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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桩又一桩事,让江宜室对柳之南就快失去耐心了。转头观望叶浔,见她并不关注这些,便去了趟叶府,本想与外祖母说说这件事,去了才知道,老人家有点儿不舒坦,当然不能再说这些惹人心烦的事儿了。临行前,老人家又一再叮嘱不准告诉阿浔,说阿浔上有老下有小的,又打理着内外的事情,若是再知道她不舒坦,不急病了才怪。
江宜室应下来,压下此事不提。而到了这几日,去裴府的时候,才听说叶浔也病了。当时差点儿就哭了,心说怎么事情全赶到一块儿了?
新柳见她神色不对,忙笑着解释,“您别担心,夫人是被太夫人勒令卧床休养几日,不打紧。”
江宜室仍是急急忙忙到了室内,见叶浔只是神色倦怠,面色不大好,这才心安几分,说了一阵子话,担心叶浔精力不济强撑着应付自己,便道辞离开。
叶浔叮嘱她不要告诉外祖母那边,横竖过几日就好了。
回到家里,江宜室不知怎么的,心里难受得厉害,独自坐在寝室窗前,默默地哭了一阵子。自己累,阿浔累,她们在外的夫君更累,不知何时才能过上安稳无忧的日子。
柳之南全无叶浔的病痛、江宜室的哀伤,她正相反,正沉浸在满足、喜悦之中。和叶冰算是不打不相识,新结交的聂夫人也是个说话办事爽利的;府里的大事小情她已得心应手,里里外外都打理的井井有条;香露铺子前些日子开了分号,情形可喜。
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呢?大概只有孟宗扬不在家中这一桩了。
真想让他快些回来看看如今的自己,想让他夸奖自己几句。
七月二十八是母亲的生辰,原是不该摆排场庆祝的。但是柳之南想:自己已是出嫁的人了,为娘亲好好儿操办一回,也是情理之中。而等到祖父祖母生辰时,再帮着大伯母给老人家操办一场。
打定了主意,柳之南开始挖空心思地想新奇的点子。这类事,叶浔主意最多,但是现在这情形……她不好为了这种事去请教,只得自己想辙。
与聂夫人、叶冰闲聊时提了几句,聂夫人很热心,帮她想了多时,建议道:
“如今是夏日,若是在城中府邸设宴,宾客因着天气炎热,赴宴等同于受罪。依我之见,什刹海那边临水,景致又赏心悦目,若是在那边的别院设宴,晚间再租几条大船,在水上放些河灯……”
“对啊对啊……”柳之南抚掌笑起来,“就如那年正月十六什刹海赏灯一样,在船上边吃海鲜边赏灯,不知有多惬意。便是阵仗没得比,总归是件乐事。”她说到这里,又殷切地看向聂夫人,“你在什刹海那边有别院?”
聂夫人歉然地笑,“没有。难不成淮安侯在那边也没有别院?我还以为——”
她们两家没有,但是裴奕和叶世涛在什刹海都有别院,还不止一个!柳之南双眼放光,“没事的,我可以借到宅子!到时候你帮我筹划可好?”
“自然愿意略尽绵薄之力。”聂夫人眼神柔和,笑若春风,“只盼着到时候能前去给令堂道贺,跟着赏看一番。”
“这还用说吗?”
一直插不上话的叶冰笑着推了柳之南一下,“我是帮不了你什么,但是到了那天,你可不准不请我。”
柳之南咯咯地笑起来,“怎么能少得了你?放心放心,我写请柬的时候,先写你们两个的。”
第二天,柳之南就去找江宜室借宅子了。
江宜室询问原由。
柳之南想到时候给她个惊喜,不肯说。
江宜室干脆地道:“不细说原由,我是不能借给你的。”
柳之南失望地叹了口气,“那我再去浔表姐那儿试试,你们都不肯借给我的话,我就设法买一座宅子。”
江宜室一听她要去找叶浔,忙改口道:“算了算了,别去给阿浔添乱了,我借给你就是,等会儿让管事带你过去,你可不准胡来啊。”
柳之南笑得眉目弯弯,“你就放心吧。”
七月二十七,柳之南亲自给太夫人、叶浔来送请柬。
太夫人看了看请柬,不解地道:“要去什刹海那边?”
