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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地拍了拍她羽绒服背后不小心沾上的木屑灰尘,像个心细的兄长在照顾不懂事的妹妹。他的温柔几乎是习惯性的,根深蒂固于日常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里,和条件反射一样行云流水。
她有时候甚至弄不清楚,自己对他这种温柔究竟是依赖还是痛恨,明明是一样的年纪,相同的成长历程,他在她身旁却总是显得比她成熟得体太多太多。这让她越来越不喜欢自己,越来越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毛病。
恰在她沉默的片刻之中,许和风变戏法一样地从身后拿出两支雪糕,满脸得意地为她将包装袋撕开,然后递给了她:“我上甲板时看到船舱里的便利店在卖雪糕,就买了两支。我记得以前你总是特别特别爱在冬天吃雪糕,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这样?”
她愣愣地咬了一大口,低着头并不说话,脸上却也没有厌恶的神色,只是不知所措地任由许和风拉着她在海风的四面包围里孩子气地跳上跳下,最终站在了一片高高的围栏之前,胸口扑面而来的就是冰凉刺骨的水花。
“怎么样?刺激不刺激啊?齐小夏,看你以后还敢再叫我退休老政委,我任性起来也是可以很任性的,晓得吧?”他的短发被海风吹得像是稻草一样乱糟糟的,却也满不在乎,只是单手轻轻地搭着她的肩膀,很鲜见地以露出小虎牙的方式大笑起来,很轻松,很自然,带着薄荷草的气息。
原来一路从年少时代过来,他们之间这样微小得不值一提的小插曲,他都能如数家珍。
缘由不过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年冬天,学校的小卖部掀起了在呼呼的北风里吃冰激凌的奇怪潮流。那段日子里,所有的女生都热衷于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三五成群地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一边聊着天,一边大口大口地吞咽冰激凌,即使冻得鼻子跟胡萝卜似的,也还是开心得无法言表。
当然了,一向离群的齐小夏不属于任何女生小团体,但女孩子嘛,都是喜欢新奇的玩意儿。于是她在早晨二十分钟的课间,一路呼哧呼哧地拽着许和风的手臂到了小卖部,一脸坏笑地嚷着要吃冰激凌,许和风却严肃地板着一张脸,从口袋里摸索出硬币买了两大杯热滚滚的奶茶,轻轻塞给她一杯:“胡闹。天这么冷,吃冰激凌干什么?”
“许和风!”站在呵气成冰的操场边,她一边忍不住咕嘟咕嘟地喝着奶茶,一边闷闷不乐地嘀咕,“这么多人都吃,你干吗只管我一个?”
“人家吃了不会生病,可是你呢?夏天多喝一点汽水都拉肚子的家伙,还敢这么任性。”他也就十几岁罢了,偏偏说起话总像个拘谨的大人,偏偏语调什么的又火候刚刚好,三分宠溺,七分温和,并不让她感到有什么沉甸甸的压迫感。
当时还不知道任何真相的她,仗着许和风眼睛看不见,颇不服气地一撇嘴,放心大胆地将鼻孔对着许和风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伸出手指不屑地做着掏鼻屎的无声动作:“老政委!退休老政委!再给你一副老花镜一张军事参考报,你就圆满了!”
“哈,挺硬气的呀,那奶茶还给我吧。”他忍不住微微一笑,继续不动声色地逗她。
谁知她偏偏就是总有办法对付他,深吸一口气,鼓起斗志,像一头凶猛的牛似的飞快地喝干了奶茶,才将空空的纸杯放在他掌心:“还给你,行了吧,哈哈哈哈。”
……
回忆到这里,在甲板上迎着风大口大口吞咽着雪糕的齐小夏忽然脸色一变,又幼稚又苦闷地瞪着许和风,质问他:“所以你当时就那么眼睁睁地瞧着我做掏鼻屎的动作啊!许和风,你到底是不是人类啊?”
他低着头,慵懒地轻轻笑着揉了揉齐小夏的后脑勺,带着无辜的口吻辩解:“我倒真的至今都非常难忘那一天呢,小夏你当初如果没有被选入游泳队,改演小品的话,说不定现在也不用留学了,早就直接登上春晚舞台了。
你以为我看着你骄傲的鼻孔,忍住当场笑疯了的冲动很容易吗?”
她使出浑身力气,恶狠狠地捶了捶他的后背,但她亦很惊奇地发现,其实她心里竟然一点都没有丢脸的感觉,也没有真的恼怒,反倒是从这种时过境迁的旧笑话里感到一股美好而温暖的味道,痒痒的、麻麻的,让人怀念。
这肆意的笑声很快被海风刮得干干净净,忽然之间,他们各自背过脸,心照不宣地吃着剩余的半截雪糕,一时都紧抿着嘴唇,不再说话。
太久了,自从去了加拿大,他们总是沉浸在这种古怪的困境里,时而穿插有短暂的小小温馨,中间大部分的时光却都是说不出的隔阂。
这种不疼不痒却又无从摆脱的阴影那么顽固,那么莫测,他们都知道,也都能感受,却又都假装没有这回事。
最终还是许和风清了清嗓子,两手攥住船身上那道冰冷的钢铁围栏,低低地问她:“小夏,我们到底怎么了?”
她还是像个木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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