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Πρò18.coM 七四: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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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地来了?”裴花朝问道。
    东阳擎海松开眉头,“我去女客席瞧你开心不,没见着人,便来找你。”他朝身旁侍从一扬下巴。
    侍从会意,唤屋里女子出来,那对母女走到房外,见了东阳擎海大惊失色。
    东阳擎海沉下脸,“你们是何人家眷?”
    母女俩支支吾吾,侍从道:“元帅问话,还不快答言?”
    那做母亲的陪笑道:“启禀元帅,奴家郑氏与女儿,是桐州榆县县令苏全妻女。”
    “苏全,”东阳擎海略搜索记忆,而后道:“乙丑年进士及第,做过延州回川县县尉、宋州符城县县丞,去年擢升榆县县令。”
    郑氏忘了惶恐,受宠若惊道:“元帅竟然知道奴家夫君。”
    东阳擎海冷冷道:“你们母女贫嘴贱舌,可知苏全连一个小家都理不齐,又如何治理一县?你们全家都给我……”话未完,手上传来轻压力道。
    他低头看去,裴花朝握住他的手,一声不吭,可黑白分明的杏眸自有言语。
    东阳擎海抿了抿嘴,向郑氏母女喝道:“滚,两颗鱼眼珠,竟敢妄想和月亮争辉!”
    郑氏母女仓皇离开后,东阳擎海摒退左右,问向裴花朝,“你知道我方才要做什么?”
    “可是要将苏县令免官,发落他全家?”
    “既然你猜中,为何阻止?”东阳擎海起事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哪容旁人轻慢自家心头肉?他要教训苏家母女,孰料裴花朝不领情,从中拦挡,因此心胸不快,只是舍不得呵眼前娇人一口重气,便憋着不发作。
    “我明白,你要替我出气。”裴花朝软语,捏了捏他的手。
    东阳擎海火气渐渐消了三分,回握她纤手,听她说下去:“只是并无律法可将长舌之人全家入罪,亦无因此免其家人官职的道理。”
    “你放心,我混到元帅分上,免职一个官员、流放一家人没什么。”
    裴花朝一凛,柔声道:“你确实有权柄处置他们,不过你顾念我,我又如何能不感你的情,替你谋算呢?”
    东阳擎海听她说感自己情,火气又消下三分。
    裴花朝道:“你考核手下地方父母官向来严谨,苏县令稳坐官位至今,吏治才能定然不差。人才永不嫌多,此刻你与群雄争天下,更是用人之际。况且苏县令既然尽职,若因细故而一夕丢官,恐怕寒了其他官吏效命热诚。”
    她又道:“再者,纵然你称王称帝,我妾身未明,终究并非正经家眷,苏家母女对我便算不上以下犯上,妄议贵人,只能算作私怨。倘若你因此便将她们入罪、罢除官员,又流放人全家,势必损及律法威信。你身为这方圆千里地面的至尊,把律法放过一边,全凭一己好恶肆意赏罚,人人将无所适从,无法安心信服。”
    她顿了顿,续道:“上位者轻律法,生杀由心,万一手下官僚有样学样,高门大户也免不了冤案,何况百姓?律法是万民、尤其无权无势小民的最后保护,因此徇私口子开不得,还是按罪量刑,不罪不罚为好。”
    东阳擎海静静看着眼前女子,那面庞清丽温雅,眉稍眼角一缕正气,新洁焕发,极之美丽。他心中眷恋极深,惋惜亦极深,若非她娘家无人……
    他握紧她的手,“知道了,我不会变成害你家破人亡的那等皇帝老儿。”
    裴花朝闻言心头一松,笑靥欣慰。
    东阳擎海想了想,又道:“就这么轻放那两长舌妇也不成,要不,让你处置她们。”
    裴花朝沉思,道:“我想着一条处置法子,但牵涉我不该干涉的事。”
    “你说无妨。”
    裴花朝因说道:“你先头怪苏县令治家不严,那么传话让他好生管理县政,将功折过。他考取功名,由底层官员熬上县令不容易,能免于被罢官,必然感激你,也不敢让他妻女太好过。”
    “就这样?难道你不恼她们嚼舌?”
    裴花朝静了半刻,道:“恼,但我幼时听过世家女眷谈论别宅妇,众人言语斯文,却是字字切骨诛心,与她们相比,苏家母女已然温和。”她一扯嘴角,“别宅妇立身不正,原就招人非议,旁人人前噤声,人后也要使嘴使舌。”
    东阳擎海看着她神态平静,俨然笑骂由人,胸口一阵揪紧。
    “对不住,”他揽她入怀低声道:“委屈你了。”
    旁人鄙薄她不过是果,他才是因由,是始作俑者。
    裴花朝眼眶微湿,东阳擎海已在万人之上,辜负谁都可以一笑了之,却肯对自己认错,不是没有真心。她抬手欲待回抱,转念想这汉子纵然歉疚,究竟不曾打消联姻谋算。
    她悄悄收回手。
    宴席终毕,东阳擎海走出门首,数十丈宽的大街上,车马队伍已准备停当,道旁站满当地簪缨缙绅及家眷肃立送行。
    ㄨíńYzω.℃Oм彼时刚刚下过一阵急短雨,他踩着靴子走过泥泞地面走向赤兔马,忽然听后头吉吉语声清脆。
    “娘子,仔细脚下。”
    他回首处,吉吉跟在裴花朝身后,小心微微提起她裙角和斗篷。
    他转身继续前行,却见某些送行人士受吉吉动静吸引,转眼扫向裴花朝,神色平常,好似她与他身后侍从无甚差别。
    苏县令女儿轻蔑的声调在他耳畔响起:她跟了元帅两三年尚且不得正式过门,谁看不出来元帅再宠她,左不过当作玩物?
    东阳擎海顿住步伐,回身走向裴花朝。
    裴花朝见他折返,因问道:“元帅?”
    他没言语,弯腰抱起她,托在右侧臂弯高举。
    裴花朝身子一轻,腾空而起,坐上东阳擎海那魁梧个头的肩臂。在忽而离地的晕眩与诧异中,在平白长出在场者几乎半身的高度上,她高高在上俯瞰那一众前来送行的仕宦。
    那一张张脸清一色瞪眼咋舌,很快对着她的表情不再是从前暧昧虚浮的客套恭敬,他们谨慎审视她,眼神多了真正的忌惮与郑重。
    她尚未适应众人变化,已教东阳擎海扛着,一步步稳健跨过泥潭,走到赤兔马侧。两人先后上马,东阳擎海接过侍从奉上的缰绳,递到她手上。
    “走。”他说。
    裴花朝回首望向东阳擎海,眼神与旁人一般带着疑惑,他把在沙场性命交关的战马交由她驾驭?
    东阳擎海轻握她抓住缰绳的手,微一点头,“我们走。”
    裴花朝恍然大悟,东阳擎海刻意人前表态,让旁人不敢再看轻自己。
    她轻扯缰绳,赤兔马撒蹄奔跑,驼载两人穿街过市。路上道旁不乏送行百姓心细眼尖,察觉她驾御赤兔,那些人面色惊异,甚至不以为然。
    裴花朝视若无赌,只去感觉风迎面掠过她肌肤鬓发的清凉,以及东阳擎海精壮身躯如同一堵墙,稳稳在她背后撑持,他的双手环在她腰间,温柔有力依托。
    她闭上眼睛,如果能就此策马奔驰下去,甩开那些王图霸业、算计得失,该有多好……
    ————作者的话————
    本来想今天再短更一章,看时间八成来不及,那就明天吧
    不过真的是短更哦,加一点点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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