“是啊。”柳之南解释道,“我想在那儿热闹热闹,这一夏天过的都没意思,特地跟宜室姐借了宅子。还望您明日一定要赏脸。”又起身道,“浔表姐呢?她又忙什么呢?我去跟她说说原委。”
太夫人笑着拉住了她,“阿浔这两天不大舒坦,我让她静养几日,这件事就别跟她说了吧?”她虽然不干涉小辈的事,却能看出表姐妹两个不似以往,尤其阿浔,许久没去过孟府了。这是一节,此外阿浔身体不舒坦,她又担心柳之南说出让阿浔心烦的话,由此又道,“明日我准时前去就是,阿浔实在是不得空,你体谅些。”
语气虽然柔和,态度却很坚定。柳之南一时也分辨不出叶浔生病是真是假,自然不好强行去正房,笑着点头,即刻道辞。
☆、第121章
【暴怒】
一大早,柳之南就去了什刹海。
她有自知之明,先前一些事情,让亲朋甚至外人都对她很失望,认为她不够稳重,斤斤计较。如今所做的这一切,尽孝心之余,也想借此让人们对她改观。
叶浔不就是这样么?做派是公认的强势凶悍,但是她对叶家、柳家和裴府太夫人的那份孝顺,也是人们津津乐道的。百事孝为先,是因此,鲜少有人诋毁,真有那样的人,也会遭到很多人的诘难。
一边忙着准备宴请诸事,一边在心底犯嘀咕。有一个月了,孟宗扬连只言片语都不曾寄回。是对她放心了,还是差事缠身忙得脚不沾地了?这幸亏是又结交了叶冰、聂夫人,不然日子岂不是要百无聊赖?
此外就是江宜室和叶浔,让她有些心烦。昨日也去给江宜室送去请柬了,江宜室当时细问了赴宴的都有哪些人,也不知是哪个人与她不对盘,瞬间冷了脸,说没空。
最亲近的两个人都不来捧场,这姐妹情分肯定是难以如前了。
有必要做得这么明显么?她到底是柳家的人啊,两个人就算不看她,也该给柳家一点儿面子吧?
好在今日只是要哄母亲开心,请的人大多数是与她和母亲常来常往的那些人,不曾惊动祖母和大伯母、二伯母。江宜室和叶浔不捧场也就罢了,下次祖母寿宴时,她们是绝不会再推辞的。
辰正,聂夫人和叶冰联袂而来。柳之南听了,心情一扫先前阴霾,笑盈盈迎了出去。
叶浔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这几天,她每天都睡得昏天黑地。许是以往心底存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疲惫,到这时才显露了出来。
所谓静养,若不是这样睡,于她简直是煎熬。
越是无事可做,越是想念裴奕。
想念,且担心。时常写信给他,时常叮嘱他要照顾好自己,千万别受伤生病。说了太多次,自己都觉得啰嗦,可不说的话,心里就不踏实,由着他笑自己比太夫人还琐碎絮叨。
一起生活了近三年,对他由报答、喜欢、深爱到血脉相连,分别的日子里,才知道以往岁月之中生就的情分有多重有多浓。
总在惶恐,他若失了闪失,自己要怎么面对怎么承受。
总在忐忑,若自己没能将太夫人、庭旭照顾好,要怎么跟他交待?又有何面目见他?
自分别到今时,一直都是这样的情绪。
这才真切地感受到责任是什么,是义不容辞的付出、等待,是甜蜜悠长岁月中产生的让人心甘情愿的负担。
他与她都是一样的,只是他的负担更多更重,他要帮皇上谋取盛世,要为高堂、发妻、子嗣谋得世代相传的荣华。
只是他没有暂时歇息的好光景。她有,生个病就能歇一歇喘口气。
因而更心疼他。
叶浔慢吞吞的洗漱更衣用饭,问半夏:“太夫人呢?”
“方才带着世子爷出去了。”
“又去哪家串门了?”
半夏答不出,“太夫人没说。”犹豫片刻又道,“昨日表小姐过来了一趟,听说是送请柬给您和太夫人。”
“送请柬?”叶浔蹙了蹙眉。
半夏笑着劝道:“您也别担心,有秦许、李海随行,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