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你怎么才来，电影马上要开始了”
    大礼堂里，电影要开幕了，陈楷歌不停地朝着后门张望，在第十八次回头时，终于看到了老朋友张一谋的身影。
    老张身材消瘦，带着个灰色的簸箕帽，穿着灰色的高领毛衣，针织围巾从侧面看有几分高仓健的风采。
    陈楷歌心里暗暗纳罕，老张平时挺邋遢的一人，今儿个怎么打扮得人模狗样的？
    张一谋走过来，呵呵一笑，笑声中透着老陕人的豪爽和粗犷。
    “楷哥，刚遇到了熟人，来迟了一步，你别见怪。”
    “熟人？”
    陈楷歌好奇地看向了老张的身后，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
    脸颊稍圆，肌肤红晕，眼大眉浓，鼻梁高挺，嘴唇丰后，很有立体感。
    论长相，女孩不够精致，但在专业人士眼中，这种容貌很有特点，特别适合上镜，简直是老天爷赏饭。
    再要多看几眼，老张黑着一张兵马俑似的老脸挡在了姑娘的前面，目光中透着几分警告，像是在护食一样。
    陈楷歌暗暗一笑，难道老张春心萌动，看上了人家姑娘？
    真好笑！
    三十五六的人了，还跟玩起了纯情游戏。
    陈楷歌忍着笑意，“老张，不介绍一下？”
    老张侧着身子介绍道：“这是宫梨，华戏大二的学生，我新片的女主角。”
    宫梨微微一笑，很大气不羞涩。
    “陈老师您好，恭喜您又拿了银豹奖、萨特兰杯导演奖。”
    “哈哈，谢谢！”
    去年他和张一谋强强联手，拍摄了一部《黄土地》，该片一炮而红，先后获得第38届洛迦诺国际电影节银豹奖等奖项，第29届爱丁堡国际电影节萨特兰杯导演奖等。
    出道即火，老陈对此十分得意。
    三人站着小聊了一下，等到要入座时老陈有点为难了。
    今天来的人多，空位不够。
    老陈只占了两个位置，三个人怎么分配？
    老陈暗暗想了下，自己和老张年龄大又是著名导演著名摄像，该我们坐。
    但是呢
    宫梨是女孩子，俩大老爷们儿坐着，让一姑娘站着，尤其是老张对人家姑娘心怀不轨，行不通！
    自己和姑娘坐着，让老张站着？
    老张肯定不高兴，还以为自己要挖他的墙角。
    怎么办？
    老陈站起来，他打算把这件头痛的事情交给老张处理，他谦让一下，“老张，你们坐？”
    “啊？”老张同志愣了一下，高兴地笑了笑，“老陈，谢谢啊，你真够意思”
    于是老张伸手推开了他，邀请女孩坐下。
    宫梨不好意思，“张老师，你和陈老师坐，我站着看就好。”
    “哈哈，没事，站着长个，是吧老陈？”老张笑着回头看了一眼满脸郁气的老陈。
    陈楷歌紧紧地攒着拳头，气得浑身打哆嗦，我都三十多了，还要长个儿？
    什么叫重色轻友，说的就是这个混蛋。
    我好心好意地给他占了个座，还一直护着担心被别人占去。
    这混蛋倒好，来迟了不说，有姑娘陪着，就嫌自己多事碍眼。
    “哈哈，老陈，你冷吗，怎么还打哆嗦？”老张言语关切地问道。
    陈楷歌咬着牙，“我好得很！”
    操蛋，必须绝交，这种朋友就像是垃圾股票，拿在手里闹心。
    “老陈！”
    正郁闷着，听到老张轻轻地叫喊了一声。
    他很不乐意地撇过头，看到老张挑了一下眉头，一顿棒棒面？
    太少了！
    老陈眨了三下眼睛，三顿羊肉泡馍。
    老张吓了一跳，一顿泡馍一块钱，三顿可是三块，请不起！
    他眨了一下眼睛，一顿怎样？
    老陈无奈地耸了耸肩，一顿就一顿，老张这人太抠搜，能答应请吃羊肉泡馍，算是大出血了，通过一顿泡馍也可以看出来，老张对姑娘动了真心。
    可老张早结婚了，闺女都三岁了，现在这么乱来好吗？
    哎~，冤孽！
    老陈胡思乱想了下，心中郁气稍稍消了一些。
    两人刚谈好价码，忽然宫梨站了起来，歉意地道：“张老师陈老师，前面有一熟人在叫我，我过去一下。”
    “呃？”
    两个挤眉弄眼的大老爷们儿愣着了，怎么走了？不等两人问，就看到大白菜快步走到第一排一个白面胖子的跟前，打了声招呼，又在第二排主创人员中间坐了下来。
    “坂田？”
    张一谋惊讶地道。
    老陈看着空余的宝座，一屁股坐下，还是坐着舒服。
    “老张，你认识那个胖子？”
    老张邹着眉头讲道，“坂田是东洋人，在东京和香江都有电影公司，上次我不是跟你说拍电影缺资金吗，坂田主动找上门，一口气给我投了这个数。”
    老张竖了两根食指，重重地顿了下。
    “两万？”
    “二十万！”
    “嘶~，财大气粗，东洋人果然有钱，坂田的条件是什么？”
    陈楷歌摸着下巴暗想，自己的电影《孩子王》还缺投资，是不是可以找坂田谈谈？
    “他要全部的海外发行权”
    “差不多！”
    陈楷歌默默想着，这小鬼子胆子真大，片子还没拍出来，一下子就拿出了二十万，典型的赌客，这种人可以合作。
    “坂田怎么认识宫梨呢？难道女主角是他推荐的？”
    老陈不喜欢投资人干涉剧组的工作，心中有些迟疑。
    老张摇了摇头，“宫梨是我和莫颜选的，与坂田没有关系。”
    “哦，那坂田和宫梨怎么认识？”
    陈楷歌看着前面，“你看！不止是坂田，那个大个子，是不是在亚运会上连拿四块金牌的顾猛？宫梨和他好像也很熟，两人在说什么？宫梨好像笑的挺开心的...”
    咯吱~
    话没说完，老陈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磨牙的声音，偏过头一看，老张紧紧地咬着腮帮子，咯吱咯吱，好像在偷吃牛筋鞋底。
    忽地一下，老张突然站起来，气势汹汹的。
    陈楷歌连忙拉着他，劝道：“老张，你别激动，人家只是在一起说说话，又没怎么地，你可冲动，顾猛可是世界冠军，你打也打不过。”
    “我不打架，我去找坂田聊聊电影。”
    “等会吧，电影开始了！”
    大礼堂里灯光一暗，电影果然开始了。
    哎~，老张远远地瞧了一眼女孩的背影，忍着复杂的心思坐了下来。
    第一幕，黑暗的房间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拿着手术刀在苦苦挣扎。
    “嚯~，这镜头真够清晰，拍这片子很烧钱吧？”老陈忍不住惊叹道。
    老张没说话，他静静地看着电影，阴暗的色调、沉重的喘息声、纠结的表演、绝望的情绪，干净利索的剪辑手法，留下了巨大的悬念。
    这部片子的风格很另类，演员演技不错，情节也很抓人，他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剧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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