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贾松的追问，肖宇稍稍愣愣，难道贾松认为自己的回答是敷衍。
    “当然是真的，你看，我还记了些笔记。”
    肖宇顺手拿起笔记本递向贾松。
    贾松接过看看。
    “肖总记得挺认真，看来肖总马上也要成周明亮粉丝了。”
    肖宇摇摇头，成粉丝不至于，不过周明亮今天讲的内容，自己确实很欣赏。
    看贾松笑而不答。
    肖总道，“贾校长有什么不同意见尽管说。”
    说完，递给贾松支烟，自己也点上。
    贾松抽口烟，指着视频道，“刚才肖总的话，我相信肯定是真心话，我也承认周明亮讲座水平确实很高，昨天他讲国学的时候，我对国学了解不深，也和肖总今天有同样的感觉，受益匪浅。”
    一溜烟圈从贾松嘴里冒出，从手机上方飘过。
    肖宇没接话，感觉贾松的话肯定有转折，自己静心听即可。
    果然，烟圈还未散尽，贾松话锋一转，“可是今天周明亮将教育管理，我就不敢再认同肖总的观点。
    因为我在教育管理上也算个行家，而且是一步步干上来的，周明亮这些理论，听起来很好，但实践未必管用，特别像育才这种职业技术学校，更不能轻易用。”
    贾松说的很认真，肖宇也听得很认真。
    肖宇相信贾松此刻说的都是实话，示意贾松继续讲。
    贾松见状兴致更浓。
    “这就像来自京师的富二代，给一个二三线城市白手起家的小业主讲如何进入世界五百强，理论很炫酷，观念很新颖，听起来让小业主如醉如痴，可小业主真要按这套理论干，结局只有一个。”
    贾松将手里烟重重按灭，口气骤然加重，“小业主最后会赔的连裤子都没有。
    肖总也是干实业的聪明人，应该明白这是为什么？”
    两人目光一碰。
    肖宇会意点点头，明白。
    任何理论都要结合实际，富二代那套理论再漂亮，小业主没有相应的资源，机遇，理论绝对是白扯。
    贾松笑笑，不愧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伸出根手指，“还有个重要原因，富二代那套理论，也未必是他从自身实践中得来的，也许是他父亲告诉他的，也许是他扒其它富二代的，他只不过汇总了一下，就讲给别人听。
    好的理论家未必是真的实干家，好的讲师也未必是好的管理者。”
    贾松顿顿，肖宇重重应声是，贾松的话一点没错。
    拉开抽屉，取出周明亮的资料认真看看。
    周明亮的履历虽然光鲜，但他真正从事教育管理的工作时间并不长，在云城这样二三线城市，直接从事教育管理的经历更是没有。
    相比贾松这种在教育底层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周明亮对基层教育的理解只局限在书面报告上。
    众所周知，书面报告的水分是最足的。
    所以周明亮的理论，如果在基层教育管理上行驶，就是一艘看似华丽的泥船。
    未到江心就千疮百孔，沉了，还会把基层教育管理弄得一片浑浊。
    这就是所谓专家的危害。
    “贾校长，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我看到会议室里，大家都听得很认真。”
    肖宇指指视频。
    贾松一笑。
    “肖总，有句话你别不爱听。
    如果我没在基层教育莫怕滚打这么多年，同样是半路出家，我也会听得很认真，对周明亮的理论深信不疑。
    因为他说的确实好听。”
    话一说完，两人都笑了。
    贾松又拿起肖宇的笔记本。
    “肖总，我不是空口无凭诋毁周明亮，我现在就可以逐条对周明亮这些理论找出不可行的反证。
    想不想听听？”
    肖宇闻言，兴致更浓，给贾松倒杯茶，自己洗耳恭听。
    贾松喝口茶，胸脯一挺，开始逐条反证。
    肖宇边听边点头，贾松确实不是空口无凭，各个反证都结合实际，有理有据。
    教育管理，肖宇虽然是半路出家，但也是个生意人，又在育才待了这么久。
    贾松的每条反证，肖宇都能有自己客观的辨析。
    所有辨析的结果，都是贾松是对的。
    漂亮的理论并不一定是实用的理论。
    一番反证结束，肖宇不由向贾松竖竖大拇指，“贾校长，我必须高看你一眼，在教育管理上，你是真正的实干家。”
    贾松忙摆摆手，“肖总，你过奖了，实干家我不敢当，不过莫爬滚打这些年，经验还是有一些。”
    两人都笑了。
    肖宇又给贾松递上支烟。
    “贾校长，你今天过来找我，不会仅仅是为给我上课吧？”
    贾松刚抽口烟，一听肖宇话，烟立刻呛在嗓子眼，重重咳嗽几声。
    缓过劲才道，“肖总真是聪明人，我刚才说的确实只是引子，下面才是重点。”
    两人目光一碰，又都会意笑笑。
    贾松往前一探身，低声问，“周明亮今天讲座的主题本来不是教育管理，他突然换了选题，这可违反了讲座的惯例，你知道为什么嘛？”
    肖宇没有立刻回答，默默看着他。
    屋内沉静一会儿，肖宇反问，“贾校长，你是不发现什么了？
    有话尽管说。”
    贾松顿了片刻，“昨天饭局后半程，周明亮看严校长的眼神似乎有些异样。”
    异样？
    肖宇立刻问。
    贾松点点头，“肖总，我是过来人，除了对教育管理我很了解，对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我也很了解。”
    贾松的话虽然有自娱成分，但肖宇认可他话，贾松曾经就是好色之徒，男人的异样，他自然能看出来。
    见肖宇没有动怒的意思，贾松有了继续说的勇气。
    “今天在商务车上，周明亮和严校长也谈的很好，所以我认为周明亮临时更换选题，就是为了讨严校长欢心。”
    贾松说完，再看看肖宇的表情。
    肖宇平静如水。
    贾松愣愣，“肖总，你不惊讶？”
    肖宇摇摇头，“贾校长，你和我想到一处了。
    还有什么话，你继续说，我按你说的办。”
    这是对贾松的认可，也是鼓励。
    贾松心里的担忧彻底消失，“肖总，那我就接着说了。”
    肖宇重重点点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