破了，你可以去教历史。”
    刘主任忙笑着摇头。
    “那我可不敢。”
    张凯一摆手，“我再回屋看看方案，别让人打扰我，陈总若再来电话问我何时回天意？”
    张凯想了片刻。
    “你就直接告诉他，我今天不回去了。”
    “那明天呢？”
    刘主任问。
    张凯顿顿，“明天，也许我会请他来。”
    说完，张凯转身走向自己房间。
    刘主任原地顿顿，去准备。
    此刻肖宇已在回京师的路上，路过天意公司，肖宇特意看眼那恢弘的大楼。
    没有了夜晚满楼灯光，恢弘明显缺少了种震撼。
    一将成名万骨枯，强者的荣耀都是由无数个为一日三餐奔忙的身影叠加而成。
    看着白日里的天意大楼，肖宇更坚信这点，捍卫荣耀，就要捍卫奔忙者的身影，两者并不矛盾。
    回到院中，严如静不在。
    问胡海，严如静又受岳晓晓相邀，出去了。
    胡海笑道，“肖总，你和严校长现在都挺忙，只留下我和刘老子每天看家下棋。”
    肖宇笑应，“胡总，你和刘老爷子这是养精蓄锐，很快就会有忙碌的时候。”
    “什么时候？”
    胡海马上问。
    肖宇摇摇头，不确定，但应该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