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女人的话，肖宇顿顿，“是吗？”
    女人应声是，“你们公司的人没告诉你？”
    肖宇摇摇头。
    “阿姨，你去我们公司有事？”
    女人笑笑，“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这个人，听他们说你这人不错，对员工很好，办事也很讲究，我就放心了，才请你过来。”
    肖宇也笑着道声谢，等女人继续说。
    女人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我身体有病，医生说我不能喝茶，只能喝白开水。”
    尽管厨房的火已熄灭，但药味依旧在屋内飘荡。
    “阿姨，您的病是？”
    肖宇轻声问。
    女人指指自己腹部，“肿瘤，已经是晚期。”
    女人说的很淡然，仿佛是在说别人。
    肖宇脱口而出，“那您怎么不住院？”
    话一出口，立刻有些后悔，看看这家徒四壁的样子，如果有钱，谁愿意守在家里喝中药等死，不愿意去医院。
    女人表情依旧淡然，摇摇头，“去过，没用，还花不少钱，自己吃点药也能行，到了我这岁数，生死也无所谓了。”
    女人的淡然让肖宇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奈，隐隐明白了瘦猴为什么铤而走险，明知已不可为，还要强行绑人讹钱的原因。
    女人一摆手，“不说这些了。
    肖总，我想问一下，你们找我儿子到底为了什么事？
    他是不犯了什么大事？”
    女人的问话让肖宇一时陷入犹豫，来之前，他本想单刀直入直接把事情说清楚。
    可现在目睹女人的境况，肖宇说不出口，正犹豫间。
    女人道，“肖宇，我请你来，就是想听你实话实说，我也会实话实说，不用担心我，自从刘亮中途辍学，和那些混混们搅和在一起，我什么事都经历过，我能扛得住。
    夜猫子上门，没什么好事，刀四海轻易不来我家，只要来，就没好事。”
    女人眼中闪烁出饱经风霜后的坚定。
    肖宇对这样的眼神不陌生。
    任何一个母亲在决绝后都会有这样的眼神。
    肖宇终于点点头，“我们找刘亮是有事。”
    “因为钱。”
    女人回应。
    肖宇应声是。
    “数目不小吧？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有几十万。”
    女人接着道。
    肖宇稍稍顿顿，“他和您说过？”
    女人摇摇头又点点头，“昨晚他回来过，说他找到了筹钱的办法，可以解决我的手术费，我的手术费最起码要几十万。
    我的病已经把这个家拖垮了，家里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
    肖宇沉默片刻，“刘亮挺孝顺。”
    女人终于露出丝笑。
    “我这个儿子其实小时候挺好的，他爸死的早，是我把他一手带大，大家都说他乖，懂事，可自从结识了那些混混，他整个人就变了，变得我都不敢认了，唯一一点没变，他对我还算孝顺，一直想把我的病治好。”
    女人的表情很复杂，既有对儿子依旧有孝心的欣慰，也有对他不走正道的无奈和恨恨。
    肖宇的心情同样很复杂。
    飘散在屋中的药味让他嗓子感觉痒痒的。
    屋内沉默一会儿，肖宇才道，“阿姨，他告诉你筹钱的方式了吗？”
    女人摇摇头，“他没说，但我能看出来，他当时的表情很紧张，肯定又要做什么坏事，我这病治不治最后都是死，不能因此把我儿子连累了，我劝他不要干，我不需要去医院，可他不听，执意要做，让我在家里只管等钱到，然后他就走了。
    钱没等到，却等来了你和刀四海，我立刻意识到我儿子肯定要犯大错了。
    几十万，这罪轻不了，是我害了我儿子，我真该早点死。”
    女人说着老泪纵横，重重一拍自己大腿，浑身战栗，满头银发在昏暗的光线下飘动如雪。
    肖宇的心顿时痛如潮涌。
    掏出湿巾纸递向女人。
    “阿姨，您别激动，刘亮是犯了错，不过这事没经公，我和刀四海也联系过他，只要他把我们的朋友放了，我们绝不会再为难他，钱的事也好商量。”
    “放人？”
    女人立刻惊愕得看着肖宇，“他把你们的人绑了？”
    肖宇点点头，“没错，他为给您筹钱治病，绑了我们一个朋友，要求我们拿钱换人，我们也同意了。”
    肖宇边说边拍拍身边的密码箱。
    女人立刻站起，一叠声骂道，“这个糊涂蛋，怎么能办这种事，这是要遭报应，掉脑袋的。”
    肖宇也随即起身，上前扶住女人，“阿姨，只要说开了，没那么严重，何况现在是私下解决，什么事都好商量。”
    女人看看肖宇。
    肖宇笑笑。
    女人长出口气，“肖总，谢谢你没经公，还给我儿子留了机会。
    刀四海的话我不信，你的话我信，钱我们一分不要，用这种钱治病那是作孽，我现在就给我儿子打电话，让他把你朋友放了，然后再给你当面赔罪。”
    肖宇应声好。
    扶着女人进了卧室。
    卧室的陈设同样很简陋。
    床头放着一部座机。
    女人坐下，定定神，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小卡片，上面有一个手机号。
    女人告诉肖宇，这是昨晚刘亮回来后，特意留给她的新联系方式。
    有重要的事即可给刘亮打这个电话。
    在肖宇注视下，女人拨通电话。
    电话虽然通了，但良久电话那边没有回应，女人的脸色越来越焦急，看向肖宇。
    肖宇笑笑，“阿姨，没关系，特殊情况下，电话没有立刻接通很正常，不用急，再等等。”
    女人点点头。
    又等了一会儿，女人突然道，“刘亮，我是妈，你在哪？
    你的事妈都知道了，赶紧把人放了，这作孽的钱不能赚，妈已经和肖总说好了，只要你把人放了，他不会追究你任何责任，现在这事也没经公，你还有新生的机会。”
    肖宇屏息静听，虽听不到电话那边瘦猴的声音，但已可以断定母子已通上话，女人也完全按照商量定的规劝自己的儿子。
    如果瘦猴还有点人性，听到自己母亲的呼唤，应该能迷途知返。
    事情如果就这样解决，看在一个母亲知情懂义的言行上，肖宇也完全能接受，甚至可以考虑帮他们母子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